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吴斌看着自家女儿，将碗筷放下，少见地板起张脸：“荷儿是不想和为父一起吃饭吗？”
得，肯定有事，而且我都能猜出来是什么。
还没等蔺凝荷开口，盛敏突然叹了口气，起身道：“老爷，荷儿怎么会不想和你吃饭呢，多半是因为荷儿还没有原谅妾身，要不妾身先回避一下吧。”
主母因为庶女的缘故不得不下桌离开，这话要是传出去估计都没人会信，按理说蔺吴斌也不会信的，可盛敏说得情真意切，蔺凝荷明显看到蔺吴斌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似是要说些什么，赶在他开口前，蔺凝荷也起身行了个礼
“荷儿怎么会对母亲心存芥蒂呢？只是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寒香园生活，和府内的联系较少，突然说要一起吃饭，实在有些惶恐，故而有些好奇，若是荷儿的多嘴惹母亲不开心就不好了。”
看着母慈女孝的场景，蔺吴斌缓和了不少，摆了摆手道：“都坐下吧，既然没什么事就吃饭吧，再等一会就凉了。”
闻言，蔺凝荷也只能对盛敏笑着点了点头，待其坐下后才跟着坐下。
既然非要她吃那就吃呗，反正都是她爱吃的菜，结果不会变的话，享受一下这个过程也未尝不可。
当然，在长辈面前，特别是父母面前，她要严格遵守学到的餐桌礼仪。比如说夹菜只能夹自己这边的，每次还不能夹太多；吃相要文雅，要细嚼慢咽。
其实这些都还好，所幸这个时代没有恶心人的“礼仪”
开始动筷后，整个饭席变得非常安静，虽然她能感受到对面两人的视线，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干饭。就着半碗饭，蔺凝荷倒是把自己喜欢吃的都吃了一遍，快吃完的时候她微微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发现他们的进度缓慢，便继续夹些菜，慢慢吃。
约莫两刻钟后，蔺吴斌首先放下碗筷，盛敏紧随其后，蔺凝荷这才掏出手帕。
“味道怎么样，为父特意按荷儿的口味吩咐去做的。”
“谢谢父亲，荷儿很喜欢。”
菜都是好菜，蔺府的厨子是蔺吴斌特意找的，手艺不弱于外面的酒楼大厨，但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感受到自己三女儿的视线，蔺吴斌也不再藏着掖着了：“既然饭已经吃完了，荷儿也猜出来了，那为父就直接说了，昨晚及笄宴的事情很严重，荷儿应该给蔺府一个解释吧。”
果然是这样。
“荷儿还要多谢昨晚父亲母亲没有拆穿荷儿的谎言。”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口中的涟儿就是你。”蔺吴斌眉头紧锁，闭眼捏了捏鼻梁，叹道：“是啊，天下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而且时间还对的上。昨晚你开口即出的谎言过于真实且真相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为父差点都信了。”
他对那件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三女儿在游湖的时候突然跳入水中不见踪影，吓得他派人找了足足两个时辰，天快黑了才在河边找到她。
找到了是好事，可蔺凝荷的行为无疑激怒了他，蔺凝荷自出生以来，他还从未打过她，可那一次回到蔺府，他对着蔺凝荷的小手不知道抽了多少下，还让她在家和厅跪了一晚上。
要知道，他的这个三女儿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不哭不闹，不争不抢，也很少会闯祸，连他都不知道蔺凝荷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故而他除了初教塾那次以外，甚至都没训过她。
当初蔺凝荷回来的时候倒是解释说她在救人，可他当时因为着急怒火攻心，只当她是在狡辩，现在看来，那个时候是自己冤枉她了。
“既然连父亲都差点被骗过去了，那太子殿下多半不会发现什么。”蔺凝荷倒是没想起来自己被冤枉的事：“在临州匪患解决之前，只要我还像以前那样闭门不出就不会败露。”
“嗯……”蔺吴斌有些犹豫，在他看来蔺凝荷说的方法确实可行，但那毕竟是太子殿下，万一要是被他知道整个蔺府一起骗他，怕是会被记恨上，而且……
昨晚不光蔺凝荷看到太子的表情，他也看到了，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那种表情的含义。
“可是荷儿，太子殿下似乎……倾心于你。”
蔺吴斌把痴迷两个字憋回去了，虽然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倾心”二字一出，盛敏和蔺凝荷都是一惊。昨晚盛敏的注意力全在蔺欣茗姐妹有没有隐藏好，没注意太子那边只存在几息的表情，而蔺凝荷的俏脸有些抽搐，带动着黛眉不由自主地挑了挑。
