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蔺凝荷感受着温和的阳光,看周围的热闹,听市井的纷扰,心中却没升起哪怕一丝丝的烦躁,更多的是赞叹大靖的盛世。
之前推脱的时候,关于自己有事这点确实是真的,她要采买机关所用的木头,还要去取之前订制的特殊零件。
无论如何,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了,增加一点保命技巧总归是好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目前没出什么大问题。
大概……没有。
走了一段时间,街道逐渐变得更加繁华,这意味着她快到达目的地了,本来轻松一些的蔺凝荷,在听到街上嘈杂中的某些话题时,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哎,听说了吗,昨儿个蔺府三小姐那个及笄宴。”
“早就听说了,去的都是大人物,我听说里面有相府的四公子。”
“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也差得太远了。”
“嘿嘿,我这下午才出摊,麻烦老兄给我说说了。”
“那你可问对人了,昨晚我正好路过,看到了全过程。”
“细说。”
“起初我看到的还真不是相府的马车,而是另一个装饰豪华的座驾,我倒是不认识马车的规格,但我听到上面下来的两人被侍卫称呼‘殿下’。”
“嘶……这么说,是皇子……”
“知道就行了,我看到这种级别的人物出现也是惊讶不已,便好奇,驻足看了看,过了一段时间才是相府的马车,然后又……”
那个人说到这儿的时候,蔺凝荷已经在一旁的首饰摊站定了。
“姑娘有什么想买的吗?”
“随便看看。”
“哦,那姑娘有什么相中的记得叫我。”
首饰摊老板也没有很热情地给她讲解,这让她轻松不少,能更专心去听旁边的谈话。
“又来了一驾和第一驾差不多的马车?”
“是啊,你先别激动,后面还有呢。这架马车的殿下进去之后,蔺府门口的家丁已经有点懵了。嘿,你都不知道他们当时的表情有夸张,但最后一驾马车才是真正的大头。”
“快说啊,你就别卖关子了。”
讲述的人故意停顿一下,连同老板和一旁听热闹的顾客都不耐烦了,蔺凝荷歪头望去,才发现那个摊子上又挤过去几个人。
“嘿嘿,还好我见多识广,这最后一驾马车,是东宫来的……”
“这……”
“而且啊,下来的人,也被称为殿下。”
“什么!”老板惊呼一声,随即向周围被吓到的人赔笑道歉后,小声问道:“真的吗?那岂不是……”
似是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讲述者的声音也变小了不少,蔺凝荷想着这个话题也到尾声了便离开了首饰摊,借着这一走才听到了剩下的内容。
“这都是我亲眼所见,那位大人的身份也八九不离十。”
呵,知道的真多啊,像他这样的估计还有不少。
蔺凝荷经过摊位,苦笑着离去。
已经不用盯着这一个地方听了,正如那个人所说,这件事有不少人都知道了,摊主不知道只是因为他才出来罢了。
她仔细去听周围的谈话声,大部分都在说这件事。
“那蔺府三小姐究竟是什么人,之前也没听过啊。”
“有没有可能跟她没什么关系,这些大人们其实是随便找了个由头和蔺府的老爷交谈呢?”
“不可能,相府的大小姐及笄时都没说这么多人去。”
别不可能啊,多往那边想想啊,万一,万一呢……
不过蔺凝荷心里也清楚,没有这个万一。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走进一家名为“信工坊”的店铺。这是一家卖家具的店,也接制作家具的活计,不过蔺凝荷此行是要买两种木材。
经过刚才那一打听,蔺凝荷更加担心自己的处境了,随身机关必须要抓紧赶出来。
“刘掌柜,我上个月在你家订了木材,这是凭据。”
“哦,这次是小姐亲自来了啊。”
刘掌柜留着八字胡,见到有客人来立刻堆起笑容。
别看笑起来挺猥琐,一副奸商的样子,实际上在锦缎之下是精壮的肌肉,整个店的家具都是他和他徒弟做的。
蔺凝荷也算这家店的常客了,不过每次她来,老板都不死心地想宰她,所以后来她都让青儿或者陈妈来。
“今日有时间,出来逛逛,正好来看看木材。”
蔺凝荷不想说太多,确定完木头还要去铁匠铺拿零件呢。
“到了到了,诶哟,小姐不知道,上次可让您的侍女给坑惨了,我这上好的铁桦木和白蜡木,生生让她砍了一半下去,我这小店……”
“刘掌柜,闲聊就免了吧,既然到了就差人送过去吧,木材钱和跑腿费到了就给。”
蔺凝荷可不信他的鬼话,商人又不可能做亏本买卖,他能卖就说明是赚的。
“是是。”刘掌柜见卖惨没用,也就没继续下来,而是低头翻看记录,突然好像看到什么,神色怪异地抬头看向蔺凝荷。
“小姐是蔺府的吧。”
“……是啊,怎么了。”
唉,早知道就不图方便写自家地址了,应该让他送到馨香轩去。
“没什么,就是想打听个事。”
“……”
老实说,蔺凝荷知道他要问什么,但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直接拒绝的话会显得很可疑。
唉,早知道当初第一次和青儿来这家店的时候,应该让青儿把对自己的称呼换一个……我刚才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
可惜,没有那么多早知道。
“问吧,我知道的不多,有些事也不好说。”
“您放心,不是什么重要的是,就是我想问问蔺府总共有几位小姐啊?”
