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格拉蒂丝的视线

作者:早朝黑葉 更新时间:2023/2/9 22:30:10 字数:3132

“喂!小哥,你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小哥?”

“听到了吗?你可不能去找执行教会的麻烦啊。”

狐狸脑袋在骑士眼前晃来晃去,他对其烦躁的情绪渐渐浮起。与凑热闹和落井下石没有区别,蓝狐子就算不是故意以这种语调跟骑士说话,听者还是会感到不快。

骑士倒也因此得以从地上站起来,毕竟想要为格拉蒂丝去与什么进行战斗的情绪已经变成了对蓝狐子的烦躁感。情绪里没了战意,消散的力量就回来了。

他站了起来,像是在确认事实,视线朝前方看去。

只见接待台空荡荡,格拉蒂丝不是暂时离开,而是真的消失不见。事实应该就跟蓝狐子所说的一样,格拉蒂丝被执行教会请去协助问话……

骑士低着头,僵硬转身踏上离开勇者之家前往外头的阶梯。

他一步一步的移动,从眼角擦过的景象比他来到这里时还要漆黑。踏上最后一个阶梯,踩进街道里,视线还是没有明亮起来。

抬头就能发现太阳依旧挂在天空,照射着帝国城市铺开了光线,但他却觉得眼前所见的景象很昏暗。

他不愿承认这份明亮,不愿承认在格拉蒂丝遭遇危险的时候自己接受着太阳的温暖。

骑士与格拉蒂丝的关系没有任何特殊地方。

他们同为愚种,同为这个世界里最低劣的种族,仅此而已。

他们始终保持着友好关系,格拉蒂丝在处理人类武者的登记事宜时或是结束后,也许骑士便会从勇者之家外走进来,两人稍微谈上几句工作以外的事情。

格拉蒂丝第一次见到骑士时,骑士由于无法战斗的诅咒而趴在地上,使她内心中萌生了一种伶爱感。

骑士第一次见到格拉蒂丝时,骑士正因为展览馆老板拖欠工资而烦恼,便前往勇者之家想要借酒消愁。她那淡淡的微笑让骑士心平气和,鼓起与老板理论的勇气。

骑士整个人杵着,站在勇者之家外头的街道。

他想,自己一定要拯救格拉蒂丝,不能让她遭受执行教会的迫害。

长枪使莱登会不会知道点什么,既然蓝狐子都知道格拉蒂丝被执行教会抓走了,莱登肯定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行……骑士不能跟长枪使莱登牵扯在一起。莱登有着恶名昭彰的评价,还有猩红猎魔队的成员被骑士手剑杀死的事件。

单凭这两种情况,骑士就不能去跟长枪使莱登牵扯在一起。

骑士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家,那棵大树。

帝国城市内隐藏的传送门无处不在,是由千年前勇者的思乡之情所引发的现象。身在人类帝国里,只要脑海中浮现想要回家的念头,转身便能回到家里。

看似离谱与无用,千年前来自其他世界的勇者确实是非常需要这种现象。

对于居住地是一棵大树的骑士来说,也是非常需要的。

可骑士此时不愿意浮现念头触发传送门而回家,并非是因为今天翘了展览馆的工作,也并非是不想回到大树下寻找魔物少女大东南的行踪。他是一想到格拉蒂丝被执行教会抓走,被困在帝国城市内某处遭受着危险……他又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悬挂在天空的帝国城市,只要骑士一直不愿意浮现回家的念头,他便永远无法回到生长于地面的大树处。即便他不愿意回去,这里也没有他的家,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拯救格拉蒂丝。

不离开这里的话,就没办法求助大东南。

不求助大东南,就没办法拯救格拉蒂丝。

他很明白,非常明白这一点。

他咬着牙闭起眼睛,还是在脑海中浮现回家的念头。一道白光覆盖着骑士全身而直直冲向天上,瞬间又消失——

在他睁开眼睛后,已经站在了大树下。

他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曾吊了魔物少女的枝条。

此时,大树上的枝条,空无一物。

骑士想要求助大东南,可能很困难,可能很容易,而他目前需要面对的问题是,她不在这里。

毕竟她已经从骑士眼前消失,会不会再出现在骑士面前,谁都不知道。骑士胆怯又厚脸皮的张开了口,朝着空气询问着。

“我们并不认识。”

“……而且你还没有允许我能直呼你的名字,即便能听到我的呼唤也不一定知道我在呼唤你吧。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多么无礼的要求啊,骑士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但是,不论是自大还是爱做梦,骑士又很确定,她会出现的。