合着太子真就一点都不演啊，都那么明显了，我问他和涟儿什么关系的时候还藏着掖着的。
不过，蔺吴斌那边还是要打点烟雾的。
“太子殿下的事，荷儿不知，但当时荷儿将太子殿下救上来后也没说上几句话就离开了，如此短暂的相处怎么会产生情愫呢，所以荷儿觉得太子殿下只是念旧情吧。”
“……”蔺吴斌显然是不认同蔺凝荷的话，但转念一想，太子确实没有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他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太子的感情。
可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太子的表情只有那一个意思，而所谓短暂的相处不会产生情愫……只能说自己的三女儿还是不懂男人。
美貌对男人的吸引力极大，情史佳话中的郎才女貌，通常都是翩翩公子的惊鸿一瞥，望见了那令人心动的人儿才开始的。
所以，目前来看，太子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很大。
蔺吴斌看着蔺凝荷的俏脸，不由得有些感叹：荷儿生得比宋娘还要好看得多，亏得她这些年隐藏自己，不然昨晚的及笄宴上，在那几位大人物来之前，恐怕就已经坐满人了。
“荷儿不喜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青年才俊，作为大靖的储君自然受人爱戴，但荷儿……”
听到了转折，蔺吴斌便知道自己的三女儿要说什么，即使打断了后面的废话：“这是万兴厅，你不用搞那副对外的态度，说重点。”
“不喜欢。”
这倒是真话，她现在一说起太子就能想起昨晚的噩梦，巴不得再也见不到太子。
想到这儿，蔺凝荷又补充道：“荷儿知道父亲在担心什么。荷儿真的很感谢昨晚父亲母亲没有揭穿我的谎言，但我心里明白，不能因为自己搭上整个蔺府。所以，如果事情败露，荷儿会向太子殿下说明。父亲乃是刑部侍郎，太子殿下没有立场为了一个女子去对付朝廷命官，就算是皇上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况且荷儿对太子殿下还有救命之情，一定能让太子殿下放过蔺府。”
蔺吴斌也觉得她说的在理，但事关蔺府的安危，他不得不仔细考量一下其中利弊。况且储君就是未来的皇上，现在的皇上龙体安泰，可谁能保证不出什么意外，或者退位去做太上皇呢？
要知道大靖在短短八代君主中已经出了两位太上皇了。到时候太子登基，很难说会发生什么，毕竟皇上想杀一个人可太容易了。
良久，他点了点头，虽然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满意的，但能同意就好，蔺凝荷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太子殿下的事就先这样，那三皇子殿下呢？”
好吧，放下了但没完全放下。
蔺凝荷就算有些心烦也只能静下心来润色说辞，毕竟昨晚蔺吴斌甚至问出了树枝鸟是不是她和三皇子的定情信物这种话，如果不好好解释一下的话，误会就大了。
“三皇子殿下……”
刚说出口，蔺凝荷又不得不停下，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要不要把和三皇子的经历说出去？
昨晚他们已经将太子的事了解个七七八了，瞒着也没用，但三皇子的事除了树枝鸟以外还什么都没说呢。
蔺凝荷纠结着，抬头看了看两人的脸，发现他们都在等待自己的解释，没有什么其他表情，便又低眉沉思。
老实说她觉得说出去也没什么问题，那十几个白日的陪伴在她看来只是友谊罢了，不过她的感觉可能不准，毕竟她也觉得和小黑胖子也是友谊，可对方却变质了。
总之，不能和皇家的人扯上关系，政哥除外。
“荷儿也不明白三皇子殿下的意思，而且……我也不知道树枝鸟是如何到三皇子殿下手里的，多半……”
蔺凝荷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好对上蔺吴斌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这个小动作被他完美地捕捉到了：“荷儿！之前为父说没说过切勿撒谎！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父亲别生气，是荷儿错了。”蔺凝荷站在一旁低下头，很干脆地认了错。
不得不说，蔺吴斌还是很了解她的，就算不是经常见面也拿捏的稳稳的，虽然蔺凝荷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也明白自己的谎言被看穿了。
