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几年过去了,羿一直都在观察纯狐恒娥,他没有娶她,而是关注着他们母子。
就这样观察着,他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知道那天晚上,纯狐对他所作的,不止有治病那么简单。即便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他也明白,那个叫乐正伯封的小鬼,是自己血脉的子嗣,他早就立誓不会让他们家受咒的血脉流传下去,虽然这遭到了始祖的批评。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伯封的一举一动,他居然有那么一丝开心。
能为自己的后辈付出,本身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但是羿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一阵后怕,他之前一直都好奇为什么纯狐的孕期这么久,现在他明白了,这压根和乐正夔没有一点关系。他在睡梦中上了自己朋友的妻子,他的忏愧足以被他带进坟墓里。
他不禁又一次感到纯狐的恶毒,如果纯狐直言说,她怀里的是羿的儿子,那么羿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母子俩。
但是即便如此,羿只需要远远地注视着伯封,他就能感到一种满足。
好景不长,洛宓破天荒地拜访羿,他们之间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自从德雷克死后,洛宓一直在为其守寡,当他得到洛宓的信息后,他内心感到惶恐不安,不仅是他过往的罪孽找了上来,更是因为……他确实考虑,为了孩子,他会迎娶那个恶毒的女人。
洛宓来了,这很好,也许她是来找自己和解的,也许她相通了心意,可是羿又能做什么呢?他不能一边和纯狐结婚,一边又和洛宓保持着这扭曲的关系。
他决定去见洛宓最后一面,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瓜葛,他也永远不会与洛宓相见。
至少他计划如此。
——
“利维坦丁大人死了,她被利维坦和海德拉五马分尸,大卸八块。”洛宓沉重地说,她浑身颤抖,几近疯狂,“我在影子里面,看到她们把利维坦丁大人推倒,达贡用锤子第一下就把她后脑勺击碎了,始祖……利维坦亲自把她背后剥皮剔骨,我见证了这起罪行!”
洛宓几乎是逃过来的,她带着海对岸的消息,那掀开继业者战争的消息。她几乎是跪着求东方收留她,和她带过来的难民们,不仅如此,终焉级的二级舰也被她带来了,上面承载着许多平民,他们找过很多的帝国,这些帝国要么打算将他们认作奴隶,要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她见到羿的第一面,就是下跪,求他去给轩辕说情,给他们一条生路。
不知道斯卡蒂雷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利维坦丁被杀,洛雷塔逃亡,想必那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洛宓曾经被羿害得一无所有,现在却要求他去救她带来的人民,真是讽刺啊。
更讽刺的是,羿连自己都救不了,他知道有一种比利维坦更凶猛的东西操纵着自己的命运。
——
又过了许多年,继业者战争结束了,几乎所有国家参与的战争榨干了他们的鲜血。
轩辕出殡的那一天,天色下起了小雨。
羿没有参加,他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
“剑。”雨滴打在羿的头盔上,顺着狼的前颚流下,上面夹杂着血。羿浑身上下都是血。
他和那些特别愤怒的军人,他们违背了舜和禹的命令,他们的行为得到了几乎军队和那些知情人民的同情。
他们偷偷地把俘虏们运出来,羿以在尤利乌斯帝国服役的经过,说服了他们相信自己是来放他们离开的。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军队把这些俘虏们押往一个秘密实验室,这些人都会成为纯狐恒娥的实验器材。用来验证戈尔贡人、山德鲁人、沃夫人等民族曾经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武器改良版。
看到这些小白鼠,纯狐恒娥笑得跟个傻子一样,这么多年来,她终于得到了故乡的支持,那些她特意研发的丧心病狂的术式和武器将会被大规模地运用。从一句咒语就能夷平一座城市的魔法,到将尸体死而复生的仙术,这些都被放开了。
羿看着眼前的一名西方人的内脏被掏空,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麻药,由纯狐恒娥亲自主刀。她不知疲倦地为自己第二任丈夫工作,她兴奋的解剖着这些活人,欢笑着聆听着他们的惨叫声直到死亡。
羿没有感受到任何快感,但是这又如何?他就要这些人痛苦地死去,这个实验正在导致几万名俘虏走向缓慢而痛苦的死亡,他们死后腐烂的速度比羿想象的都要快。在一个生命消逝后,纯狐恒娥会用烙红的匕首镌刻燃烧的烙印,在这些尸体上施展可怕的魔法。
这么大规模的行为不可能瞒过禹和舜,但是他就要这些人死,而且还不能很快地死,他就要让他们感受折磨。当他听到舜派人抓自己的时候,便命令自己的忠心手下在关押战犯的牢笼里注水,不让舜去拯救任何一人。
——
羿的暴行被逮个正着,舜在羿被制服后不久,便离世了。
羿的行为被公布之时,所有人都震撼了,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在拍手称号,他们并不了解这个过程和细节,他们只知道羿在为他们逝去的亲人复仇,他们就要这些迫害者一个痛苦的死。
羿被解除了一切权限。他早就为此做过心理准备,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战胜尤利乌斯。他真的很想杀死那个伪君子,还有利维坦,他要让她为洛宓的遭遇和大夏所受的大洪水付出代价。
现在,他听着舜的叫唤。
“你现在正在变成另一个尤利乌斯!”舜说道,“那些来自深渊的巫术,达贡曾经在我父亲身上用过,你难道还没看到他的下场吗?”
