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天晴出奇的自信,蔺凝荷点了点头,说道:“沈小姐的确好好利用了身份的差距,但我必须实话实说,沈小姐的措辞、语气和出招方式简直一塌糊涂,这不是以势压人的话术,而是单纯地实力压制。”
“有什么区别吗?”
“简单来说,话术是依靠自己优势而不是把优势糊在对方的脸上。前者用得好可以让人无话可答还符合礼数,后者却不行。敢问沈小姐,刚才那样的对话方式被老将军看到一定会生气吧。”
“你,你想干什么,我帮了你,难道你要去告我的状吗?”
沈天晴的关注点偏得离谱,为蔺凝荷烦闷的心情带来一丝欢乐,她忍俊不禁道:“沈小姐放心,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方才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总之,如果想学习话术,可以在参加宴会时多听听各家小姐之间的谈话,最好是针锋相对的几个人,她们之间的精彩应该能让沈小姐成长飞快。”
蔺凝荷不担心沈天晴长歪,毕竟有她的性格和将军府的家教作为底子,只要不遭遇大的变故,就算学会了话术沈天晴还是会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
“唉,本来我还想找你去我家玩玩,我的那些嫂子们,不知道从哪听说我认识你,就想跟你见一面聊聊天,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
沈天晴不擅长撒谎,蔺凝荷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估计是自己那天去过将军府,女眷们不可能不知道,沈天晴这种心里藏不住东西的恐怕很快就说出去了。
见蔺凝荷有些沉默,沈天晴有点没底,她试探性地问道:“你那天跟我说了那么多,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你不会不愿意吧?”
“怎么会呢,我喜欢像沈小姐这样直率的女子,如果沈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凝荷。”
“那……凝荷?”
“我在,沈小姐。”
“不对不对,我都叫你凝荷了,你怎么还叫我沈小姐。”
“既然这样,我也叫你天晴吧。”
“不成不成。”沈天晴的拒绝让蔺凝荷有些不知所措,没明白沈天晴打的什么算盘,刚想道歉便听沈天晴握住自己的手,说道:“天晴是比我大的人叫的,爹爹、哥哥们、嫂子们叫我天晴,你比我小,应该叫我晴姐。”
“好,晴姐。”蔺凝荷难得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不过转念一想感觉有些奇怪,问道:“既然天晴是年长与你的人叫的,那为什么六皇子殿下也叫你天晴?他不是比你小吗?”
“怎么会呢,六哥哥已经十七了,比我大一岁呢。”沈天晴不解地看着蔺凝荷,道出一个让蔺凝荷十分不解的事实。
林宁和秦征是一起出车祸死的,重生在大靖,两人理应同年同月同日出生,退一万步讲,就算不同月同日,至少应该同年。之前蔺凝荷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加上秦政文一直以来表现得很成熟,长相不似孩童也情有可原,所以她理所应当地就这么认为了,可事实却与她想的差许多。
不对,沈天晴有可能骗自己或者她也不知道实情,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皇家的家务事,所以外人不知道很正常,不然这一切根本解释不通啊。
难不成下面给政哥开了后门?还是找投胎找慢了?不对不对,我是唯物主义者,没看到就是没有,说不定穿越只是因为什么磁场之类的东西。
蔺凝荷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怎么回事,但沈天晴没有理由骗自己,这种事情自己直接问政哥一下子就露馅了,何苦平白招自己恨呢?
