200 忧愁的小小愿望 其终

作者:子规与不可见的忧虑 更新时间:2023/6/24 19:30:01 字数:7132

(第三卷ED:Fly From Here pt II:Sad Night At The Airfield - Yes,建议阅读时播放体验更佳)

“我们现在在凛冬山区,要是要去深屿送你离开斯托利亚的话,就要向东走,那里有一座隔断凛冬山和瓦德欧文地区的山岭,翻过山再往北走,应该就能到你来的地方。”丽诺尔趴在地上,手指在面前展开的地图指指点点。

“啊……这座山我好像见过,我确实是从那里来的,”阿雪开心地说,“那里还有个挺大的镇子,我还在那里面休息了一阵。”

“森特里奇镇,”丽诺尔指向了地图上的标识说,“这个镇子位于青森,凛冬山,瓦德欧文地区的分界点,从阿德里安船长的刺剑来看,你说的那个能修复杰芙琳的刀匠也在那里,如果能找到她的话,修好杰芙琳之后我们便要分别,我和娅瑟就要向南走,穿越青木之森去青森城了,不过不必担心,到了森特里奇我一定给你找一个去那边的商队带你去深屿。”

“青森城?”阿雪看着地图上森特里奇镇南侧的一整片绿色,在那片绿色的南方尽头,是一座磅礴宏伟的城市地标。

“青森城格陵弗里德,斯托利亚帝国的第二颗心脏,整个帝国中部,南至阿拉谢尔,西至丝帕利亚,不管是政治,经济,商业都集中在这个巨大的枢纽城市,和凛冬山城的坚固的半要塞不同,那里的规模和人口要大的多。”娅瑟介绍道。

“为什么要去那里呢?”阿雪还是有些不解。

“那位冠冕无形骑士,”丽诺尔的指尖拂过了青森城的名字,“他说我被夺走的名字关联在那座城市之中,虽然我不懂他的意思,但是我隐约能感觉到,那里或许会有贝雅特丽齐的线索。”

“呼……也好,有你们两个本地人带路我放心。”阿雪嘿的一声笑了出来。

“从凛冬学院去青森城差不多要接近半个月的路程,这期间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唐雪。”娅瑟的熔金龙瞳抬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阿雪。

“干嘛?”

“我想请你帮丽诺尔进行康复训练,并且把你的武艺教给她一些,她的肌肉在这段日子卧床的时间内有些萎缩,就连行走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握剑,她未来一定会遇到很多对她抱有敌意的蚀刻赐福者,这副样子可没法战斗。”

娅瑟看向了丽诺尔,丽诺尔也无奈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麻烦你了。”

“嗨,小事,这事儿我擅长,”阿雪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嘎嘎响,“不过我们武者踏上淬体之道的目的是为了探究肉体的极限,我们的修行方式会异常艰苦,完全不留情面,你到时候不要哭鼻子哦。”

“我会……尽力的。”丽诺尔迟疑了一会儿,柔弱无骨的手还是尽力握起了拳头。

“丽诺尔。”

机械摩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个人同时向后看去,撑着拐杖的法蒂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座教室的门外,她依然穿着那件长袍裙装,但是已经破破烂烂,一只眼睛被垂下来的银灰色长发覆盖,另一只眼睛看着丽诺尔三人,如果不是丽诺尔她们知道她是一位钢铁天使的话,恐怕会被这样的眼神盯的内心发毛。

“法蒂玛老师?”

“海因院长要见你。”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非常虚弱,执行与光同葬之后的她已经仅剩下了最后半口气,身上的蒸汽结构有九成已经无法使用,全靠那一点点可怜的人躯还在苟延残喘。

“唔……”丽诺尔撑着杰芙琳,在娅瑟的帮助下站了起来,“海因院长他,还好吗?”

