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从何说起呢……”孔代亲王摸了摸自己锥子般的下巴，胡渣刮得他手指有点痛，“你知道，我们弗朗西的贵族经常放纵自己的七情六欲。”
孔代亲王的脸色阴沉下来，他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按理来说，我贵为亲王，养那么两三个情妇也不是问题，但是孔黛她妈妈就简直不准，她不是个滥情的人，但是她也喜欢拿自己的道德去要求别人……好吧，只是要求我，虽然她确实是个贤内助。”
“可是我还是偷偷出去和我的情妇幽会。”孔代亲王心中一阵痛楚传来，“你想想，当今王上至少养了十几个情妇，王后养了七八个情夫，相比起他们，还有其他放荡不羁的贵族们，我已经算是很收敛了，但是我老婆还是不准。”
“到最后我们决裂了，在一次家庭宴会上她突然崩溃，拿餐刀割了自己的喉咙。”孔代亲王说道，“她就是这样，明明是她的错，她就是想不开，我们本来就是因为联姻走在一起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爱情，但是她却对我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肯定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骑士故事挺多了。”
孔代亲王愤怒地拍打着桌子，就好像吃亏的真的是他。
“孔黛对她的后妈毫不尊重，无情无义，甚至想谋害她们。”孔代亲王一脸纳闷，“当时她才十四岁，她就拖着一把猎枪要打死她后妈，如果不是因为她太小端不稳火枪，我们就被她一枪打死了！”
林曦瑙诧异地听着孔代亲王讲的自己家丑事，俗话说的好，一般人都不会家丑外扬。现问题在于，林曦瑙根本没资格在这个问题上指手画脚，甚至都不能去为孔黛出气。
他们故乡一夫多妻制并不比弗朗西人好到哪里去。
“额……亲王阁下，你说的太多了。”林曦瑙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亲王倒酒。
“然后她还做了一件蠢事，她忽悠她弟弟，和那个挨千刀的萨德侯爵决斗，你看塔格斯特现在这模样！”
林曦瑙视线转向塔格斯特，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装上了两条义肢，一只手和一只腿。据说萨德侯爵是个剑术高手，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可怜的男人捅了好几个窟窿。
“当时我真的气头上来了，我发誓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丫头。”孔代亲王看向林曦瑙，已经醉酒的他没发现林曦瑙兴致早已没有那么高了。
不过林曦瑙也很乐意去聆听孔黛小时候的丑事。
“然后我拿着木棒，一定要把她打得知道痛，但是你知道这个小畜生干了什么事情吗？”孔代亲王看到林曦瑙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专心致志地听自己讲故事，所以说的就更加起劲了，“我追，她跑，我们一路追到墓园里，她就抱着她母亲的墓碑，说我要把她宰了，当时那么多的人在那里看着，甚至还有人正在被下葬！他妈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到最后，我也只能离去，我对她们母女俩毫无亏欠！”
孔代亲王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他睡着了。
孔代亲王的故事有太多的槽点，林曦瑙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么一家人。不过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孔黛绝对是亲王阁下亲生女儿。
只是他望向那个一直沉默的塔格斯特，对方的行为举止就不像是个正常人。
按理来说他只是身体有所残缺，但不代表脑袋和精神上有问题。
可是自始至终，塔格斯特都像个人偶一样，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就像一种竭力把自己伪装成人类的迟钝生物。
只看他一眼，林曦瑙就能感到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接下来就不需要林曦瑙了，塔格斯特笨拙地把醉酒的孔代亲王抱上床，在得到亲王似是而非的许可后，林曦瑙才能告辞。
——
几周后。
莲脸色惨败，她在林曦瑙的故事里得知孔黛和塞德利茨的事情。
在得知孔黛玩的有多花后，她才明白，自己还是太单纯了，单纯又弱小。
林曦瑙借了一大堆书，他们三个就在这里将里面的魔法和奇迹研究。
但是这些不是攻击，就是恢复类的魔法和奇迹，林曦瑙想过缩减范围，但是让他很崩溃的是，这些书籍的归类并非按照它们的“功能”，而是按照它们的故事来源和属性。
当然，这些活动都是瞒着孔黛的。
“主父和主母……”拉弥亚打开其中一本书，“从未听到过的角色呢。”
“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可能就是一些不入流的邪教或者小众宗教。”林曦瑙把拉弥亚想要递来的书甩开，“我们主要是寻找岁月之尘的信仰与魔法和尤利乌斯一些冷门的奇迹和魔法体系。”
“确实，太不知所谓了，居然敢大放厥词，说尤利乌斯都是他们生出来的孩子。”拉弥亚看似认同林曦瑙的观点，“还说什么利维坦也是他们的孩子，我都想把这作者的舌头给拔下来，这写的什么垃圾下九流小说。要知道，深渊体系和圣光体系可是势同水火……”
“我找到了一个关于岁月之尘的记载，《智天使收录集》。”林曦瑙查阅着资料，“对了，你刚才说的那本书的作者是谁？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定可以借他的人头拿个功劳。”
