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小姐。”一个戴着面具的华服男子走到两人对面,然后停顿了一下,小声道:“我应该没认错吧,你是蔺府三小姐吧?”
此人的身形让蔺凝荷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低头看了看他腰间的玉佩便觉得更眼熟了,瞄了一眼旁边没有反应的文浩安,蔺凝荷这才答道:“的确如此,不知阁下是?”
“是我。”那人将面具侧向路人方向,两人这才看出来他是谁。
“二皇……”看清来人,文浩安马上就要行礼,被秦星墨拦住了,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看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嘘,皇室是不能随便来逛庙会的,一路走来我见到不少认识的人,还好带了面具才没被人发现。你们不要声张,希望文公子就把我当作普通朋友那样。”秦星墨重新戴上面具,转头对蔺凝荷说道:“至于蔺小姐,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对吧。”
蔺凝荷不知道秦星墨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件事,对方也看出来她疑惑的眼神,开口问道:“蔺小姐从来不找我,身上也没见到我送你的那块玉佩,再加上蔺小姐之前那般抗拒与我为友,我在想,蔺小姐是不是反悔了。”
蔺凝荷的疑惑消失了,与而代之的是困惑。
这个二皇子是真怕没有朋友啊。
“秦公子无需担心,玉佩自然是被我好好保管起来了,至于不找你,只是因为我想避避风头。”
“我就说嘛,蔺小姐不是因为情况所迫才与我交友的。”
不!我当时就是迫于不敢惹皇子才应下的!
蔺凝荷这么想着,眉眼带笑,一旁的文浩安见两人说开了便插言道:“那文某也暂时称呼秦公子了。”
“自然。”秦星墨微微颔首,转头看了看两人来的地方,问道:“刚才见你二人从那边来,是去放花灯了吗?”
“还没到放花灯的时候,是三小姐想去看看那边的树,文某陪同。”
秦星墨点了点头,看向蔺凝荷问道:“自赏花会一别,今日是第二次见面,蔺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秦公子关心,今日还算康健。”
“今日……蔺小姐的身体我从蔺夫人那听到过一些,本想求父亲让李太医来给蔺小姐看看,可惜父亲不准。”
秦星墨戴着面具,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听到他的话,两人同时一惊。两人都知道他口中的父亲是谁,李太医在权贵人家里也算有口皆碑,想请他来给蔺凝荷看病,可见蔺凝荷在秦星墨心中的地位。
而蔺凝荷心惊的地方还有一点,她怕虚脉丸瞒不过医术高明之人,李太医便是其中之一。
“秦公子有心了,我这病不碍事,不必请那么厉害的大夫来。”
“当下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加重。”秦星墨脱口而出,好像感觉自己的话有点不对劲,又道:“我不是咒你,只是有些担心,我希望无论大病小疾都不要大意。”
从语气中似乎能听出来点故事,不过蔺凝荷二人的反应很一致,都没有往下问。
“我知道身体很重要,故而平常都在家中静养,好些了才会出来走走。”
闻言,秦星墨点了点头,刚想回答却被不远处跑过来的人打断了。
“四哥!四哥!”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带着两名侍卫向这边跑来,临近了文浩安迎了上去问道:“七妹,怎么这么急?”
小女孩捂着肚子大喘气,一时没来得及回答,文浩安看了看两名侍卫,其中一名侍卫说道:“四公子,大小姐有急事叫你过去。”
“大姐……”文浩安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问道:“大姐没说是什么事吗?”