“唉，荷儿啊荷儿，如果不是昨晚的及笄宴，为父还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你了呢。”蔺吴斌摇了摇头，叹息道：“也不知道是为父没下够心思还是你实在是离为父太远了。”
蔺凝荷小心地抬眼看去，发现老父亲的皱纹似乎比刚才明显了几分，一旁的盛敏抓住机会，适时插入道：“荷儿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不如就放她自己解决吧。”
此话着实刺激到了蔺吴斌，他指着蔺凝荷，瞪着盛敏喝道：“怎么可能让她自己解决，三皇子虽然没有太子那样的势力，但他是皇子，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皇家的脸面大过天，谁能保证如果处理不好会不会惹得龙颜不悦？你能吗？”
训完盛敏，见其低头不语，蔺吴斌便把头转向站着的蔺凝荷：“还是说你能保证？”
当然不能！这事谁能保证啊！
蔺凝荷不敢抬头，心里恶狠狠地骂了盛敏一句，然后思考着对策。
然而，蔺吴斌似乎没有耐心给她思考的时间，他一改往日好好先生的模样，猛地一拍桌，呵斥道：“一个两个都当哑巴，做事的时候不想后果，现在又藏着掖着！”
蔺凝荷没想到蔺吴斌会这么看重此事，她只能后撤一步跪了下去，一旁的盛敏也站了起来，缩在一边，眼里却没有慌张，摆明是在看戏的。
这会也没时间细想，蔺凝荷只能想到哪说哪了：“父亲息怒，荷儿绝无此意，我……”
“绝无此意？哼！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你当有六皇子殿下在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这么多皇子为你而来，若是让圣上知道了会怎么想。和康年间，两位皇子为争绝世舞姬大打出手，最后闹得满城皆知，靖庄先皇龙颜大怒，以祸乱朝政为名，一道圣旨就把那舞姬赐死了，你莫不是要走她的老路！”
闻言，蔺凝荷伏在地上，一方面明白了自家父亲为什么生这么大气，另一方面也知道了解决办法。
“父亲息怒，荷儿……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带着哭腔的柔音断断续续地传入蔺吴斌的耳中，配合少女微微颤抖的娇躯，让他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但对于这件事，他绝不可能心软，不然对蔺府不好不说还会害了自己三女儿。
和蔺府关系近的都知道，蔺府只有一个主母，唯一的妾室在生蔺凝荷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故而他在对待这三个女儿的时候不分嫡庶，都很受他的疼爱。对于这个三女儿，他一开始更多的是亏欠和因为深爱宋娘所以爱屋及乌，后来他发现蔺凝荷乖巧可爱，家中关系处理得十分得当，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大吵大闹，甚至不会和自己告状，这才对这个女儿产生了更多的喜爱和怜惜。
蔺府的情况是一段属于他年轻时代的往事，可眼前的情况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不能让自己的三女儿走上歧途。
蔺吴斌长舒一口气，说道：“起来吧，你说说看。”
“是。”蔺凝荷直起身，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忍着膝盖的痛，保持着跪姿，带着泪痕抬头道：“其实，荷儿不说，并不是想瞒着父亲。一方面，荷儿和三皇子殿下有过约定，不能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说出去，我不想毁约。另一方面，正如父亲所说，这件事关乎到整个蔺府，至少荷儿不应该对父亲有所隐瞒，可父亲刚才说过，皇家的脸面大过天，三皇子的事情涉及到一件皇家的秘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父亲效命朝廷，荷儿觉得为人臣者最好不要知道后宫里一些不可传之事，所以才考虑着究竟要不要让父亲知道。”
蔺凝荷见蔺吴斌的脸色从愤怒变成了凝重，便引导着说道：“当时三皇子还没到十五岁，父亲不妨想想，荷儿是怎么见到理应在皇宫里的三皇子的……”
蔺吴斌知道蔺凝荷从未进过宫，那种重地一个小女孩也不太可能偷偷溜进去，他点了点头，示意蔺凝荷接着说。
见节奏逐渐回到自己手中，局势也差不多了，蔺凝荷最后提了一句：“荷儿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三皇子殿下的时候，说他浴血而立都不为过，故而……”
说完，蔺凝荷也不去看对面两人的表情，而是伏了下去，不再言语。