看着沈天晴不解的俏脸,蔺凝荷还是更偏向是皇家秘事不为外人道,她要找秦政文好好问一问。
“你怎么了?脸色好像更差了。”
“没事,沈小……晴姐,我在想怎么能让盛虹姐弟别来找我麻烦。”
“要不,他们一来你就派人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
蔺凝荷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这种不靠谱的建议就算是沈天晴过一会也能想明白,当务之急是想想沈天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自己。
就在两人思考问题的时候,却听到园外有家丁喊道:“二皇子、六皇子、承平郡主到。”
别来了大哥们,我要冒汗了。
蔺凝荷有点麻木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惊讶并慌张,可她没有,她只觉得外面那群人吵闹,包括秦政文。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沈天晴慌了。
“完了,那个女人怎么来了?凝荷对不起啊,我要跑了。”说着,沈天晴招呼红鳞,转身就要走,刚要出屋门就停住了,她回头问蔺凝荷:“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侧门啊,园门那被他们堵住了。”
蔺凝荷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寒香园偏居一隅,只有一个门能走。”
“那怎么办啊,我可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沈天晴急得原地打转,一旁的红鳞提醒道:“小姐莫慌,殿下们是来找蔺小姐的,只要让蔺小姐帮忙寻个其他地方躲一躲便好。”
“对对,你说得对。”沈天晴抓住一丝希望,转头看向蔺凝荷,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如我这般状态没法去会客室,想找我只能来卧房,如此,晴姐可以去会客室躲一躲,我让青儿带你去。”
青儿会意,领着沈天晴前往会客室。陈妈刚看着三人出屋,便听到蔺凝荷在叫自己,赶忙进去待命。
“陈妈,麻烦你去园门口问一下他们的来意,如果是来找我的就说我在月事期间不方便见男子,承平郡主的话……”
蔺凝荷敢肯定自己不认识她,连沈天晴都被吓成那样,此人应该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蔺凝荷不想招待她。
不想归不想,这等人物来蔺府想必早就惊动盛敏了,就算自己说不方便,这个人也有方法进寒香园,不如迎上去。
“承平郡主的话就麻烦陈妈见机行事了,如果政哥没拦着就带她进来。”
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秦政文了,他昨天才来过,这个时间再来多半是接到蔺府不对劲的消息过来助阵的。蔺凝荷想让秦政文进来,可二皇子也在,她暂时想不出来什么理由滤掉二皇子。
陈妈离去,蔺凝荷的心情愈发低落,连着深呼吸了几口,却感觉小腹传来了丝丝阵痛。
不能动气不能动气,挺一挺就过去了。
另一边,陈妈快步走到园门口,见到三位殿下便跪了下去:“老身见过三位殿下,有什么能为殿下们效劳的吗?”
秦政文笑着将陈妈拉起来:“快快请起,我和小凝的关系好,陈妈不必多礼。”
“我与蔺小姐也是好友,老人家不必多礼。”
二皇子也发话了,陈妈看向另一边,承平郡主也是笑意盈盈道:“是啊是啊,羽儿和哥哥们来就是想看看蔺小姐,老人家别这么紧张。”
“陈妈,小凝现在情况如何?如实告诉我们就行。”
秦政文看着陈妈,语气平缓,眼神也没有其他意思,陈妈放下心来,说道:“小姐现在没有大碍,只是……”
月事这种事不太能跟男子说,在古代,经血对男子来说更是污秽之物,迷信点来说甚至会招致邪祟也说不定。秦政文自然不以为然,可陈妈不知道,不好开口,目光下意识往在场的女子身上飘。
然而,承平郡主对寒香园来说是陌生人,蔺凝荷还特意叮嘱要看秦政文眼色行事,一时间让陈妈十分为难。
秦政文看出来不对的地方,见陈妈眼神往承平郡主身上飘了一下又缩了回来,便知道她心中顾虑,笑道:“陈妈放心,羽儿是跟我一起长大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政文发话了,陈妈只能相信,她走到承平郡主身边,低声了几句,承平郡主马上就明白了,笑着跟其他两人说道:“星墨哥政哥哥,恐怕你们今日是看不到蔺小姐了,不过我可以去探望一下她,回来告诉你们情况如何。”
说完,承平郡主将侍从留在原地,让陈妈带路,两人迈入寒香园,留下两位懵逼的皇子。
不过,懵逼只是暂时的,两人的心智都不差,在承平郡主进入卧房之前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看来小凝确实不方便,二哥,不如你先回去吧。”
“听六弟的意思,还要在这里等着?正好,我也不放心蔺小姐,不如咱们去那边的亭子坐一会儿,等羽儿出来。”
不远处,盛敏匆匆赶来,看见两位皇子在寒香园门口,心想这蔺凝荷又干了什么,怎么总有大人物围着她转。
心里如此,面上却是走近行礼道:“不知两位殿下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蔺夫人客气了,此来就是看看小凝,不必放在心上,我和二哥想借那边的亭子一用,不知……”
“那是自然,妾身这就叫人准备上好的香茶和茶点,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那就多谢蔺夫人了。”秦政文没有推辞,毕竟这是对皇室子弟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如果他们客气了,盛敏估计要立马跪下来谢罪,那就闹得不好看了。
这边按下不表,寒香园内,承平郡主迈入卧房,陈妈依旧在门口,青儿出来行礼,然后将她引进来。
进入卧房,承平郡主一眼便看到着面纱倚在床头的蔺凝荷,心里刚对面纱产生疑惑,蔺凝荷听到声音便睁开双眼,那双有些疲惫又勾人心魄的美眸立刻把承平郡主的注意力引走了。
“见过承平郡主。”
蔺凝荷正准备下床行礼,承平郡主见状,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将其扶住,微笑道:“蔺小姐不必如此,我也是女人,知道月事的不便之处,一切以身体为重。”
蔺凝荷谢过,回到床上,见她没动便说道:“郡主请坐,小女子这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只有一些清茶还望郡主海涵。”
“不必麻烦,我来这里就是想找蔺小姐聊天的,其实帮政哥哥探望是顺带的。”承平郡主眨了眨眼,然后转头对青儿说道:“帮我搬一个凳子可以吗?”
