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泠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比起以前更加沉重了。
从这场可怕的治疗开始之后，她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了，按照陈笙的说法，他已经隔绝了她的感知，她的感觉完全丧失，只有视野之中伴随着对方的动作而时不时颤动的肌肉能证明她的身体还活着。
剖开胸膛就是这样没有痛苦的事情吗？她对此感到非常疑惑，但是，陈笙似乎并不只是阻隔了她的感知那么简单，他的法术似乎将她的大脑也捎带着影响了，她感到自己的思维很慢，要好久才能够勉强理解对方说的话。
在这昏昏沉沉的感觉中，她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将她从黑暗中叫醒。
“呜呜呜呜呜！”1
女孩身上大汗淋漓，胸口处的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根本忍耐不了地弓起身子试图挺过剧痛。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而来的，是近乎于窒息的呼吸困难。因为剧痛，她必须要大口呼吸，可是她的肺本身就已经无法完全地释放其功能，再加上陈笙用药膏厚厚地糊上了她的肺——这方法虽然能尽量治疗那个烂肺，但却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功能的肺部的扩张。
窒息感令她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绝望，甚至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
“很疼吧？”在她的身边，是那个看起来莫得感情的陈笙，“疼就喊出来吧，不丢人，整个山上就我们仨，谁都不会笑话你。”
疼痛略有一丝缓解，但是夏泠知道，这只是下一波疼痛到来前的安静而已，此事她才注意到，自己仍然是被绑在了床上，四肢被死死捆住的那种。
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对方看遍了，就连里面的内脏都被看了个遍，按理说，现在的夏泠早已经不太会顾及到自己的脸面才对，但是，最后的那点矜持却始终压抑着她，竭尽全力不喊出声来。
“你的肺情况要比我想的好一些，虽然的确坏得不成样子，不过还活着的部分比我想象中的要多，我把彻底坏掉的部分给你取了出来，用法术暂且帮你续上了部分的功能。维持时间不会太长，不过撑过药物见效前的这段时间还是没问题的。”
陈笙说到这里，随手接过凌芷的毛巾，擦干了手上的血迹，继续说道：“说实话，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看来，皇室内部的斗争还是一如既往地残忍啊。你知道是谁害的你吗？”
夏泠的病是毒药导致，这是肯定的。
在皇宫中，如果没人想害她，那几乎不可能存在意外摄入毒药的情况，因为宫中的厨子可不是外面的厨子，每一道菜都要经过侍女和侍卫们的监督和把关的。
“......不知道。”
“我不太清楚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总之，宫中有人肯定想让你死就是了。你这个病，御医不可能看不出来，他们只是不敢说——好在你遇到了个别有点良心的御医，他们稍微尽自己所能给你续了些命，不然我也救不回来。”
陈笙站起身来，看着被疼痛和窒息感折磨得浑身颤抖的公主：“凌芷，你照顾她吧，帮她擦擦汗就可以，她挣扎得太厉害的话你就按住，不然伤口裂开可就麻烦了。”
“师父......您难道不能用法术让她尽快痊愈吗？”
凌芷看着自己的好友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是为她好，任何医疗用的法术，本质上都是透支受术者本身的元气来加速治疗的，外伤类尤为如此。如果是身体强壮健康的人还行，她本来就虚成那样了，强行痊愈的话，只会让她后续的病情恢复更加困难。”
诚然，他也有不需要透支元气来加速愈合的手段。
不过嘛......要么过于繁琐他压根没提前准备，要么代价比起透支元气还大。指望着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治病救人，那这个世界也就没医生什么事了。
凌芷点了点头：“知道了师父，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啊，对了，”陈笙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公主殿下，您现在还想回皇宫吗？”
这个问题最后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伴随着疼痛和困难的呼吸，夏泠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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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出房间的陈笙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奶奶滴，这公主的治疗太重口了，虽然自己确实能做这个治疗，可确实很少能够看到这么凄惨的内脏。
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坏掉的脏器味儿和浓重的血腥味儿，做完之后，总算可以透透气了。
仔细想想，公主不愧是公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下，无论是身材还是皮肤都可以说是同龄人的佼佼者。
与之对应的，就是这养尊处优的身体太皮娇肉嫩，太过于敏感了，疼痛耐受程度属实是不咋地，陈笙敢保证，如果是凌芷那丫头，同样的治疗手段，她能安安静静地忍住，甚至搞不好还能一边疼一边嘴硬。
不过，“手术”很成功，这就是值得庆幸的好事了。
而接下来，陈笙要准备的，就是以后给她调理身体所需的药了。
哎，还得下山去一趟啊。毕竟有些药，山上可没有。
想到这里，陈笙挎起了自己的篮子，然后告诉凌芷一声自己要下山，便往山下赶去。
清云山的山上虽然人烟稀少，但是与之相反的是这座山的山脚下反而十分热闹。
山脚下是一座县城，这里的人们也都认识他，都知道这是清云山上的大善人，所以一见到陈笙出现在集市上，立马都打起了招呼。
“呦，大善人，好久不见啊，下山买东西？”
“大善人，我们店里最近刚进了点鸡，这鸡可好吃着呢，都是放养大的，保证您满意！”
“哎，大善人......”
百姓和街边的商贩们就是如此，他们对一个人的印象往往会直接在称呼上展现出来，比如对他的印象是经常做些好事，所以也就直接称呼他为大善人了。而假如有的人穿得文质彬彬，大家就会叫他“x秀才”。
其实百姓也不知道这个穿的文质彬彬的人到底是不是秀才，也不知道大善人究竟做过多少好事，有没有做过坏事，说白了，只是一个第一印象的称呼而已。虽然简单直白，却颇有独特性，让人很快就能记住。
陈笙和那些认识他的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后走进了药铺。
药铺和街上的喧哗不同，空无一人，药香弥漫着整个屋子，令他感到舒心。
“老板娘，买药了。”
陈笙喊道。
可是偌大的药店，没有人回答他。
“老板娘，在吗？”
还是没人。
陈笙疑惑地走到柜台那边，然后往里面看去。
只见一个白毛小女孩正躺在躺椅上，以一种极不淑女的姿势四仰八叉地睡着，睡得死沉死沉的，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陈笙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说了一句：
“白月女侠？”
霎时间，原本熟睡的小女孩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圆瞪：
“谁喊的！？谁？！找打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