“三位。”
“哦,多谢,没其他事了,小姐订的木材一会儿我就差人送去。”
?
刘掌柜依旧是满面笑容,可在蔺凝荷眼里,那副笑容配上八字胡,再加上戛然而止的询问,让她觉得刘掌柜不似之前那么滑稽了。
蔺凝荷猜不出来刘掌柜在想什么,不过直觉告诉她不要久留,对方知道的就是知道,她也没什么办法。况且,她不确定刘掌柜是不是在诈她,直接给封口费的话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说不定还会被坐地起价。
“既然如此,就麻烦刘掌柜了。”
蔺凝荷努力维持自己的心态,冲刘掌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店铺。
待其离开,刘掌柜也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低头翻看着账本,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出了店铺,周围的人还在谈论着蔺府及笄宴的事,在前往铁匠铺的路上,蔺凝荷甚至听到了几个离谱的版本。
什么蔺府三小姐有天仙之姿,唱歌如天籁可引百鸟来朝。什么蔺府三小姐其实是公主,只是命盘有缺,需要蔺府的什么宝物才能镇住。还有最离谱的是蔺府三小姐同时劈腿所有来客,皇子们和文浩安是上门讨说法的。
人们在信息同步时,如果还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就会有一小部分人,自己胡编乱造,然后用所谓“独家消息”为由散布谣言,借此满足自己变态的虚荣心。
这种事她见得多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难受。
等明天,谣言就会出现几个外人看起来最合理的版本广为流传,不会有人会费力查证,不光是无从下手,更多的是因为他们都是图一乐。
有时候,真相远不如谣言有趣。
蔺凝荷叹了口气,走进铁匠铺。
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流程,区别是铁匠铺的老板如她印象里的一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有说多余的话,蔺凝荷吩咐完便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蔺凝荷还买了点桂花糕,留着下午做机关的时候吃。
街上的光景此刻在蔺凝荷耳中真的变得很嘈杂,有时路人向她投来目光都会让她心惊。临近蔺府,蔺凝荷也没敢从正门回去,而是走的侧门。
最近蔺府的大门还是关上好。
进入蔺府,吩咐家丁木材和零件都送到后差人搬到寒香园后,蔺凝荷看了看天色,知道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后,便赶快回到寒香园准备东西。
寒香园里一如既往的平静,陈妈在树荫下乘凉的同时,准备着晚上要做的菜,看到她回来后便马上招呼一旁荡秋千的青儿迎了上去。
“小姐。”
“嗯,一会儿有木材和铁件送过来,青儿记得帮我取回来。”
见没自己什么事,陈妈在打完招呼后便回去准备食材了,一旁的青儿倒是凑了上来。
“小姐,那信工坊的老板没趁机加价吧。”
“倒是卖惨了,不过我没理他。”
“那就好,小姐不知道那老板有多奸诈,我都着过他的道。”
说到这儿,青儿的脸上满是不忿的表情,显然这位砍价大师对那次败场耿耿于怀。
“你心里有数就好,以后还要长时间合作呢,别把关系闹得太僵。”
青儿点了点头,行过礼后走向园门,蔺凝荷也回到卧房,想着在材料来之前先歇一会。
握着茶杯,蔺凝荷吹了吹热气,抿了一口,眼神盯着花瓶上的纹路发呆。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过于警惕了,这大靖盛世,谁会在意她这么个小小庶女呢?可她性子就是如此,总觉得在封建时代的弱女子不是很安全。而她既没有书中的奇女子聪明,也没有什么作弊的方法,单纯靠自己以前的知识和这一世学到的一点点机关术还远远不够,如果不能物尽其用未雨绸缪,恐怕以后会出现更糟糕的处境。
机关是她为数不多的保命手段,虽然马上要做的那个非常初级,但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了。从图纸到实践,来来回回已经耗费三个多月了,这期间她先画出图纸,然后用普通木头作出个雏形,一切都很顺利,似乎在她的掌控之中,结果等材料来了之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有些部位的材料和她心中所想的差太多。
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步骤,蔺凝荷放下茶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卷轴铺在桌子上。