一个郡主对下人说话如此客气,别说青儿受宠若惊,就连蔺凝荷都惊讶无比。青儿得令后不敢怠慢,连忙搬了一张干净的凳子放在床边,承平郡主微笑回应,然后优雅地坐下。
“蔺小姐不知道,今早我去找政哥哥玩,他一听到你告病的消息马上就坐不住了,说什么也要来蔺府看看,所以我才跟着一起来了。”
蔺凝荷知道秦政文是听到有人来找自己麻烦才来的,不过这不重要,她更关心眼前的郡主。
承平郡主能进来,一方面是因为她是那三位里面唯一的女性,另一方面,陈妈没给自己使眼色就说明秦政文是比较放心这个人的,而且听她对秦政文的称呼,就知道两人的关系比较好。
“政哥平日里就说你善良无比,今日一见,郡主对青儿如此客气,果然人美心善。”
心善是对她的感谢,人美则是发自内心的。
事实上,蔺凝荷没听秦政文提起过承平郡主,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她对自己没什么威胁。
这承平郡主不知是因为什么得了封赏,不过美是真的。她有种邻家妹妹的俏皮可爱,是不管你说什么都愿意倾听,眼睛还闪闪发光的那种。最有特点的是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配合精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嘴,给蔺凝荷的第一感觉就是纯真。
“政哥哥也总和我提起蔺小姐,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很好的朋友,政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不必叫我郡主。”话说到一半,承平郡主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不太喜欢别人叫我郡主,宫里其他姐姐总觉得这样高高在上,但我不这么想,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
“郡主……”
“蔺小姐不想和羽儿交朋友嘛。”承平郡主有点低落,眉眼微低,小嘴撅了起来,神色委屈,看得蔺凝荷一阵心软,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前世一个院子里的小妹妹。
“我没有这个意思,主要是我还不知郡主名讳。”蔺凝荷微微颔首:“我叫蔺凝荷。”
闻言,承平郡主也绽放可爱的笑颜:“我叫陈妙羽,凝荷姐姐跟政哥哥一样叫我羽儿就好。凝荷姐姐的名字我早就知道了,或者说现在京城恐怕没有哪户门第不知道。”
“不敢不敢,我身为庶出,怎么能让郡主叫我姐姐……”
“好吧,凝荷姐姐不让我叫,我就不叫了。”陈妙羽的神色又有些失落,似乎失去了什么宝物一般:“看来凝荷姐姐不喜欢羽儿。”
你这不还是在叫嘛……
“并非如此……如果一定想的话,称呼方面我没有任何异议。”
蔺凝荷逐渐明白对方似乎是真的没有架子,便笑道:“妙羽很好听,不过殿下们可以如此称呼,我不好这样,还是叫妙羽妹妹吧。”
“凝荷姐姐喜欢就好,此名是爹爹临走前给我起的,也是他留给羽儿的唯一的东西。”
此话一出,蔺凝荷听出了一些端倪,不过她不敢妄下结论,想开口问问,又怕戳到陈妙羽的伤心处,斟酌再三才问道:“妙羽妹妹似乎和公主殿下们很熟,应该是经常去宫里玩吧。”
“不是哦,羽儿一直住在宫里,是太后奶奶把我养大的。”
“嘶。”蔺凝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越发觉得陈妙羽不好惹,生怕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只能暂时压下对她身世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