“并不好,有关蚀刻仪式,事出紧急,请你马上随我去与他会面。”

法蒂玛说完,并没有丝毫迟疑,自顾自地向建筑之外走去,毕竟是大部分身体已经完全机械化的前钢铁天使,因此她行走的速度并不算慢。

丽诺尔和娅瑟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阿雪。

“呃……是不是要我背着小丽一起……”

“对。”

“好。”

阿雪背着丽诺尔,娅瑟一路小跑跟着来到了学院最中间的弥蒂尔第二教堂,自她们回到凛冬学院之后,这座教堂的门扉就一直紧闭着,娅瑟能看到教堂的门扉上遍布着封闭用的谱线。曾经遮蔽外部的结界并没有关闭,而是向内收缩到了教堂。

不知道海因院长在进行什么样子的“独立研究”,甚至需要曾经能够庇护整个学院的结界笼罩。

法蒂玛站在大门之前,轻轻念诵了几句调动魔力的咒语,刻印着白鹿的巨大门扉发出砰砰的声音,就像是看不见的锁链断裂摔在地上。随后,两扇大门缓缓地向内推开,那座再熟悉不过的弥蒂尔白鹿冰雕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教堂之内的陈设发生了一些改变,蓝色冰晶象征霜寒魔力的晶莹蓝光也不再闪烁,也没有无定形的以太在空中四处飞舞,一些冰晶凝成的桌椅失去了魔力供给已经破碎,巨大的吊灯在天花板上缓慢的摇晃着,显得阴森而又诡异。

而自教堂之内传来的气息,则让娅瑟感到了一阵反感。

那是萨尔丁血液的味道,是已经疯狂,堕落,腐化之后的萨尔丁纯血的味道,而最让不适的是,这龙血的味道,居然是属于她自己的。

“法蒂玛,”娅瑟阴沉着脸往前走了一步对法蒂玛道,“你和海因用我纯洁的骨头,做了什么。”

“骨头……?”丽诺尔望着娅瑟的背影,在她最初来到凛冬学院时海因的态度,和一天之后的一百八十度反转,学院对她们的优厚待遇和照顾,还有娅瑟在此之后偷偷捂着胸口的样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海因院长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对于他一个蚀刻仪式的脱逃者来说,能够苟活至今已经是竭尽全力,海因和年轻的芬尔克斯互成了守秘人,而作为回报,芬尔科斯用他的信仰创造了洗去蚀刻的‘与光同葬',但是海因并没有献上神迹作为贡品,他无法逃脱蚀刻锁定的命运。”

法蒂玛冷冰冰的道。

“他对抗命运的举措失败了,那位神明要从他身上讨回欠下的债务,苟活于世的百年时间里,他完善了‘光葬'的术式逻辑,但是为时已晚,而后他尝试霜寒魔法,圣裁魔法,甚至是黑魔法,但是一切都无法阻挡,只能延后命中注定的死亡的迫近,最终他将目光投向了萨尔丁,研究起了龙语秘法,成为了龙鳞学者。”

海因院长曾经是蚀刻赐福者,年轻的芬尔克斯教授创造了‘光葬’。

法蒂玛的这几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就像一声雷鸣在丽诺尔心中炸响。

芬尔科斯的建议,海因院长,神迹,法明戴尔,光葬,甚至是同为蚀刻赐福者的薇儿莱蒂,一切都连了起来。原来自最初的最初,从汉弗雷斯宅邸开始,她就被蚀刻仪式这只手牢牢握住,那些在阴影里的东西从来没有停止蠕动,她自以为的挣扎都只是在这只手心里原地奔跑。

她从未逃出去过,哪怕一点也没有。

趴在阿雪背上的丽诺尔的呼吸变得急促,就像是冬景高原的止息症的前兆,她不可见的忧虑变再一次加深,一滴粘稠的液体在她心房虬结的秽物上坠落,滴在她的心脏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阿雪,放我下来,”阿雪唔了一声,将丽诺尔放下,丽诺尔一瘸一拐的跟上了正在向中间白鹿雕像靠近的法蒂玛,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仿佛这样能够让她剧烈跳动到几乎漏拍的心脏稍微平静下来,“……海因教授是什么时候成为蚀刻赐福者的?”