“回四公子,大小姐只是派我等来通知您,七小姐想来我等拦不住,只能跟随护卫。”
文浩安回头看了看蔺凝荷,可情况紧急容不得他细想,只能回到蔺凝荷身边说道:“抱歉三小姐,在下这就送你回到老师身边。”
“不碍事,若文公子有急事大可直接去,我这么大的人又丢不了。”
“是啊文公子,而且这里还有我呢。”
“不妥,在下答应老师,受人之托怎可转于他手。”
两人说话期间,蔺凝荷看了看后面焦急万分的主仆三人,对文浩安笃定地说道:“文公子,事急从权。”
既然蔺凝荷都这样说了,文浩安只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临走之前说道:“在下一定会回来找三小姐的。”
说得好,我觉得我还是找找我爹吧。
文浩安才跟着三人离去,甚至还没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蔺凝荷就已经在想怎么应付一下秦星墨然后赶快离开。
秦星墨在侧面瞥了瞥蔺凝荷的双眼,思量一下后走到她身边笑道:“文公子重情重义看重诚信,让我不禁想起几年前的一次文会,文公子的好友送他一幅自作的山水画,玩笑言说要文公子挂在他书房最显眼的地方。文公子虽然应下,但众人都以为是玩笑话,结果等友人结伴去相府,却发现文公子真的把山水画挂在书房展壁之上,最后还是那位公子求文公子才把自己的拙作拿下来。”
“文公子还有这段往事啊。”
“像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现在年**人之间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问星月何时坠,不疑浩安当下言。”
“……”
目送文浩安的身影没入人群不见踪影,蔺凝荷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在附近逛一逛,秦公子有何打算?”
“那当然是跟着你,我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身边只有四个玄卫跟着,不瞒蔺小姐,这庙会若是自己逛实在无趣,若没有遇到你,想必我现在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吧。”
无论是秦星墨的表现,还是政哥给的资料,都证明他是一个单纯的人,可单纯的人不见得对我毫无威胁。
不……或许我不该这么想……
蔺凝荷发现最近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见人见物都要先怀疑一下,以前她的警惕性远没有现在强,过的也比现在轻松许多。
我不应该这样,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我应该试着去给予他人一些最基本的信任,总是抱着猜忌心太累了。
“如此,我们边走边说吧。”蔺凝荷微微颔首,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排而行。
“今日是赏花会后第一次见到秦公子。”
“中间我和六弟一起找过你,只是那时你不太方便。还好当时有羽儿在,不然我还以为你病重到没法见人了。哦,对了,说起来羽儿回宫后还吵着要找你聊天呢。”
“承平郡主温婉可人,若有闲时我也想见一见。”
听了蔺凝荷的话,秦星墨身形一顿,蔺凝荷疑惑地回头看去,却见对方跟了上来,说道:“蔺小姐这话要是让羽儿听到,怕是哄都哄不好喽。”
蔺凝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妙羽妹妹连这件事都跟秦公子说了,想必很亲你吧。”
“羽儿活泼可爱,我们这几个当哥哥都把她当亲妹妹那样疼。听蔺小姐这么说我便知道了,不过这么看来,蔺小姐似乎对我抱有戒心。”
“秦公子言重了,只是我和妙羽妹妹身份有别,私下里姐姐妹妹的也就罢了,在外还是要讲尊卑的。”
蔺凝荷倒没有戒备秦星墨和陈妙羽,只是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到时候被治个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就真的冤死了。
“如此便好,羽儿之前还和六弟打听蔺小姐喜欢什么,准备下次去蔺府之前买点,结果六弟却说你喜欢钱,叫羽儿直接带钱去就行了,哈哈。”
像是政哥会说的话,不过没想到他在别人面前也那么不正经。
“政哥就是喜欢开玩笑,妙羽妹妹没当真吧?”
“不必担心,六弟之后解释了,说你喜欢机关类的小物件。”秦星墨带着蔺凝荷走到街边人少的地方站东,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蔺凝荷,说道:“本想之后找机会给你,今日偶遇正好作庙会贺送给你。”
“多谢秦公子。”蔺凝荷接过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类似于益智玩具的机关锁,不过此物比蔺凝荷前世见过的要复杂的多,饶是懂机关的她也看了好一会才拿起来。
“蔺小姐不必着急,这锁可不是看几眼能解开的,如果蔺小姐想知道解法,我可以……”
“解开了!”
秦星墨说话间,蔺凝荷玉手翻弄机关锁,三下五除二便将其完整拆解开,并在秦星墨惊讶地注视下又拼了回去。
“抱歉秦公子,刚才太专注了没听到你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蔺小姐喜欢这个机关锁吗?”