大树背后,是一片茂密庞大的森林。

实际大树也是森林的部分,只是它生于断崖处,而骑士在这个断崖处诞生。因此,骑士与大树才会被命运所联系起来。

森林中,本该不存在任何生物。

无声脚步行走在孤独森林中,漆黑身影缓缓地移动着。

她拥有明亮鲜红的眼瞳,咧嘴笑着的脸庞。

她背后展开着黑翼,其周围缠绕起团团黑气。

她听到了熟悉笨拙的声音,内心中闪过一丝喜悦情绪。

她拍打着背后扬起的黑翼,穿梭在树木之间,冲向渗透出光亮处,冲了出去。

“我说你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不过骑士呀,你终于想通了吗,成为我的剑。”

携带着少女声音的黑影从骑士眼前飞过,坐在大树上的枝条,顺势又跳了下来。

她披着黑色长袍,看似乖巧的站在骑士面前。

“你知道吗?我等你好久了。”

“什么……等我好久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关系吧,而且是你自己消失的。”

真失礼啊,骑士也明白自己的回答非常失礼,更别说他还要求助她。

骑士仔细的看着大东南,发现她比印象中娇小许多。双肩很瘦弱,身高也比格拉蒂丝要矮上半个头。

“确实是这样呢,可你也没有想要寻找我呀。不过无关紧要呢,我不会介意你的愚蠢,就这样成为我的剑吧。”

“在这之前,你要帮我一个忙。”

“你在说什么?”

“我有想要拯救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是当然了,你需要拯救我五十七次呢,我对此感到很开心。”

大东南展开背后的黑翼,身体渐渐地上浮,得意的悬浮在半空中。她俯视着骑士,只见骑士陷入沉默。她双手交叉,偏了偏头,像是瞬间察觉到了什么。

“嗯?难道不是我?”

“真没想到呀?骑士。”

“没想到在你拯救我之前,我还得先帮助你才行?”

“抱歉,我知道自己很厚脸皮。不过要说拯救你的话,我根本就没有那种力量……”

“有没有力量根本无关紧要,我从你身上想要得到的并非是力量。虽说是如此,但让我帮助你去拯救其他女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我认为,只要你愿意帮助我,就不是过分的要求。”

“我愿意的话就不过分?你想把我绕进去吗?想耍小聪明对我来说可不管用。”

“不过,你是对的。”

“你我之间的关系确实跟男人以及女人无关。”

“我是魔物,你是愚种。最喜欢感情纠缠的人类与我无关,也与你无关。所以不管你想要我拯救的人对你来说有着什么样的重要关系,对我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但你要是让我去帮助你拯救人类,我是不会做的。”

“你是讨厌人类吗?”

“我说过了吧,人类是最喜欢感情纠缠的生物。需要我帮助的事情一旦牵扯到人类,不论对方是会感谢我还是怨恨我,我觉得都挺麻烦的。”

“是这样的吗……”

“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格拉蒂丝。”

“把叫格拉蒂丝的家伙救出来就行了吧。”

“……对。”

骑士闭眼低下头,双手握拳。他心想,都是因为自己没办法战斗才会落得求助眼前这个瘦弱娇小的魔物少女。

“骑士,其实你是能战斗的。”

“诶?”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一眼就看出来你被诅咒了。”

“诅咒……?”

“有两个方法能解除你的诅咒。”

“第一个方法,很简单,杀死赐予你诅咒的魔女。”

“第二个方法,很困难呢,就算是勇者也许都做不到。那便是骑士你必须要舍弃与人战斗时会产生的情绪与想法,让诅咒察觉不到你是在与人战斗。但是啊……”

大东南摇了摇头,摊开手。

“这几乎不可能,不怀着杀意与人战斗,即便你能战斗也只是会被杀死罢了。”

诅咒……魔女诅咒?

骑士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愚种中最弱小的愚种才无法战斗,而事实是被诅咒了吗?

“不过,跟诅咒无关。骑士你啊,真的有必要战斗吗?”

“或者说,就算你没有被诅咒,你真的就有能力战斗吗?你恐怕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单纯只是在觉得自己无法战斗所以不能战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你现在如果没有被诅咒,能够自由使用自己的力量。”

“你想说什么?”

“比起取回渺小的力量,骑士你还是被我所守护着才是明智的选择。”

“你一边说让我拯救你,一边又说保护我?我完全不懂你的说什么……”

“正因为我在守护你,你才能够拯救我啊。”

“你的存在,便是在拯救我。”大东南从半空中跳下,瞬间扑向骑士。她整个人柔软着趴在骑士身上,半垂着鲜红眼瞳,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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