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新岁格外的冷清,院子里的人大都不在,有些位子已经空了许久许久了,在这张一年才会使用一次的庭院的典仪主餐桌上,大小姐的思维其实已经很混乱了。
今年的她依旧看着忙碌的侍从们围在桌子上端上新的珍馐,撤去空盘,对他人的攀谈似有意似无意的断断续续的回应着场面话。
她的身边一直有把椅子,这把椅子似已经空了八个年头了,似乎它只被用过一次,只被坐过一次便再也没有人坐过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大小姐一直记得他的名字,她尝试了很多次想要忘记,一直坚持着不许自己念出那人的名字,不许写出那两个字,可她却依然忘不了。
她不得不承认似乎忘不了这个名字,但是一些相关的记忆已是十分的凌乱无序了,曾经的大小姐并不被尊称为大小姐,乃至于所谓的庭院都是一个谎言,再最开始她确实是和一些人建立起了一个伟大的庭院,这确实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但并没有多久最初的庭院就被外界纯粹的暴力所摧毁了。
而现在的庭院,不客气的说确实是“大小姐”霸占别人的地方得来的,当然她的初心并不是这样,只是种种事件和各种机缘契合后造成了这一别人眼里的客观事实。一个可以被观测的客观事实,但却不是真相,她的疯狂和多疑逼走了她所爱的,而她的傲慢和任性杀死了她被所爱的,而之前的庭院,或者准确来说之前的茶会的主人,却在漫长的时间中慢慢溺死消亡,另一世界的静谧带来的此处的消亡。
她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间茶会的主人,当然并没有最初庭院那样遗产继承给她,似乎就没有继承些什么,只是还是会隐秘的把这里称作茶会而已,纵然曾经来参加茶会的人已经几乎都不在了。
只是看一眼空着的座位便又想起了这些往事,甚至于一些奇怪的名字都还清晰的记得。而今年的餐桌上又空了一些座位,她却再也回想不起这些空位曾经的主人是谁了。
今年的除夕似乎就这样草草的就过去了,与其说是郑重的一年一次的年饭,不如说是一次特殊的聚餐而已,今年甚至于准备好酒都没有开瓶,虽然确实味道要比之前吃的好上很多,可她却还是些许怀念去年那样并不吃,却人很多一次年饭。
今年格外的缺少某一种仪式感,让人感觉旧岁就并没有除去,真正的新年并未到来。离开了宴席,她突然想起似有一年拜了拜月,便有了除岁的感觉,可她在走廊上望向天穹,雪依旧是飘个不停,距离上次落雪似也是快十年的事了,并不是怎么样大的风雪,却足够把月亮隐去遮蔽,足够让人感到寒冷。
碎月镂空窗,倚栏……
想吟几句很久以前写的一篇文言文中用过的诗,现在却再也想不起来,似乎当年写那篇文言的时候,确实是为了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的目标写的,现在却已经没有以前的梦想了,或许连使用文言的能力都丧失退化了,或许是因为离开了那个诗书典雅的环境的缘故吧,真正步入社会的这几年,各方面的能力都在快速的丢失退化,想要动笔写些什么的能力都存疑了。
某种程度来说,这就是所谓的窥见真相所要付出的代价, 真相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她从一开始的惊讶,后面几年的愤怒,再后面一段时间的对这一真相试图改变的无效的折磨,悲观和沮丧,最后是现在的平静。
不得不接受的,安宁,平静。
可她却是最不能平静下来的,她一直被骨子里的正义的烈焰燃烧着,不得安宁的被炙烤着,固然她许多时候装出了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戴着微笑的假面逆来顺受着,可她自我明白,她依然被以前立下的信念和理想所折磨,所燃烧着她已经所剩无几的理智。
或许等待她的结局无非两个吧,沉默中的灭亡或是爆发,无论哪一个均是毁灭性的,可怜的是折磨她的不止是一些过去的信念和理想,过去的自我也依旧不放过未来的她,一些酸楚中透着甘甜后的极端苦涩的愤懑的回忆,好似一层酸甜糖衣包裹着最苦的黄连一般。过去的种种不堪,时不时如同平静的湖水底部的淤泥尘土一般,一旦某一些事被勾起来便让她的心陷入无边狂怒和悔恨的风暴中。
而接下来要叙述的就是她最为难堪,至少目前而言最为改变她的一件事,或许对她而言,把这个过去的事实记录在纸上的主观描述可以帮助她缓解痛苦,记录这一过去虽然客观而言并不助于遗忘这个事件本身,但记录在纸上这一行为本身,分享给其他人,或许就可以得到某种意义上的宽恕和慰藉。