“别想了，那个倒霉蛋几千年前就死了，居然还是尤利乌斯亲手动刑，也难怪，毕竟写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拉弥亚半开玩笑地说，“这作者叫做墨涅希斯，而且这也不是原著，而是手抄本。上面备注抄写者被绑在火刑架上烧了三天三夜，比弗朗西的圣女都要外焦里嫩。”
“让我也看看……”莲也凑上来。
“你又不懂弗朗西的文字，你看了又有什么用。”林曦瑙把刚才那本书扔给莲，因为那本书有很多的插图，就算看不懂文字，看上面的人物动作和神情，也能从中略微理解一点。
“嘻嘻，说起这个……”莲压下书，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有跟你们分享过我家乡的故事吗？”
“难不成你们还有奇迹？”林曦瑙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做着笔记。
“有差不多的东西，反正就是求八百万神灵，这样那样的。”莲没听出来林曦瑙的阴阳怪气，“我最常听到的，就是伊邪那歧和伊邪娜美的故事。”
“哦，阴阳师。”林曦瑙印象里这种和他们那里的道士差不多，不过他们故乡的道士不需要向鬼神求得帮助。
他们有着特殊的打鬼技巧。
“伊邪那歧和伊邪娜美在石柱下嬉戏，然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后来闹翻后，伊邪那歧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三个儿子……”
“感觉不如京剧……我是说剧情。”
“切，这其实其中一个版本罢了。”莲撅嘴道，林曦瑙对自己故乡创世神话的不屑让她倍感恼火，“我要细讲的这个版本你可能感兴趣。”
“不可能，就我所知，这些神话故事的作者多半没上过学和念过书，写起东西来天马行空。”
“那要是我说，那个伊邪那歧是群岛西方的大陆来的呢？”
林曦瑙怔住了，他狐疑地看着莲，判断对方是不是在吹牛。
“你讲。”
莲咳了咳嗓子，说：“这个故事其实版本还老早的，讲的说伊邪那歧和伊邪娜美其实是一对代称，他们是献给上天的祭品，以换的群岛别来那么多地震。”
“但是呢，有一支东征的舰队，据说为首的那个男人左手又长又大，跟个爪子似的……”
林曦瑙手中的书滑落了，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莲，莲在不经意间讲出了非常恐怖的故事。
“那个男人杀掉了那一代的伊邪那歧，但是呢，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这个男人伪装成伊邪那歧，娶了伊邪娜美。”莲没有注意到林曦瑙和拉弥亚的表情变化，林曦瑙只给拉弥亚讲过他梦境里的事情。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流行的版本是，伊邪娜美不让伊邪那歧看自己的身体，但是到了这里，却是伊邪那歧不让伊邪娜美看自己。”莲挥舞着纸扇，得意洋洋地讲着，“然后啊，伊邪那歧据说永远不会取下他的面具，因为他说，如果伊邪娜美看见自己的容颜，就不会再爱上他了。”
“于是有一天，伊邪娜美趁着伊邪那歧睡觉的时候，想要偷偷取下他的面具。但是当她的手伸向已经睡着的伊邪那歧时，却发现，那面具几乎粘在伊邪那歧的脸上，如果硬撕下，说不定把脸皮都能扯下来。”
“那时啊，伊邪那美发现自己被骗了。”
林曦瑙摇头，一定是巧合！无罪之死明明只是西方的产物，怎么可能会……
哦，林曦瑙又想了一下，阿卡维尔大陆不也在群岛的西方嘛，这么看的话，也许无罪之死在很早的时候就把握了群岛？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拉弥亚却笑出声。
“骗财又骗色，这个家伙真是罪孽深重啊。”
“可能骗了财，但是没有骗色。”莲一本正经地说，“这也是为什么伊邪娜美怀疑他，因为每一代伊邪娜美是他们部落里最美丽的女人，正常的男人都巴不得染指她，但是伊邪那歧却不为所动。而且如果他们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生出孩子，那么两人都会被拿去做人柱。但是以伊邪那歧的表现，他很明显不知道这件事情。”
“最后，伊邪那美在绝望下变成了八岐大蛇，伊邪那歧手起刀落将她斩杀。在死前，伊邪娜美向假的伊邪那歧吐露，她最爱的其实是假伊邪那歧。然后伊邪那歧原谅了伊邪娜美，他们生下了三个儿子，虽然伊邪娜美还是死了，但是伊邪那歧依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林曦瑙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上古神话就是这么无聊和无厘头。
“太狗血了。”拉弥亚原本期望会有一个宏大的展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烂尾。
“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莲不理解为什么林曦瑙和拉弥亚一脸失望，这明明是个很浪漫的故事呀，“后来他们的儿子又杀了一遍复活的八岐大蛇，这样的悲剧，应该潸然泪下才对。”
“我觉得要么是你们感动的点太怪了，要么是你本身没有把这个故事讲完整。”林曦瑙抚摸着莲洁白的头发，凉爽的冰气让他感到格外舒适。
也许自己应该去问问无罪之死这件事情，林曦瑙隐隐约约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可能蕴藏着很多人不知道的真相。
莲也识相地不继续说了，反正林曦瑙他们不会懂的。
她老老实实的看着手上的书……然后尖叫起来。
“哇！！！”
“又怎么了？！”林曦瑙有点不愉快了，莲最近也太聒噪了。
“你们看，这个插画！”
林曦瑙和拉弥亚都凑过来了，拉弥亚同样和莲一样尖叫，林曦瑙的心理防线更高，所以他虽然惊讶，但是没有喊出来。
那副画上，是一副工艺的流程。
一团污泥被披上了人皮，然后成为了一种像人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