“很喜欢,好久没见到这种有些难度还很有趣的玩具了。”说着,蔺凝荷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臂弯上挎着的包包里拿出一个正方体递给秦星墨:“这是我给秦公子的回礼,借鉴别人的小小拙作,希望你能喜欢。”
“喜欢,我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手工品。”秦星墨接过这个正方体,只见此物的六个面分别被涂上六种颜色,入手瞬间便知是木制,且明显能感觉到此物可动,秦星墨试着轻扭,发现其每一面都可以转动。
“秦公子上手很快嘛。”
“此物……确实奇妙,不过我不太懂该怎么玩,蔺小姐演示一下?”
“好。”蔺凝荷将包包挎回臂弯,然后接过正方体,一边打乱一边说道:“此物名为魔方,是我从书上看到的,觉得好玩便制了出来。玩法很简单,打乱后将魔方恢复原样即可。”
打乱了魔方后,蔺凝荷熟练地将一面拼好,然后依照顺序将魔方复原。因为蔺凝荷并不知道高级公式,所以复原的速度并不快,饶是这样,秦星墨也没看懂蔺凝荷做了什么,只是看到在翻腾扭转中魔方恢复成六面六色的样子。
复原后,蔺凝荷松了一口气,太久没玩她都有点忘了怎么拼了,当她抬头看向秦星墨,发现对方十分沉默,才想起来自己要教他,故而略带歉意地说道:“差点忘了要教秦公子,我再打乱一下。”
“无妨,此物的确神奇,和机关锁完全不一样,我很喜欢这个礼物。”秦星墨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蔺凝荷摆弄魔方,面具下的俊脸久违地流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秦公子你看,一面特别好拼,要先大致拼上,然后这块要这样,看!这就拼好一面了。”蔺凝荷拼好后,见秦星墨默不作声,便出声询问道:“秦公子听懂了吗,是不是我不太会教人啊?”
“没有的事,我只是在记蔺小姐刚才的方法。”秦星墨接过魔方,按照蔺凝荷的方法打乱后,一边扭动一边思考,很快便将魔方的一面复原了。
“是这样做的吧。”
“没错,秦公子真聪明。”看到秦星墨确实学会了,蔺凝荷原本的不安烟消云散,同时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别人想让她摘下面纱了。
交谈时看不到对方表情确实很不舒服,不熟悉的情况下很难单从语气判断对方的态度,交流起来会让人感到不安。
“我接着给秦公子演示。”说着,蔺凝荷想要接过魔方,秦星墨却反手将魔方收了起来。
“不急,既然蔺小姐说我聪明,我想自己试着玩一下,之后若有不解的地方再找蔺小姐也不迟。”
“之后……”
秦星墨看出蔺凝荷的犹豫,笑道:“蔺小姐放心,六弟跟我说过你的情况,作为好友,我理解蔺小姐的难处,去蔺府的时候会避人耳目的。其实上次我和六弟去蔺府就没有其他人知道。”
“如此……多谢秦公子体谅。”
一番相处下来,蔺凝荷觉得秦星墨是个好人,待人没有皇子的架子,谈吐间也不见虚词,只有一点蔺凝荷还有些担心。
“没有人知道……秦公子的家眷是否算其他人呢?”
“家眷……”秦星墨的语气有些疑惑,随后恍然大悟,笑道:“蔺小姐是想说我那两个侧室吧。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这种人的婚娶通常不是自己决定的,而且因为我母亲的出身,所以我的婚事早早便定下了,只有正室是我争取留下来给相爱之人的。所以那两人在府内和我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这样啊……”蔺凝荷心中有数,旋即觉得自己又知道了什么秘闻,表态道:“此事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还请秦公子放心。”
“蔺小姐不必紧张,我就是信得过你才跟你说的,你也不必挂怀,权当听了个故事。”秦星墨将扇子打开,向蔺凝荷做了个手势,两人刚刚起步,他却面向路旁停住。
“蔺小姐,我可能需要去尽一下当兄长的义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