至少，伏着能让她膝盖少些痛苦，所跪之人是父亲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蔺凝荷甚至都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说错了或是这个解释没能让蔺吴斌满意的时候，对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起来吧，敏儿也回来坐着吧。“说完，蔺吴斌便坐了回去。
盛敏应了一声，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蔺吴斌身后为其轻轻地按揉太阳穴。蔺凝荷则缓缓站起来，掸了掸裙子上的灰尘，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头站在桌前。
明眼看到蔺凝荷这一系列动作，蔺吴斌也平息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心疼，他示意盛敏停下，重重地叹了口气。
“为父也不想这样，可前车之鉴才过去百年，为父是真的担心你啊。”
“荷儿明白，都怪荷儿没说清楚，让父亲担心了。”
“别低着头了，过来让为父看看。”
蔺凝荷抬起头，将手端在身前，绕过桌子走到蔺吴斌面前。
泪痕已被擦干，但双眼的微红并未消去，黛眉仍然紧锁，俏脸上没有往日的微笑，只剩低落和畏惧。
见状，蔺吴斌说话的语气更加轻柔，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说道：“来，坐这儿。”
“父亲，我……”
“快坐下吧，难道还要为父道歉才行吗？”
让父亲道歉，莫说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放到现代都是很难的事，男人大多好面子，就算做错了，碍于为人父的威严都不太可能放下身段。
“父亲莫要折煞了荷儿，我坐下便是。”
说罢，蔺凝荷轻轻拉开椅子，勉强扯出一点微笑端坐在上面。
“荷儿总是想得如此周到，倒是为父有些激动了，我……”
听到蔺吴斌有点像赔罪的话语，蔺凝荷也没管礼仪，打断道：“父亲也是担心荷儿罢了，我心里明白，刚才掉了点眼泪是荷儿自己胆小，不怪父亲。”
虽然掉眼泪是装的……
蔺凝荷发现这么多年的磨练让她的演技愈发精湛了，说哭就能哭出来，表情拿捏得也很到位，只是有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掩盖不了。
“好好好，这页就翻过去了。”蔺吴斌的脸上又挂上了好好先生的微笑，但却没了下文，而是温柔地摸了摸蔺凝荷的头。
老实说蔺凝荷不喜欢别人摸自己的头，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她总觉得会长不高的。上一世就不高，这一世她有意控制饮食争取尝试了一切长高的方法，可年芳十五的她才刚刚四尺半。
还能长，还有几年能发育，她记不清书上是怎么写的了，但应该到十八岁才停吧。
政哥就蛮喜欢摸我头说我矮来着，一般她都是直接拍开，可来自慈祥的父亲的抚摸总不能拍开吧。
所幸蔺吴斌也只是摸几下就放开了，他也明白蔺凝荷是大姑娘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对待了。
“荷儿长大了啊。”
“还小呢。”
“都及笄了，可不小喽。”
“……”
没搞懂蔺吴斌突然来这一下子要干什么，蔺凝荷也只能报以微笑。
见蔺凝荷没回答，蔺吴斌也沉默了，父女就这么对视微笑，这让她感到诧异，随即就想到父亲这一反常举动的含义。
“父亲是不是想问文公子的事？”
蔺吴斌没有回答，而是保持着慈祥的微笑点了点头。
果然，还蛮好懂的。因为刚才呵斥了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立刻出口问询，但又很关心及笄宴的事情，所以才摆出这么一副样子。
老实说如果她不说的话，这事很有可能就这么过去了，但误会也会就此种下，她不知道盛敏会从哪出招，所以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而且文浩安和自己本来就没什么，应该说昨晚及笄宴发生的事情都是可以解释清楚的。
“既然父亲想知道，那荷儿自然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其实父亲就算不问，荷儿也想将文公子引荐给父亲。”
“哦？说来听听。”
蔺吴斌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这也是蔺凝荷能预料到的，不过她没看到，在他身后，盛敏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文公子才华出众，称得上一句人中龙凤，可终究年轻，懂得隐藏却不是很了解官场上的事，故而我想让父亲帮帮他。”说到这儿，蔺凝荷停顿了一下，稍作思考后说道：“其实，文公子有意清污，以正朝纲。”
