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丽诺尔看着邮差装扮的少女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咕咕。”少女肩上的猫头鹰侧头叫了一声,她手中的三明治落在了地上。
“小偷!”
“闯入者!”
几乎是瞬间,二人都伸出了自己的食指朝对方指去。
“啊——你完了你完了,你破坏了青森列车,我要是告诉治安官,还能免费升个舱位!”邮差少女收起那副惊讶的神色,转了转眼睛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脸上的表情转而变成了计谋得逞的坏笑。
“我们有票的——喂——”
“【出发咯!杰克!】(Hit the Road, Jack)!”
少女吹了一声口哨打断了丽诺尔的话,她肩上的猫头鹰再次咕咕了一声张开了翅膀,抓着肩膀的两只脚更紧了一些,在下一刻,邮差少女的身形自原地凭空消失,瞬间出现在了十几米外的车厢入口,她猛地拉开了车厢门,飞快地向前跑去,跳过了地上的木桶和横七竖八的障碍,像极了一只狂奔的灰兔子。
“嗯?我们居然有票?”娅瑟偏头看向了丽诺尔。
“当然没有!我买票的时候列车就已经出发了!”
“那怎么办?”阿雪的声音在盟约里响起。
“追!不能让她见到治安官!”
咚咚咚的纷乱脚步声瞬间在车厢的金属地面上响起,三人追着少女的尾迹狂奔向了前一个车厢,哗啦一声还没合上的门扉再度被扯开,列车车轮挤压铁轨的轰鸣在三人的耳畔再度响起。连接着车厢的并非严格保护的步道,只有几个悬垂的铁链并成的吊桥,这里是最后一个车组的末位,本就是用来装载随车的货物,到了森林中央的休息站停下便会自列车上脱离整个入库,因此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三人迅速的跳过车厢之间的沟壑,进入了下一届车厢,这里和之前一样,也都堆满了货物,邮差少女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了另一次入口的门缝中,甚至还瞄了一眼丽诺尔她们追赶的进度。
“我可以把这个行为视为挑衅吗?”娅瑟道。
“往前面,五六七节车厢全部都是货运列,一般不会有列车员或者治安官来巡查,建设也稍微简陋了些”丽诺尔一边快步跑向邮差少女离开的出口一边拉开门道,“不能让她到第四节的乘客列……阿雪。”
丽诺尔在盟约里小声说了一句,阿雪呲牙拍了拍胸膛。
“完全明白,包在我身上!”
砰地一声,丽诺尔与娅瑟撞开了第六节车厢的门,身负蚀刻,又经历过北国的历练的丽诺尔早就拥有了远超同龄少女的脚力,这样程度的追逐对她来说甚至称不上她经历过的战斗的前菜。在丽诺尔闯入第六节车厢的时候,那位少女才刚刚抵达车厢的中段。
“站住!不许跑了!”
丽诺尔的手紧握着杰芙琳,将从身下抽出来,如果必要的话,她确实想解放【凝霜踏雪】拦住这只带着猫头鹰的小兔子,但过去的种种经验告诉她,在蚀刻仪式中优先暴露自身身份,引人注目之人,往往会成为最先抵达劣势的一方——她不知道这班列车上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敌对的蚀刻赐福者。
但还有一件事情,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只是需要一个再次确认的信号。
刷刷!
丽诺尔并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两道寒光向她身边飞过,比肩大骑士的战斗意识让她瞬间举起杰芙琳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飞射之物挡下,两根细短的箭矢叮当坠地,丽诺尔抬头看去,邮差少女右手上举着一把金属制的迷你连装手弩正对着她,上面的齿轮和链条正在进行新一轮的填装。
刚才的那两根箭矢压根就不是朝着丽诺尔和娅瑟射去,只是朝她们身侧射击进行威慑,但见到丽诺尔以如此迅捷而优雅的方式弹开了她的威慑之后,那副本来有些坏坏的笑容有一次变成了惊讶。
“你不追我跑什么!”
迷你手弩迅速的缩了回去,她再次朝着客座列的方向狂奔了起来。
“【出发咯!杰克!】!”
就如刚才一样,在打量了环境之后,那只猫头鹰咕咕叫了一声,双翼张开,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出现在了车厢的出口,猛地拉开门,向第五节车厢逃去。
“你不跑我追什么!”