她要做的是一个很简单的发射装置,装在手臂上,通过勾动手指发动机关,将储存在臂膀处的弹丸运到手腕处弹射出去,她将其称为起烟。
烟雾弹也分两种,一种是受到冲击会炸出大片白色烟雾的弹丸,另一种是无色的迷烟。
想做到无色无味太难了,就连做到无色都经过师父和她的数次改良才完成的,好在那迷烟没有什么刺激性的味道,只是淡淡的植物香罢了。
这些都是事前准备,而这个机关的难点在其他地方。随身机关都需要小巧精致,且不能影响日常动作,对此,蔺凝荷苦思冥想也没能想出一个办法,最终只能做一个保险装置。
这个机关需要一个动作来打开保险才可以发射,动作应该让人即使看到也不会起疑心,经过三个晚上的睡前头脑风暴,蔺凝荷决定用一个十分出名的动作。
双手举到头的两侧,俗称投降。(其实装载机关的手臂举起来就行)
只有这个动作才能让人觉得顺理成章,之后就可以等敌人过来,再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缩起来,在重重隐蔽下发动机关。
她这种弱女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敌人一旦被她迷惑放松警惕就是她逃脱的时候。
这一套流程在她脑海中过了好几遍才决定了机关的各个部位的组成。铁桦木材质坚硬,适合做机关的零件,白蜡木韧性极强且不容易断,做整体结构最好,至于铁质零件则是用来做屋子的警示机关的。
自从八年前她从一位高人那得到指点和机关的基础书籍,便苦心钻研,但因为没有师父的教导,进步缓慢不说,还总走弯路。好在她的想象力因为上一世的缘故丰富不少,眼界也不是这个时代的同龄人可比的,故而寒香园上上下下倒是被她铺满了警示机关。
虽然杀伤性机关没几个,且布置出来的也威力一般,但蔺凝荷敢说,普通人绝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走进她的寒香园。轻功大师倒不好说,毕竟她也没找人试过,不过寒香园也没什么贵重物品,有那么好的轻功也不可能看得上她的东西。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许久,蔺凝荷才发觉茶都已经凉了,便将茶一饮而尽,收起卷轴放在一边,见青儿还没有回来就转而躺在榻上,打算小憩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蔺凝荷被青儿的声音叫醒,所幸还没睡熟,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小姐,东西都放在老地方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好,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蔺凝荷坐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起身走了出去。
青儿说的老地方其实就是卧房旁边的空地,那里有一片她划出来专门用来制作机关的地方,还没走到地方,蔺凝荷便看到那里已经摆好了两根颜色深浅不一的木头和一个布袋子。
先不管那个布袋子里的零件,蔺凝荷撸起袖子才发现自己穿着的衣裙不太适合干活。
她知道陈妈不会让她就这么作机关,上次她懒得换衣服,被陈妈看到自己踩着木头双手持锯的样子,平白多了好一顿说教。
看了看不远处的陈妈依旧在树荫下做着自己的活计,蔺凝荷觉得天气没那么炎热了,便决定拿出早就做好的小帐篷。
圆顶的白布帐篷,撑杆被她做成扣合的灵活机关,用的时候只要像雨伞那样一个一个撑开就能成型,不用的时候只需要反过来按进去即可,很是方便。
缺点也很明显,既然追求遮挡视线,通风就没法做得很好,所以夏天的时候是绝对用不了的。
撑好帐篷,蔺凝荷掀开一个角钻了进去。
老实说这个行为颇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意思,陈妈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做了隔离,外界确实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陈妈也就默认了这种行为。
然而当蔺凝荷钻进去没多久,寒香园外面便有侍女站在园门外笑着向陈妈招手,视线所至自然能看到那顶白色的小帐篷,待陈妈走过去才收回视线。
不过她也没多想,按下人们之间的话来说,寒香园的主人是三小姐,就算出现在奇怪的东西也很正常,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陈妈。”
“原来是彩线啊,有什么事吗?”