闻言，蔺吴斌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此话当真？”
“荷儿不敢拿这种事情骗父亲，昨晚文公子便是与我谈了这事。”
“可文公子他……”蔺吴斌想说文相的事，但转念一想，此事不如等见到文浩安面对面地谈更清楚，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荷儿很看好文公子啊。”
“自然，文公子有连中三元的惊世之才，为人正直待人温和，最重要的是想做一个清官，实在难能可贵，如果能获得父亲的帮助，说不准真能成就一番伟事。”
文浩安是因为我才起的那个念头，欲行之事无论是对江山社稷还是黎民百姓都有好处，只是太过艰难，她所了解的历史里，没几个人做到了。
大靖亦是如此，像蔺吴斌这样只是不想与贪官同流合污就饱受排挤，若是文浩安想一个人完成自己的目标，恐怕比登天还难，想必这一点文浩安自己也知道。
蔺凝荷能想到这些，蔺吴斌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如他所想，这些还是要等见到文浩安后才能明晰，眼下有其他事。
他那固执的三女儿似乎有一丝动摇的苗头了！
自己的三女儿蔺凝荷，在还是幼童的时候就说过不想嫁人，那时自己还当她小，不懂这些，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蔺凝荷和其他孩子一样已经开始接触并了解一些这方面后，她的想法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反而是找了个时间跟他严肃地谈论此事，也是那次，蔺凝荷向他证明了她有能力养活自己。
这么多年以来，蔺吴斌一直装傻充愣，他其实清楚地记得蔺凝荷说过的那些话，只不过他不希望自己的三女儿真的孤独终老。
蔺吴斌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蔺凝荷看上的如意郎君有多么难攀，只要对方人品过得去且真的爱她，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都会尽全力帮她。
这既是他最爱的人临终前的嘱咐，也是他身为父亲的职责。
不过昨晚来的贵客还是吓了他一跳，皇家可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了。以蔺府的势力，就算排除万难真成了，往后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所幸自己的三女儿对那几个皇子没什么兴趣，反而更看好文浩安，这样一来就好办许多了。
蔺吴斌看着眼前的娇嫩如花朵的女儿，心中默默认同了她的眼光，表情也轻松了不少，眼里含着欣慰和赞许的笑意，连道了几声好。
蔺凝荷也看到自己父亲神色上的变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
引荐而已，我刚才没表达过一点对文浩安的好感才对吧？
蔺凝荷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也没敢放松，而是再吃一个定心丸：“父亲既然认同了，荷儿便找时间转达给文公子，不过荷儿有另一件事想让父亲答应。”
见蔺吴斌点头准许后，蔺凝荷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起身行礼，郑重其事地说道：“无论如何，请父亲不要应允任何关于荷儿的提亲，也不要在荷儿不知道的情况下促成婚事，且对此事，万万不要相信除我以外人的话！”
蔺凝荷低眉看向地面，思考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什么能钻的空子，过了一遍后见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心中不禁有些着急，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蔺吴斌答道：“可以，为父既然答应荷儿了，便不会擅自决定你的婚事。”
固执了这么多年的三女儿肯改变就是好事，他不能逼得太紧，文浩安来蔺府可以让他俩多接触一下。
另一边，蔺凝荷不知道父亲的心思，听到他的应允喜出望外。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孩子不允许父母做主自己的婚事实在有些荒唐，若是传出去，别人说蔺府一句管教不严都只能受着，蔺吴斌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让她很感动。
“荷儿多谢父亲成全。”
说完，蔺凝荷长舒一口气。
吃一次万兴厅的晚饭可真要命啊……
PS：昨天忘更了，所幸就写长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