“看到了,所以我才用在那些沃夫人身上。”羿咕哝着,“还有那些化学武器,他们能给尤利乌斯帝国的婴儿带来极大的畸变,让他们的下一代变得臃肿不堪。”
“我理解你的心情。”舜极力地向这位英雄做出解释,他们站在朝堂上,曾经还人山人海,门庭若市的朝堂,现在空旷得可怕,那么多熟悉的名字在羿的脑海中一瞬即逝。那些亲切的面孔,可以被称之为兄弟朋友的人们——即便他们从未把羿当作他们的一员。
“我需要前辈你的帮助,只有你才能在接下来戈尔贡人的复仇中,打败达贡和海德拉。”禹说着,即便知道对方没有在听,他也要耐心地说下去,“而且洛夫人,她需要你的照顾,你知道大夏现在对戈尔贡人的态度巴不得斩尽杀绝,你还需要留下了保护她和她的族人,他们为我们带来了第一手消息,他们是我们的恩人。”
羿转头望去,他想让舜为自己辩解,但是当他看向空旷的朝堂时,才意识到舜已经死了很久了。他虽然活过了继业者战争,可是战争的伤势让他在战后很快地步入死亡,他稳定了局势,却在将大夏带出黑暗之前离世,原本大家以为羿会成为新的统治者。
新的统治者是禹,是在对抗戈尔贡人战争中崭露头角的禹。
这个时候,羿才意识到,他所有的朋友都死了。他们有的被自己害死,有的则被战争直接或间接地杀害。
“大人?”禹看见羿没有回复他,只能小心谨慎地试探。
纯狐恒娥来了,她带着一提卷轴,这是新的奇迹,用来进行大规模的传送突袭而使用的奇迹,恒娥和自己曾经的损友海德拉反复在虚空谈判后才得到的许可,通过影子将大部队传送到尤利乌斯的土地上,从而在那上面竭尽所能地破坏与屠杀。
“这是?”
“卷轴,羿会率领军队向尤利乌斯复仇。”纯狐恒娥代替羿做了回答,这触怒了禹,他早就听说了纯狐恒娥的那些事情,加上羿正变得越来越丧心病狂。
“够了!”禹吼道,他终于引起了羿的注意。
“你……”
“羿,你这个自私小气的东西,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求你,但是你就一直看不起我,对我的命令置若罔闻,同时还自顾自地分裂帝国。”禹爆发了,长久的积怨在他心中爆发,一旁的涂山思雅想拉住他,但是他甩开了自己的妻子,朝着羿咆哮道,“我没有看到什么大夏第一勇士,我只看到了一个长不大的小孩,他只听始祖的命令而数次把帝国拖入困境!”
“你没听见我妻子说的话吗?”羿冷漠地问道,他们周围围拢了人,禹身边也不甘示弱。每个首领都站在他们支持的人身后
“现在戈尔贡人入侵迫在眉睫,你也看到了达贡和海德拉的诡计得逞!”禹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携手共度难关,缅怀过去没有用,我们应该面向未来……”
“但是他们还没有得到报复和清算。”羿说,“他们至今仍在逍遥法外。”
“随你怎么说。”禹失去了耐心,“我以夏族统治者的身份,向你下达命令。你要留在这里和我一起提防利维坦的入侵。你就把我当作一个敌人来憎恨吧,但是在此之前,别在那里失魂落魄了,你必须振作起来。只要我们挺过这最后艰难的时刻,我们就还有未来。”
“没有未来了!”这些轮到羿的咆哮了,“未来他们打来时,他们会有始祖助阵,我们的始祖呢?我们完了,这个世界都完了。还有你指责我们的堕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明明你也是受害者,你却在为那些人渣求情!”
“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我们严守中立,不向任何人套上枷锁,也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羿继续吼道,好像是在对禹狂嚎,又像是对不公的命运进行控诉,“但是先是利维坦,后是尤利乌斯,那些作恶之人反倒能抢占先机,占据优势!而我们只能在这里窝囊地舔舔舐伤口!”
他流出血泪,愤怒和不甘填满了他空旷的心。
“而你们总是说为了大局,为了大局。我们始祖为了大局把命都丢了!”
纯狐恒娥向羿偷瞄了一眼,当她确认血印在向他的身体蔓延时,满意地点头,随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发泄够了没。”禹冷冷地望着羿愤恨的眼神,“发泄够了就去备战吧。”
“对谁备战?”
“对利维坦。”禹转身离去,他不想再和羿争论了,他相信对方只是一时冲动,现在整个大夏都很浮躁,但是局势所限,他们只能忍耐。
羿沉默了,他捏紧拳头。众目睽睽下,羿在纯狐恒娥的招呼时回头。他看见了一头狼怪冲向自己。
从那以后,发狂的羿不能再继续留下来了,他虽然没有杀死禹,但是却留下了祸害他一身的创伤。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倒禹后,便离开了大夏,进行了自我放逐。
——
无罪之死叹息着,他很后悔,非常后悔。
每一次回想当年的行为,都如鲠在喉。
“我不能被原谅,我永远都不能被原谅。”
无罪之死踩着天使们的尸体,他知道吃里扒外的尤利乌斯已经和千加什做了交易,他没办法再继续攻打圣堂了。
就像墨涅希斯的突然反水一样,羿对尤利乌斯的征讨永远会被莫名其妙的因素所打断,从而让他捡回一条命。
“哦,他们来暴亡城了。”无罪之死看向星空,感受着宇宙无限,“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错过了最有利的逃亡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