“我只是他的人偶,具体的内容,你自己来询问他吧。”

法蒂玛右手轻轻挥动了一下,魔力在她的金属身体上流窜,白鹿冰雕带着教堂里的一切冰砌事物变成了螺旋飞舞的雪花,在教堂曾经的坚冰地面之下,是层层叠叠的骨骸,骸骨之上还有泪之瘟疫的侵蚀斑痕,这些噩梦一样的死亡印记,丽诺尔在法明戴尔见过的太多了。

钢铁与黄铜之躯的霜寒魔法师再度念动了高深的咒语,雪花在丽诺尔的面前铺成一面竖直放置,遮盖了教堂后方的巨大冰镜,法蒂玛和丽诺尔三人的影像清晰的倒影其上,随着镜子背后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动,海因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子之中,就像站在所有人之间一样。法蒂玛举了个躬,向后退去。

“海因院长。”丽诺尔简简单单的行了个礼。

镜子中的海因说话了,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并非是斯托利亚语,也同样不是蒙特卡洛语,而是属于萨尔丁的龙语。

一旁的娅瑟嘴角抽动了一下,她的脸上明显带着愠怒的表情,海因居然用凡人的手污染了自己奉献出来的骨肉,将自己做成了龙仆,染上了萨尔丁的血,这一切都是对她尊严的玷污。但是她还是一五一十的,将她听到的嘶哑龙语转换为了斯托利亚语告知了丽诺尔。

“每个蚀刻都是命运的选择,你背弃了能够逃离蚀刻命运唯一机会。”

丽诺尔点了点头。

“果真造化弄人……”娅瑟继续转述道,“在距今整整百年之前,有着另一场蚀刻仪式,我也和你一样,曾经也是一位蚀刻赐福者,那场蚀刻仪式我并未走完,在最后的旅程开始之前,我洗去了蚀刻,成为了一个逃亡者。”

“院长您放弃了自己的愿望吗?“

“我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愿望,蚀刻仪式赋予的愿望远比想象的要强……它所做的并非是单纯的‘兑现’,而是直接将哪怕已经既定的历史,过去,甚至是世界的一部分规则完全修改,将这个世界修改为幸存至最后的人想要的样子。”

镜子中人形的海因苦笑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我是个懦弱的人吧,我看着我走到最后手上沾满的无辜者的血,发现了这场荒唐闹剧和自己的可笑,杀戮会污染人的心智,蚀刻仪式的所有人,都成为了愿望的角斗奴隶,在这片烙印大陆为名的竞技场上厮杀着。”

丽诺尔沉默了,她想起了她和薇儿的约定,在之后的旅程里,她可能必须要亲手夺走别人的性命。片刻之后,她向海因院长问:

“海因院长,在你的认知里,蚀刻仪式……究竟是什么?”

“无知的凡人觐见支柱的通路,“海因道,”蚀刻是支柱的目光投在赐福者灵魂之上的烙印,将赐福者们的命运以无法理解的方式缔结在一起,从中选出能够步入支柱寝宫觐见祂们的唯一……改变世界的愿望,也是经由支柱的神权完成。”

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支柱的寝宫需要持有神迹方可探寻,蚀刻仪式的序幕,便是所有的蚀刻赐福者们互相夺取神迹的过程,每一次蚀刻仪式的开启,便有分布在烙印大陆的十二个神迹现身,序幕的结束乃是选出有资格进入下个阶段的十二人。”

“蚀刻仪式的终曲,便是将最后的十二人引导进入‘银之冠冕’,在那里进行最后的厮杀角逐,而后将实现愿望的权柄授予最终的胜者。”

突然,海因话锋一转:

“但是小丽诺尔,你和我不一样,从我最初见到你用血肉之躯挑战学院结界的时候,我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果,你身上病态而癫狂的执着,还有被蚀刻锁定的命运,都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洗去蚀刻,但是我相信你会击败所有与你为敌之人,前往名为‘银之冠冕’的终焉之地。”

丽诺尔握了握拳头,正视着海因道:

“银之冠冕,芬尔克斯教授的信件里好像提到过,与初皇斯托利亚有关……”

“那是一个地方,是蚀刻仪式的终焉之地,广泛的认为此地乃是斯托利亚神隐之地,他在那里最终迎接了自己的结局,而那里也成了一片神明的赐福之地,但是斯托利亚或许并非神明,只是国教将他推为信仰而已,银之冠冕真实样貌没人见过,也无从追寻,更没有相关的研究,哪怕我是上一次蚀刻仪式的赐福者……因此,只有你持有神迹并留存至最终的十二人,才能从蚀刻的命运中获得关于此地的指引。”

“许珀利翁之心已经变成这样了。”丽诺尔抹了一下挂在自己耳朵上的水晶残骸。

“其中神明权柄的残留已经全部消耗,这件神迹已经完全失格……你必须前往别处,寻找新的神迹才行。”

“我会的,海因院长。”

“好啊……”海因看着丽诺尔的脸,好像回忆起了一百年之前,自己还是一个蚀刻赐福者之时的战斗,“这一次的蚀刻仪式有古怪,你并没有得到引导,因此也没有能够前往虚影街道的信物,这也解释了你为何对蚀刻仪式的规则一知半解。”

“虚影街道?”

