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哭鼻子的小姑娘又来卖血了,她比三天前看起来更加虚弱,面色苍白。
走路摇摇晃晃。
让人觉得若是跌到了,怕是就再也爬不起来。
但小姑娘还是来到了医馆。
这三天,她每天都来。
因为卖血的钱,除了看病买药,还买了一些衣服,因为少年总是说冷。
而少年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她便给少年买了一身新的,把之前那一套换了下来。
因为是夫君,所以做这种事也没关系。
她还给少年擦洗了身子。
这三天她都是忙碌的,但因为阿娘提前在家里留下的食物,她倒是没有饿到。
每天都是吃的饱饱的。
因为只有吃的多,才能卖血卖的多,她没有钱,可养夫君肯定需要钱。
光是让夫君的病好起来,就需要很大一笔钱,可她没有,就只能卖血。
小童看到这小姑娘又来,因为三天前的事,对这小姑娘印象深刻。
他便问到,“你家夫君的病还没好吗?大夫开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小姑娘摇头,“没有,但身上已经不烫了,应该过几天就会好了。”
小童听后,回到,“那就好,以你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卖血五次,否则,便会有生命危险,我劝你要量力而行,不要……”
不要重蹈覆辙。
但小童后半句没有说,怕小姑娘会哭。
小姑娘听后,撸起袖子,数着上面和阿娘身上一样的三个印记,对小童问到,“那我现在还可以卖两次对吧!还能卖几天!”
可是她随即情绪低落下来,“可是两次不够啊……照顾夫君定是需要很多钱……”
“那大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印记消失啊?那我就可以多卖几次了!”
听到小姑娘的话,小童回到,“印记会随着气血恢复而消失,但若是持续卖血的话,很可能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而且,要消除印记,你短期就不能再卖了,否则印记不消失,次数多了你也卖不了。”
听到小童的话,小姑娘有些失落。
小童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说到,“你若是要赚钱,以你现在的样子,拿个碗去街边,应该能够要一些钱来。”
小童觉得这种失去尊严的事,小姑娘肯定要斟酌一番,而一般人若是听到,他免不了挨打。
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没了阿娘,连活下去都很困难,这时,尊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总不能为了尊严,活生生饿死吧?
而他虽然可以帮助小姑娘,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
这样至少,可以让小姑娘多坚持一段时间,若是真想活着的人,肯定不会嫌弃。
他在医馆中见过太多死去的人,而这些人无非分为两种情况,有钱的和没钱的。
有救的和没救的。
他对小姑娘的帮助,便是言尽于此,仅此而已,也没有让小姑娘感激他的意思。
这样的话,他也对很多人说过,最终能否活着,就看是否放得下脸面。
听到小童的话,小姑娘眼睛一亮,她没有想到会不会因此失去尊严。
她只知道有钱了,就能照顾夫君了。
但今日既然来了,当然也要卖,不然,她没钱买药,夫君的病更重了怎么办。
等明日她再去街边。
因为这几天忙着照顾少年,她顾不上自己,脸上还是脏兮兮的。
身上也是破破烂烂,还是一直赤脚踩在地上,跑来跑去。
看起来的确很像一个小乞丐。
等她卖血后,虚弱的拿着钱出来时,小童已经不见了。
医馆很忙,她能碰上几次,还被小童帮助,已经很满足了。
在她心中,小童是个大好人。
等她抓药以后,看着手中所剩无几的铜钱,她觉得今晚就可以去街边试一试。
阿娘以前早出晚归,都是为了这个家,如今阿娘不在,她便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只要有夫君在,家就在。
以前都是阿娘照顾阿棠。
以后便是阿棠照顾夫君。
没了阿娘,阿棠,也要学着变成大人。
她拖着疲倦又瘦小的身子,回到了木屋,一如既往的开始熬药。
空气中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她想着,以前自己生病了要吃药,可药太苦了,她说什么也不听话。
阿娘便会给她买糖葫芦,不知道夫君要不要吃糖葫芦。
这几天因为夫君还没醒,所以,不知道药的苦涩,等夫君醒了怕是也难以下咽。
她盘算着手上的铜钱。
最终,她觉得不能苦了夫君,打算等夫君醒了以后,给夫君买糖葫芦。
可不是她自己想吃,
她最多最多,就舔一小口。
其实她觉得自己也生病了,身上也很烫,但手上的钱不够,她便不打算承认自己生病。
她觉得自己能挺过去。
祈祷每天吃多一些,病就能少一些。
不久后,药熬好了。
小姑娘端着烫手的碗,来到床榻前,熟练的把竹管放在少年的嘴里。
随后,她喝着非常苦涩的药,眉头都皱了起来,也可能是烫的。
但还是强忍着不适,通过竹管把药送到少年嘴里,之前她也用嘴试过,但进不去。
最后想到了这种办法。
但这种方法也会让她尝到苦涩,也让她觉得阿娘还在,阿娘的嘱托也在耳边,“阿棠乖,吃药后阿娘就给你买糖葫芦。”
这让她忍不住想买一个糖葫芦,而吃着甜甜的糖葫芦,想必就不苦了。
而她忽然想到,阿娘以前用嘴喂给她的时候,是否也忍受着这种苦涩。
她轻轻放下药碗,不再喂药,因为眼睛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但就在下一刻,床榻上的少年手指微动,旋即,在小姑娘的哭声中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