开端是极为模糊的,回忆六七年的事情是困难的,她只依稀记得是在她所就读的大学里,开端的时候她好像还在为了不存在的战争而训练着些什么,也是顺应一些流行,她在某个小众软件上网恋了,而要记录的便是她与这位恋人之间的故事,真正意义上的,符合传统定义的她的第一段正式的恋情。
现在回忆她们是如何在一起的都是难以想象的,不过可以肯定的事实,就像赌博一样,她们确实都已经把当时她们所能操控的所有筹码都摆到了桌子上。她们在网络上确实已经算是亲密无间的了,已是真正意义上的蜜月期了,真是难以想象她们是在完全没有见过对方的情形下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总之她们的相见便被这样定下来了,或许大小姐还可以翻一翻自己记录确定一下是哪一天,但确实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找不到了。
在一个国庆节,她的旅途非常的平稳,先是坐飞机去往她旁边的大城市,然后搭大巴车一个小时多的车程去往一个中小的县城,到了车站又上公交车继续,直到她的家所在的旁边几百米的一个酒店下榻。
路上她们仍然你情我浓的讲述着一些事,大小姐好像还在机场对付了一个晚上,她下飞机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后的一班车,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她还捧着她刚刚新写的一些文稿打印出来后手改一些细节。按理而言就要相见了,不该如此这般的,但是她内心的兴奋,忐忑不安,对完美的焦虑,迫使她只能这样来缓解她内心的紧张。
她刚好在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里入住了,标准朴素的商务房间,三星左右的正常水平,她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左右吧,但得知砂糖的到来的时候,叶良小姐还是早早的便来叨扰她了。
严格来说,砂糖并不想那么早见她,她确实很渴望着,但是碍于自身完美主义的缘故,她并不想让两人最初的见面是这样的,不完美的…
她想以借口推脱过去,但是已经被敲响的门扉不允许她这样做了。
现在看来真是荒唐得毫无逻辑,可这确实是事实。她们只是在网上热恋了而已,当然她们在另外个世界确实是非常爱着彼此的。
但她们在这个真实世界的见面第一次就在酒店的房间里,就见面了。
她们双方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砂糖她…说实话已经想不起来那会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了。
但是现在可以理性的去翻推导出当时的情况。
叶良我是不知道的,但是砂糖我是无比清楚她的。她是一名真正的士兵,真正的战士。但仅局限于此了,区别是她作战是用纸笔和她闹钟的知识及技巧作战的,但其他方面和一名真刀真枪去拼杀的士兵并没有任何区别。她受的教育被培养的方向就是这样,应该说当时的绝大部分人就是被这样培养的。
它们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考试机器,它们并不能称作是人,更不用说什么堂而皇之的祖国花朵了,祖国只在乎它们的死活,但真的一点不在乎它们的健康与否。
对它们而言,竞争就是一种被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只有第一名才是有意义的,只有她们的考试能力,她们的分数是重要的,服从命令对它们而言就是一种从小到大被不断强化的天职本分,而对分数的忠诚本身就是它们的最好的奖励!其他的任何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她们提出的作为人的诉求只能让它们的老师和家长感到额外的压力,老师的工资绩效指望着它们,家长的虚荣和控制的欲望掌控着它们,它们并不能称作是人,只有有着人的皮囊的机器,被囚禁的机器罢了。它们才是历代编纂的无耻“英雄故事”里的那个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其他人的那个蜡烛。