丽诺尔舒了口气冲着她喊道,但下一刻她的眉头蹙了一下,刚才的想法得到了确凿的信号。
“娅瑟。”
“嗯,是蚀刻场。”
在末尾车厢首次见到这位邮差少女的时候,那时的她便已经用匪夷所思的方式瞬间移动到了另一个位置,蚀刻场展开的涟漪触碰到了丽诺尔的感官,那并非是如【凝霜踏雪】或者其他蚀刻那般广域而持久的蚀刻场,而是如同蚂蚁的爬行撬动了沙砾般——极为细小,极为短暂——甚至要比丽诺尔曾经见过的【风中絮语】更为微茫。
经历过银锤镇和【午夜雾梦】的娅瑟也早已经将蚀刻场的展开拨动谱线的范式铭记于心,因此她也有了感知到蚀刻场的能力,只是相比身为蚀刻赐福者的丽诺尔,她的侦测能力更为局限,但在数分钟内连续两次,也足以让她确认这位邮差也同样有着蚀刻的赐福。
但按照丽诺尔的经验来看,蚀刻赐福者往往有两种,第一种便是像她自己一样,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暴露而极少使用蚀刻,第二便是对于阻碍他们的普通人,蚀刻赐福者往往会不吝于使用自己的蚀刻来碾压一般的脱离困境。正在逃跑的这位邮差,不是两种赐福者的任何一种。
盟约中的谈话只是精神上的交流,因此并不浪费时间和口舌,已经确定这名邮差是蚀刻赐福者的丽诺尔仿佛得到了什么动力一般大步的跑了起来,自森特里奇之后安宁的长途跋涉也让她很久没有放松筋骨,已经铭刻在肌肉记忆中的霜狼獠牙步伐在她的每一次双足踏地中显现。
她如同一阵穿过车厢的瑰丽飓风,只在一个呼吸之间便已经越过了娅瑟,两侧货架上的东西被她掀起的风压卷的七零八落纷纷坠下。她掠过车厢之间的缝隙,在第五节车厢的中段,面对着邮差少女那更加不可思议的眼神和将将抬起的手弩,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上路咯!杰……”
“不许!”
丽诺尔的另一只手蒙上了她的眼睛。
这位邮差在每次进行瞬间移动的时候都有一个特殊的动作,她会用眼睛打量所处的整个空间的布局,仿佛在寻找自己的落点一般,这个并不敏感,但是稍有些非比寻常的小动作同样被丽诺尔捕捉到。因此她暂定了这位邮差解放蚀刻所需的前置要求:她只能移动到自己目光所至的地方。
于是,丽诺尔蒙上了她的眼睛。
“杰克!”
猫头鹰咕咕振翅,少女的身形第三度消失,出现在了第五节车厢的出口,再跨过一道车厢之间的间隙她就会抵达第四节车厢。透过门上的玻璃,她已经看到了一位列车员的模糊的影子,那人正端着一杯不知是红茶还是咖啡的东西,蒸汽将玻璃烘的模模糊糊,手里大概是一张今日刚发行的《纽加戈日报》。
她朝着丽诺尔眨了一下眼睛,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伸手便准备将车厢的门拉开,将这几位列车闯入者的事情如实报告。但丽诺尔只是啧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这位邮差的挑衅。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那道门却以一股巨大的力量砰地一声向内推开,混着金属的坚硬舱门咚地一下撞在了邮差的额头上,将她和肩上的那只猫头鹰一同向丽诺尔的方向砸倒过去。
一人一鸟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呼呼的风声自前方大开的车门灌入,阿雪左手抓着车顶,从上面慢慢垂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将手上的灰往身上随便抹了抹。而娅瑟也慢慢的推开了后方的门,从第六节车厢跟了过来,走到丽诺尔身边推了推眼镜道:
“看来你们搞定了。”
在迷迷糊糊之中,邮差听到了三人逐渐逼近的声音。
“喔,反正列车就只有一条线,她也没法跑去哪里,所以我就让阿雪在这里等她了。”
“车顶上面风景一点也不好,呸,全是树枝,有时候我还得爬下来躲。”
“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就是比我想的慢了点,不过亏小丽你能想出这个点子,嘿嘿。”
“你手上全是灰不要摸我!”
“哎呀,你再换件衣服嘛。”
一阵筋骨松动声。
“所以,我们拿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