彩线是盛敏的贴身侍女之一,是从娘家带来的亲信,很受盛敏器重,在蔺府的下人里很有地位。
但这是寒香园,主子是蔺凝荷,彩线不敢在这儿造次。
“夫人让我给三小姐传个话,老爷夫人要和三小姐共进晚餐。”
陈妈表情肃然,她知道不可能是吃饭这么简单的。
自家小姐已经有好长时间不和老爷夫人一起吃饭了,上一次还是十个月前的兴师问罪。
“知道了,我会传达给小姐的,辛苦彩线跑这一趟了。”
“份内的事,谈不上辛苦。既然话已经带到了,我就先回去复命了。”
陈妈点了点头,两人的谈话就此停止,待彩线离开,陈妈才转身走向白色帐篷。
在帐篷外站定,听着里面传来木头被锯的声音,陈妈开口道:“小姐,刚才来了传话,说老爷和夫人让小姐去吃晚饭。”
帐篷里的响声一停,马上便传来蔺凝荷的一句“我知道了”的答复,然后,便又是锯木头的声。
其实,蔺凝荷能料到她爹会找她谈话,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按她爹的性格肯定会先查一下,这么快就找她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很快就查完了,要么是没查到。
蔺凝荷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毕竟来客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以蔺吴斌的手不太可能查得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总之首要任务是将机关做好。
天色渐暗,在太阳彻底落下去之前,蔺凝荷终于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呼,真是要了命了。”
蔺凝荷知道自己的力量和耐力和同年龄的女子相比还是强了不少的,但比木工差了不知道多少倍。
机关倒是做好了,在里面的时候也试验过了,除了弹射力度很差以外,其他的都还好,不过弹射力度差也在她预料之中,只要能将弹丸引爆就可以了,她不指望能射得很远。
秋天晚得早,问了下时间得到了快要酉时的答复,蔺凝荷便让青儿帮她洗漱更衣。
蔺府的晚饭向来是六点左右,她不能顶着一身木屑和汗渍去挨审,所幸还有时间准备。
擦干净身上的汗水,换了身干净的衣裙,蔺凝荷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淡香以外没有异常的地方才点头。
折腾了一番,时间也不早了,六点开饭不能踩着时间去,况且她也不是真去吃饭的,故而蔺凝荷五点半就去了。
陈妈和青儿被她留在寒香园吃饭了,有上次的经历,两人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不过蔺凝荷还是没让两人跟过来。
一是真出事了她俩来也无济于事,二来她也不是十个月前那个毫无依仗的小小庶女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自己的发小是六皇子,心里就能有点底气。
有点狐假虎威也没办法啊,自己太弱小了。
在万兴厅外站定,望着里面忙碌的侍女身影,座位上并没有蔺吴斌和盛敏,蔺凝荷便走到一旁静静等候。
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嘛,虽然她从来没觉得昨晚是她的错……
也没让她多等,不远处的拐角出现了蔺吴斌夫妇的身影,后面跟着几个家丁侍女,两人面色凝重没有言语。
见着两人临近,蔺凝荷迎了上去,行礼道:“父亲母亲。”
两人点了点头,因为周围的下人太多也没说什么,蔺凝荷待两人走过她后便紧随其后进入万兴厅。
侍女们刚好把菜摆完,伺候三人入座后,盛敏使了个眼色,她们便纷纷退了出去,房间里餐桌前,三人面面相视,表情都不轻松。
万兴厅是蔺府内部吃饭的地方,有时也当作谈话的场所,墙上挂着两张被裱起来的宣纸,一张是她和蔺欣茗争吵时,情急之下说出来,事后由蔺吴斌亲笔书写的《悯农》。另一张则是她怼盛敏时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前者是一整首诗,后者只有这一句。
因为她只知道杜甫写的,剩下的一概不知,这些已经是她毕生所学了。