这样反推回来的砂糖小姐,便再也清晰不过了,她并没有多少和异性相处的经验,或许对一些生僻文言,逻辑复杂的数学题目,政治需要的诡辩捏造对她而言或许是手到擒来,信手拈来。
但面对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这个深深爱慕的人,互相爱着的人,她手足无措。之前太多太多的问题她从未关心历练过,她真的一点都不擅长人际关系,之前她只考虑过分数的事情,其他所有的问题她都交给其他人解决了。
她打开了门,只见到那心心恋恋的爱慕的人就依在了门框的一边,两腿前倾,只是背部靠着门廊,她们第一眼相见砂糖小姐只见到了她的侧脸。
……至于后面的细节,或许真是时间久了便难以描述得明白清楚了,先是拉着叶良进了门,找了个凳子坐下,而砂糖躺在了床上。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得安宁,她本期望可以早上在酒店里睡一会,下午再去见她怎么样的。而她现在……
真是难以形容呢,她躺在了床上只是思考着些什么,她很想强迫自己在爱人的陪伴下入梦,可她的本能不允许这样做,那个灰蒙蒙的早上,透着一点点阴雨的早晨,是适合入梦的季节呢。
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她们便同意开始媾和了,当然注重卫生的砂糖小姐还是好好的洗了一下。真是难以言说的过程,毫无理智的就,这样媾和了,过程也是充满了不讲逻辑的很多。
她先是褪去叶良的衣服,摸索着她的身姿,说实话她是如此的笨拙,严格意义上来说从身体而言她对她的伴侣并不十分满意,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身材,只是她们的身高搭配一点,也不是太胖罢了。
接踵而至的挑战便到来了,待她摸索到隐秘之处,想要真正的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她发现她无法做到。
因为她们两人都是货真价实的第一次呢。或许从一些古代观念来看这是极好的,非常好的,但是从现实主义出发,这真的糟透了。她们无法达成这一目标,砂糖说实话已经有点心软气馁了,她试了几次并未像漫画上那样得以进入,她本打算已经放弃转而试试别的一些姿势,但是她所爱的,做出了最让她难以理解的行动,叶良小姐并没有放弃,而是要求她再试一下。
嗯……这一次,的确是进入了。当时的她来看,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缺乏经验,她不知道如何描述,确实是无与伦比的感受,但是或许是第一次的干涩让她感到一些奇怪,这跟她自己一个人做的时候感觉太不一样。
后面的过程更是蹩脚了,她并没有说是化身纯粹的欲望,事实上的她理性一直很克制着她,就算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是压抑着自己的私欲和本能。
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她的力道太大,碰撞的太过激烈,对于疼痛的过度敏感,处子自身的不适。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叶良小姐还是挣脱了砂糖,她们并没有完成最后的那一步,已经记不清叶良是如何哀告她的了。似乎确切的是疼到了流泪的地步。
而砂糖小姐,纵然她的内心透着些许,不满,愤怒,遗憾,难受,愧疚,自卑,种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但是对叶良的爱还是压过了这一切,压过了她对肉体的私欲,她还是放开了她。真实意义上而言她完全可以强行的继续下去,甚至于享受着她的哀嚎继续下去,无论是她的肉体和心灵都具备继续下去的条件。但她还是压制住了她的自我。她真的是爱着她,愿意为她无条件的付出的,比起她自己的欲求,她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心爱之人因为痛楚而流泪。
现在回顾来看,她倒是并不说怎么样的愧责她自己,她真是要是对不起她,那她便要强行跨出那一步的,可她并没有。在那个情况下的砂糖,她确实是真正切切爱着她的。哪怕是现在,她都是这样爱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