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邪娜美的帮助下,所有人似乎都认可了羿作为伊邪那歧的合理性。
他摸索出了这项选举的一些没有明文规定的规则,也许把伊邪那歧杀死之人,也就继承了他的地位和妻子吧,这种制度在他们以前征服的蛮荒科技部落并不少见,而每一次,羿都会拒绝这些人给自己的加冕。
但是这一次,羿没有拒绝,他在群岛呆了半个月,他很享受这段时间和伊邪娜美相处的日子。大夏的军队也被视为天神的使者受到了热情款待。
伊邪娜美是个很顾家的女人,虽然相触只有十几天,羿也能看出来。他在这里以统治者的身份,将群岛奉送给了大夏。真是怪异,最后的战争居然是以这样的和平结束。
只是后羿暗自感到可惜,伊邪娜美必须死,因为他尝试几次劝说对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神明的存在,可偏偏他又不是一名能言善辩之人,他无法驳倒伊邪娜美,也无法改变群岛根深蒂固的信仰。
他几次下定决心要杀伊邪娜美,但是当她朝自己微笑时,那股杀意又湮灭了。
他相信自己对她没有感情,可是当伊邪娜美手无寸铁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又怎能去对这个无辜的女人下手呢?更何况,在她照顾自己的这些天里,伊邪娜美的身影逐渐和另一个人重合——她和洛宓的身影重合,让羿感到慰籍。
在群岛一个月后,羿做了一个恐怖的事情。
他和伊邪娜美做了一些禁忌之事,这是夏帝国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情——和敌方土著结婚,只有被特许的联盟才有这样的资格,但是群岛很明显没有,无论是轩辕的诏书,还是舜的命令,都是要求自己毁灭他们。
以往羿都会毫无保留地施以毁灭,现在他心软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做了这种事情,他就会和伊邪娜美决裂,亦如当年和洛宓决裂一样。
——
又是一个夜晚,羿不能取下头盔,这头盔烙在他脸上,连吃饭也只能通过流食和切块进行咀嚼,至于睡觉——这不是给罪人考虑的问题。
“睡不着吗?”伊邪娜美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在想今后的事情,你能不能接受大陆的统治。”
“我听你的。”伊邪娜美想要伸手触碰羿的脸,但是被头盔隔着,他们连亲吻都做不到,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做了其他事情。
他们两人在榻榻米上,羿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慢慢地起身想要把义肢接上,他希望能给伊邪娜美一个无痛的死,然后再让军队迅速剿灭这支野蛮部落,推倒他们的神庙。
可是当他起身的时候,伊邪娜美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你要去哪?”
“去做正确的事情。”羿穿好衣服,擦去身上的汗水,去做最后的准备。
“我不会怪你的。”伊邪娜美的言语打破了羿的心理防线,“我很心满意足,这些天很短暂,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羿盯着伊邪娜美的胴体,他开始感到恐惧,感到害怕。
“这是天神的安排。”伊邪娜美还在说着,“即便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但我还是想对您说,从看见您的第一眼起,您就是我的伊邪那歧。您帮我杀死了那位一直虐待我的欺压者,无论如何,您都是我的英雄。”
“我不是自愿成为伊邪娜美的,这是天神赐给我们御折木一族的诅咒。而我们的婚姻并非外族认为一样自相残杀,而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之所以互相残杀,是为了掩盖这背后钦定的规矩。而那些被杀者都是自愿的,他们的亲人都被胁迫,他们要么一个人孤独地死去,要么整个家庭悲惨地陪葬,也许我们这样扭曲的存在就不应该被诞生下来。”
羿隐约能听到伊邪娜美的哭声,是的,当伊邪娜美强忍着恶心,绕着巨石对那个一直虐待她的未婚夫说出那一句话时,她只感到对命运的无常。
她衷心感谢羿的解救,无论是把她从真正的伊邪那歧手中救下,还是给她这个不伦不类的土著一个解脱。
“我早就知道您的身份,无论您做了何种选择……”伊邪娜美转过身来,她看着羿的眼睛,“我都知道,您是一个温柔的人。”
——
林曦瑙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他意识到自己在盯着伊邪娜美,看着手中高举的爪子,他犹豫了。
是否杀死伊邪娜美,一种强烈的责任感让他杀掉对方,时间都因此而静止。
无罪之死把这项选择交给了自己,他当初做了什么选择呢?
林曦瑙看着这个女人,这让他想起了莲,他不能对莲的祖先下手,即便知道她是群岛的重要人物,他也做不到。更何况,他扮演的也不是自己,而是无罪之死想要自己扮演的人。
“唉……”林曦瑙叹了一口气,“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只要你肯答应放弃你们的信仰,我们就能帮助你们走回正轨。”
林曦瑙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的话,他就这么脱口而出了,伊邪娜美的神情有些奇怪,但是流下了眼泪。
“这里也许是我的归宿之一,虽然以前你们是我们的宿敌,但是现在……让我们重新开始和互相认识对方吧。”
林曦瑙做了和羿相反的选择。
羿挥下了爪子。
——
当他杀死了伊邪娜美后,对方的身体开始扭曲和变化,羿没有注意到这些,也没有被这些所惊吓,他疯狂地逃出这座宅院。
几天后,夏帝国的军队就将这片皇室地区屠戮一空,据说当他们找到这里统治者家族的地道时,有几名士兵被当场吓得昏厥了。
御折木一族做了无数的人祭,他们疯狂而又野蛮,几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最后被围困的日子里,剩下的御折木族人甚至互相吞食,他们还要顺便用尸块祭拜那位天神。
帝国的士兵将这些人一具一具地抬出来。羿在一旁看着,直到他看见其中一名士兵,把伊邪娜美的尸体缓缓地拖出来,羿默默地把视线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也正巧看到了那尊神像,他感到好奇,觉得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一尊神像。
好奇很快变成难以言说的恐怖,这尊神像把他拉回到了自己不愿回顾的童年,因为这一尊神像,恰恰就是当年自己亲生父亲拜的伪神!
——
苏温给了林曦瑙一巴掌,把他打醒。
“你在干什么?”
“林大人,我还以为你中了奸计,死了。”苏温坚定地说,林曦瑙突然觉得自己嘴巴里似乎有一种香味,他盯着苏温,肉麻与震惊浮现在林曦瑙脸上。
“是我做的。”琉璃西亚站出来说,“我给你做了几道人工呼吸,发现你醒不了后,你同胞吵吵着,我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就开始对你狂扇巴掌。”
“难怪我感到自己的脸颊隐隐作痛,好家伙,原来是你搞的鬼!”林曦瑙推开整蛊的苏温,说,“赶紧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下水道入口,我记得这里的贫民窟,但是却没看见其他贫民啊。”
“住在地上那还叫贫民?”天启突然冒出来说,“贫民都住在这里的下水道的,你要去参观的话也只能进下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