现在想想,蔺凝荷都觉得后悔,她就算再看不惯这些人浪费粮食的行为,也不该张口就来。而且那个时候还是她刚刚被迫离开初教塾的时候,想来自己根本没长记性,果然物质决定精神,小孩就是小孩,居然耍小孩子脾气,急了就没去想那么多。
想了许久也没人开口,蔺凝荷在等待的时候也只能面带微笑看着对面的两人,所幸就好好看看这两个蔺府的主人。
老实说,她和政哥商量的时候,说自己抽的是下签,但事实并非如此,至少她没生在平头老百姓家里。古代的科技水平落后,风调雨顺的年份倒还好,可万一出点事就要死不少人,洪灾、饥荒、旱情等等,甚至大雪压塌房子都容易死人。所以,生在蔺府至少也是个上签。而且,从另一方面来看,蔺府并非什么门阀世家,加上蔺吴斌比较开明,家里的孩子都可以自己选择如意郎君,当然,自己选的人也要过了父母的眼才行。
视线投向蔺吴斌,在蔺凝荷看来,他是个认真负责的老好人,当年也是响当当的探花,在朝堂上尽职尽责辅佐圣上,但因为为官清廉,所以即使有盛家的人脉也从来不用,为这事几乎年年都能听到他和盛敏吵架,经过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辅佐圣上,再加上盛敏在背后锦上添花扫平阻碍,终于爬到了刑部侍郎……不过估计也只能在这个位置呆着了,再往上就不单单看才学了。
蔺凝荷因为是带着记忆转世的,所以记得小时候蔺吴斌抱着自己的场景,那时的他还是个五官端正的有志青年,这么多年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不得志的愁绪、同僚的排挤和繁杂琐事在他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现在只有在他和几位好友喝酒谈天的时候才能依稀看到当年的风采了。
反观盛敏,岁月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身为盛老的嫡出五小姐,称得上一句容姿非凡,在书香门第的熏陶下也是个有名的才女,有不少追求者。而这位骄傲的女子看到当时还是盛老学生的蔺吴斌便被其才学和风采打动,一见钟情,由盛老一手操办了婚事。
虽然两人的婚事常常被旁人羡慕,但蔺凝荷总能在这对夫妇之间看到些隔阂,这一点连蔺欣茗都能感觉得到。
蔺凝荷和对面的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在这对夫妇之间来回微笑了好几遍后,蔺吴斌先行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荷儿,你也别干坐着,吃点啊。”
“父亲母亲没动筷,我怎么敢?况且,今日叫荷儿来真的是吃饭吗?”
蔺凝荷扫视桌子上的美食,四喜丸子、软炸虾仁、三杯鸡……一共八份菜,但量都很小。
其他的不好说,三杯鸡一般都是用整鸡或半鸡做的,量不可能这么少。
“而且这么多菜不如把姐姐妹妹也叫过来一起吃吧。”
“她们吃过了,而且荷儿不用担心会有剩菜,我已经吩咐过了,吃完如果够了的话,没上来的份会给寒香园送去。”
盛敏知道蔺凝荷的性子在这方面出奇的倔,偏偏因为那一诗一句让蔺吴斌赞同不已,她也不得已为之。
不过,就算到现在她都不习惯自己和下人吃一样的东西,但菜少了有失身份,多了势必量大,放到明天就是剩菜,给下人吃又觉得掉价,所幸就如当初蔺凝荷解释的那样打包送到寒香园让她吃,至少是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法。至于送到寒香园是不是被蔺凝荷吃了就不好说了,她也懒得深究恶心自己。
为蔺凝荷解释完,盛敏看了一眼蔺吴斌,两人同时端起饭碗。
“荷儿别多想,这不是好久没和荷儿一起吃饭了嘛,想着都是一家人别生分了才好。”
是了,蔺吴斌三令五申地警告盛敏不要对付自己,所以盛敏一直以来就是明面上当老好人,背地里搞些小动作。
十个月前也是如此……不过看今天这架势不像是盛敏搞事,更像是蔺吴斌摆的饭局,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
“父亲……您能记得荷儿喜欢吃什么,荷儿很高兴,但今日真的只是找荷儿来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