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鼓起掌来。
兰花镇静下来,唱道:
青线线的那个蓝线线蓝个莹莹的彩
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唯有高粱高
一十三省的女儿呀数上那个兰花花好
一对对的那个鸭子一对对鹅
兰花花我硷畔上照哥哥
我见到我的情哥哥有说不完的话呀
咱们两个死活要常在一搭
咱们两个死活要常在一搭
兰花刚唱完,龙叔就站起身来第一个鼓掌。
猴子一边鼓掌一边喊:“嫂子,这到底和谁死活常在一搭?”
壮壮道:“还能有谁,大山哥呗,只有大山哥才能配上咱兰花嫂嫂。”
二妮伸长脖子:“这就叫什么来着,郎才女貌,对对对,郎才女貌。”
兰花羞得红了脸:“谁和他郎才女貌?榆木疙瘩一个!”
猴子道:“那不叫榆木疙瘩,那叫爱不够的肉茬茬。”
二妮道:“你看看人家大山哥和兰花嫂子,都是大诗人,我们家猴子,只会玩木匠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榆木疙瘩。”
壮壮道:“你俩个晚上好好的榆木疙瘩去,人家龙叔还要唱秦腔哩。”
龙叔哑着嗓子道:“兰花,高人,高人。女子,你这不叫野嗓子,你这叫原生态,你的嗓音清脆圆润,有高度,有厚度,女子,你这是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不错不错,以后有时间多唱多练,以后一定有好的发展。兰花,我们杨槐村年年都有春节联欢晚会,还设有大奖哩,去年,我请壮壮表演了武术,还拿了个一等奖励哩,奖金一千块,对于出门打工的下苦人来说,那可不是个小数字啊!今年,我一定邀请你兰花给咱来一段陕北民歌,你看咋样!”
兰花道:“龙叔说成就成,到时定当上场,这时许下誓言,这下来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到时一定不给龙叔丟脸。”
龙叔道:“看见你们年轻人,个个生龙活虎,我从心底这个高兴啊。同你们在一起,让我这六十出头的人也仿佛年轻了几十岁,一下子好象回到了年轻时候。”
大山道:“龙叔年轻时,恋爱没恋爱?”
龙叔道:“恋爱是恋爱,没有你们年轻人现在这样开放,今天拉拉手,明天搂搂腰。我们那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见个面面,父母双方同意了就行,这叫一面定终身,先结婚后谈恋爱。”
壮壮道:“龙叔,你同琴姨怎么恋的爱嘛?”
龙叔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我吗,不是那百分之九十九里的,我可是百分之一里的人,我同你琴姨是初中时的老同学,高中时有好感,再一次联欢会后拉的手,那次拉手后,我们偷偷约会了几次,彼此还写了情诗。记得那年高中毕业,当时文化人少,我们就被招了工,在一家大商场工作,我是总务科科长,她是后勤部主任。”
猴子道:“好浪漫啊。”
二妮眼睛瞪得大大的:“后来,呢?”
龙叔道:“我干了六年,嫌没自由,就回了村子,先是养鸡后养兔,由于有技术,后来被推为村长,带领大伙共同致富哩。”
大山道:“龙叔,那到底是谁追的谁吗?”
龙叔扑哧一笑:“这个吗,当然是你姨追的我呗。”
这时楼下传来琴姨的喊声:“老头子,你瞎说啥哩,骗了老娘一辈子,现在又骗年轻人哩。”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琴姨细步走上楼来。
大山又一一给琴姨介绍了。
琴姨道,“别听你大叔胡谝,那时,你大叔先追的我,今天送一条红头绳,后天又送几颗大青杏,再后来送几首歪诗。”
大山道:“琴姨,您能给我们背一首嘛?”
龙叔听后偷着笑。
琴姨道:“我的妈,你龙叔那诗,那才叫大作家哩,你琴姨这辈子啥都不怕,就怕你叔那些大作了,都把我给诗进去了,这不,还给他做了一辈辈的后厨娘。”
壮壮道:“龙叔不会整饭,不可能吧!”
琴姨道:“他呀,就会拍个黄瓜,撒点蒜沫油一泼,或来盘西红柿炒鸡蛋!”
壮壮道:“那比俺还强哩,俺只会一道菜。”
龙叔道:“啥菜?”
壮壮道:“开水冲方便面。”
大伙一阵大笑。
大山道:“大伙别笑咧,咱还要听琴姨的诗歌朗诵哩。”
琴姨清清嗓子,大声道:
红头绳啊红彤彤
送给你啊不是一般情
青杏青杏啊不多不少正两颗
一颗是啊你 一颗是啊我
我吃一个你 你吃一个我
我的妈呀你的娘
咱俩的牙呀这叫一个犟
迎春花呀黄盈盈
插在你的头发梢让我一个劲的拧
哎呀我的妈呀
拧断了三更点五打更
拉着妹妹的手手一个劲地疼。
大山问道:“一个劲地疼是啥意思?”
琴姨脸一阵通红,看着龙叔:“问他!”
龙叔低头笑道:“一个劲地疼就是,就是你琴姨答应嫁给我,我也答应娶她,她爸不同意,打了她,我爸不同意打了我,我俩在一起都喊疼,最后,我俩牙一咬,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集体出走,消失了三天三夜,藏在一个破窑洞里,生米做成了熟饭,双方老人没法,只好答应了我俩的婚事。”
唱完秦腔已是十二点,二妮拉着兰花的手就是不放,将她拉进二楼她与猴子的房子,二妮卷了一床铺盖,将猴子赶进壮壮、大山的房子里。
大山睡不着觉,又敲门进了二妮的房子,猴子也跟了进来。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最后话题落到兰花这里,二妮想听听兰花进城之前的事,几个人同意,兰花望着大伙,眼角溢出一滴泪花来。
兰花看着天花板,压低了嗓门道:“那是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事,那年,我才七岁---。”
二妮为兰花泡了一杯热茶,塞到兰花的手心里。
兰花放下茶杯,泪珠儿一串串地掉落下来:“七岁那年,父亲上山打柴,从悬岩上摔下来去世,妈妈改嫁一位屠户为妻,那屠户性凶,常常将妈妈打得遍体鳞伤。我看不过,十一岁那年一人去县上告状,路遇一年轻妇女,那妇女对我可好了,不仅买好吃的给我,又给我买好衣服,还说,她认得一位县里的大官,专门解决像夫妻打架这样的问题,只是不太好,这两天这位大官不在,去省上开什么大会,等他回来了,我一定送你去。看着她那微笑的脸庞,我愉快地点了点头。那妇女带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又坐了很久很久的车。我问她,可不要骗我?她说,骗你是王八生的,过两天准带你见那位大官。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寨子,只住了几户人家,而且户与户之间相距遥远,周围都是一重重的大山,我好害怕。紧紧地抓着那妇女的手,哭着要妈妈。那妇女将我带到一户人家,这家夫妇已经五十多岁,膝下有一十来岁的男孩,是一个哑巴。我在他家吃了一顿饱饭,是妈妈最爱做的手工面条,洒上一些葱花儿,汤面上漂动着几颗油珠,是我最爱吃的饭食了。我美美地吃了一大碗,在他们地谈话声中迷迷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