镜子中海因的手向前伸出,在他手的位置冰镜破碎,两根歪曲肿胀的龙爪伸了出来,夹着一块两个铜塞特大小的水蓝纹章,那是一个挂在领结上的小饰物,丽诺尔在汉弗雷斯宅邸时有一整个抽屉。

丽诺尔双手张开,让那领饰落在手中,这东西就像是一个钥匙,她知道要如何使用这把钥匙,又知道这把钥匙对应的门会通向哪里。

“虚影街道是持有信物的蚀刻赐福者们之间遵循着不战之约,互相会面的地方,那里的样子,你需要自己去看看,按理来说,每一位蚀刻赐福者,都有一位来自圣礼乐团的人给予指导前往虚影街道,但是你没有。”

“圣礼乐团,在从法明戴尔回来的时候见过其中一位自称细弦琴的人。”

“是了,一群神出鬼没的家伙,总是提着装乐器的箱子,他们便是蚀刻仪式的引导者和监管者,他们不是帝国的人,他们的存在更加神秘……但是斯托利亚的高层,罗塞塔学院,枢机圆桌,甚至是大骑士们,他们都知道蚀刻仪式的存在,而且他们对此的态度非常暧昧。”

“唔……”海因的影子已经变得几乎透明了,丽诺尔的思绪很乱,她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海因也看出了她的窘迫。

“不必担心,你已经有了虚影街道的信物,那时引导我的圣礼乐团成员会找到你,出现在你身边的。”

海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苦涩的笑了,他的灵魂已经开始破碎,丽诺尔将那枚纹章别在领结上,注视着这个苍老的蚀刻赐福者前辈。

“您并不懦弱,海因院长,您是对抗命运的勇敢者,一个敢于欺骗支柱神明的人。”

海因佝偻的背稍微直了起来,他的眼睛稍微获得了一些神采,法蒂玛依然在一侧保持着标致的姿势站着,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惋惜,海因看向法蒂玛的目光宛如一生挚爱:

“法蒂玛,这么多年,我一直亏欠着你……你从来都不是她的替代品,你就是你……”

在丽诺尔离开之前,海因又一次叫住了丽诺尔:

“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丽诺尔小姐,是娅瑟小姐告诉法蒂玛的,在法明戴尔你曾经受伤无数,甚至一度跨越了世界的壁垒前往了弥蒂尔大人的神国,但是就算这样你也因为那个蚀刻没有失去作为生者的姿态,果真如此吗?”

“是的……不知为何,我确确实实的无法死去,在我濒死的时候,仿佛体内的深处会涌出一股力量……以粗暴的方式修复我的肉体再让我继续战斗,而且这份力量的根源……是我身上的第二个蚀刻。”丽诺尔稍微捏了捏拳头,她的手心已经布满汗水。

“曾经在百年之前的蚀刻仪式之中,也出现了一位持有两个蚀刻的赐福者,但是关于他的结局我并不清楚,”海因的声音已经变得很小了,娅瑟翻译起来也有一些艰难,而他在冰镜里的身影已经模糊到几乎看不清,“但是,既然你第二个蚀刻的能力是让你无法死去,那么在暗地里一定有着不菲的代价:一切生灵终将迈向死亡,这是弥蒂尔大人在创世时便立下的规律,哪怕是不朽的萨尔丁也终有一死。”

听到这句话,娅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但是还是一字一句的对丽诺尔翻译道:

“不论如何,小丽诺尔,不论你和其它蚀刻赐福者的战斗有多么的焦灼,你的第二蚀刻只能当作你的底牌,而非随意掷出的绿色筹码,违背规则和命运带来的债务和责罚无法消弭,更无法偿还。”

“……我尽量不使用第二个蚀刻。”丽诺尔轻轻咬着嘴唇说。

“那就好了,”最后的海因好像微笑了一下,他的样貌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我的时候到了,小丽诺尔,祝你……旅途愉快。”

“再见,海因院长。“

丽诺尔目送着海因的灵魂残渣完全消散,和赫卡忒交谈过的她,知道海因的灵魂并没有前往形成界的灰雾海岸,而是彻彻底底的完全破碎,还清了欺骗神明的债务。

虽然心中有些悲伤,但是丽诺尔并不想继续在此歇息,虽然自己还是用不上力气,但是凛冬山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地方,随着获取了前往虚影街道的信物,她相信自己很快便能得知蚀刻仪式的全貌。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要前往森特里奇,修复杰芙琳,将阿雪送往明一,而后自己便要马不停蹄的向着青森城进发。

“娅瑟,阿雪,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出发。”

“嗯。”娅瑟和阿雪一同应了一声。

“法蒂玛老师,感谢您这段日子的照顾。”

丽诺尔来到法蒂玛面前,她还维持着那面硕大的冰镜,但是并没有理会丽诺尔,而是直直的看着海因消失的地方。丽诺尔只得退后几步,稍微举了个躬,便和阿雪娅瑟一起离开了学院的弥蒂尔教堂,向自己的住处分散而去了。

待到三人离开之后,教堂的大门缓缓关上,冰镜变成雪花洒落一地,覆在了在那片镜子之后的巨物之上,宏伟的教堂之内再度陷入了寂静。

“我知道的。”

断续的机械声音最后一次响起,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球状物随着渗出的混着黑油的血,从法蒂玛的胸口滚出撞在地面上,咕噜咕噜滚向了前方的雪堆,那是钢铁天使的炼金动力炉,也是已经成为半机械少女的她们的心脏。

钢铁和雪花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里回荡着,炼金动力炉没入雪中,靠在了一团凹陷的褐色粗鳞上,那好像是一只紧闭的龙的眼睛。漫长寒冷的黑暗之中,只有那团球状物还发这一点微光。

随着一朵小小的银色火花在球身上灿烂迸发,那东西身上的微弱的光也最终熄灭,名为法蒂玛的钢铁天使,陪伴着自己已经化身为龙的爱人一同逝去了。

良久之后,在教堂内寂静的黑暗之中,那位身穿黑袍的冠冕无形之人大骑士自上方跳了下来,落在了教堂内的雪地上,没有声响,更没有在轻薄的雪地上留下一道痕迹,在那场光葬之后,他从未离开凛冬学院。

他默默的注视了一会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法蒂玛,随后慢慢的走向在教堂正中畸形扭曲的半龙尸体之上,从长袍盔甲之下拿出那把精美的夜银匕首,只是轻轻一划,那半龙尸身的胸口便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痕,腥臭的腐化龙血从缝隙之中涌出。

面罩之下的他微哼了一声,他看起来完全不在乎那腐化龙血对劣等生物的侵蚀性,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伸入缝隙之中,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翻涌声,半根暗金色的骨头被刷的一声抽了出来。

无形之人甩了甩手,将那半截龙骨上的污血甩净,腐化龙血侵蚀着他的黑色夜银手甲嘶嘶作响,但是他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对着面前的空气道:

“那位萨尔丁末裔的骨头,拿到了。”

“很好,我的大骑士。”虚空之中的声音回应道。

“接下来您的安排是?”

“我会派人接应你,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让她来到我的身边。”

“她会去的,”无形之人将匕首和龙骨一并收起,慢慢的摘下了面罩,露出了苍白卷曲的头发,他的双眼之中并没有瞳孔,声音也变成了虚弱的老人本音,而非在面罩之下雌雄难辨的模糊音调,“我们在南罗斯林便赋予了她复仇的愿望,现在这份愿望已经长出了根系将她束缚。”

“毁掉了一个无辜孩子的幸福美满的家庭,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坠入深渊,感觉如何?”虚空之中的声音略带讥讽地语气说。

“我只是暂时交给您使用的,皇帝手中的工具,”他将面罩重新戴上,“工具是没有感情的,工具只会接下命令,然后执行,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抛弃。”

虚空之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道:“青森城见。”

在和那发号施令的人对话完毕之后,无形之人从自己的披风上拔下来了一根黑色的羽毛,凝视着海因被龙血腐化,人和龙的特征混合在一起难以区分的身体。

“真可悲。”在默哀了一会儿之后,他说。

随后他将那枚羽毛向前扔去,慢慢的飘到海因的尸首上,而他自己则在一阵阴影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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