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诗的直观感受,蔺凝荷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虽说蔺凝荷刚才在钱氏和盛敏面前稍有些放肆,但还算彬彬有礼,气质柔和,可现在盯着小诗的蔺凝荷,当真有了主子的威严。
“你若是连人话都听不懂,就赶快回去吧。”
“奴婢明白,只是……”
“明白了还不快做,难道要我给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吗?母亲身边的侍女应该没有这么笨吧?”
闻言,小诗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可能成为蔺凝荷发飙的理由。
自己刚才在园门口呵斥青儿了。
“奴婢刚才的确不应该对青儿姑娘大声说话,奴婢也是奉命行事,三小姐大人有大量……”
“巧了,我这人偏偏是个小心眼,欺负我的人就是不行。还有,我让你给青儿道歉,不是给我道歉。”
在此之前,小诗只当蔺凝荷是个常年蜗居在寒香园的怪人,尽管不知怎么的能和权贵搭上关系,但骨子里应该是个温和的人,哪里知道蔺凝荷竟有这样一面。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主子已经安排自己来寒香园看着,自己没有退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对青儿行礼道:“青儿姑娘,方才是我鲁莽了,我给你赔不是了。”
青儿本身对这件事是没什么感觉的,但自家小姐做的事向来难以理解,她只能配合。可寒香园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青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下意识想要说些好话,却被蔺凝荷发现,抢先一步道:“行了,念你是初犯,不要再让我知道你的声音大过陈妈和青儿,听到了吗?”
“听到了,三小姐。”
“丑话说在前面,我这个人不讲理,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暗中使坏,就算没抓到证据,我也有办法让你不安生,听懂了吗?”
“听懂了。”
“对了,既然晚上你会去母亲哪里转述,我就再多说一点。如果母亲是迫于祖母的压力才派你过来的,我给她这个面子,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说完,小诗才发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不过看蔺凝荷那么笃定的样子又感觉说了也没事。
“好,陈妈青儿,你们把自己的杂活分给她一些,就在这里,我听着。”
两人应声,随后和小诗交接事宜,期间蔺凝荷以太少了和太简单了两个理由做了两次调整,这才点头放小诗离去。
“憋屈了这么久,释放一次自我还真是畅快。”
陈妈则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小姐这么做,还是有些落了主母的面子,她会不会对小姐不利啊。”
“盛敏不傻,她会明白的。”
蔺凝荷这么说,两人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有蔺凝荷的下马威,小诗的确老老实实地过完这个下午,只不过,身为打小便服侍主母的贴身侍女,从陪嫁过来开始就没干过什么活,通常是对着其他下人发号施令的角色,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故而晚上离开寒香园回到住处,问过时间知道盛敏已经从万兴厅出来了,小诗连饭都没吃就去禀告了。
可惜,小诗添油加醋地禀告完,盛敏却没什么反应。
“这几日记得不要招惹她,太夫人问你蔺凝荷的情况,你就说在养病,只有轻微活动。”
“是。”
“还有,我派你去,是因为你们三个中数你机灵,但千万别耍小聪明,蔺凝荷没有夸大其词。”
“小诗明白,让小姐费心了。”
“去吧,这个月我会多给你一份月例。”
说罢,盛敏挥了挥手,小诗行礼退下,屋内只剩下她和来这里谈事的蔺相权,而蔺相权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盛敏看在眼里,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儿子,所以她直接问道:“权儿是在疑惑我为什么没生气吗?”
“母亲……难道是因为蔺凝荷有靠山才忍让的吗?”
“呵呵,权儿说的也没错,不过只对了一部分,如今的蔺凝荷今非昔比,的确不能随意拿捏。”
说完,盛敏见蔺相权没有回答,便继续说道:“也难怪,权儿不了解她。如果打个比方的话,蔺凝荷很像野猫,有其他人闯入自己的领地便会炸毛弓腰。今日我应你祖母的要求派小诗去看着蔺凝荷,她能同意已经是给我面子了,生气是难免的。”
“可蔺凝荷应该明白,寒香园只是蔺府的一部分。”
“蔺凝荷现在因为你祖母的逼迫心情不佳,挑这种时候压她有狗急跳墙的风险,近来蔺府有些事要做,对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盛敏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懂变通,以后到官场上会吃亏,便多说了一些:“权儿说得也没错,不过没必要和她置气,这世上许多事不是能讲通道理便成的。”
“孩儿明白了,只是委屈母亲了。”
“我没什么委屈的,权儿也不要招惹她,以蔺凝荷的人脉,无论嫁给谁都能给蔺府很大的帮助,以后多半有用到她的时候。”
“哼,我可不想她浪费时间,她最好在寒香园老实待着。不过,母亲知道文公子为什么会对她有意吗?”
蔺相权的审美没有问题,他知道蔺凝荷生得美丽,可他一直觉得蔺凝荷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整日游手好闲,甚至懒到不去晨昏定省,娶了她,天知道家里会乱成什么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权儿万不可轻看蔺凝荷。不止是文公子,那几位皇子都不是好色之人,蔺凝荷能吸引到他们,可见其手段之强。”
蔺相权不置可否,但自己母亲的话的确勾起他的思考。
……
蔺府的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蔺凝荷因为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有了一些新的感触。
以往顾前顾后,想着别人的感受,别人却没考虑她的感受。如今有皇子在背后为自己撑腰,谁让自己不爽就怼回去,这感觉难免有些上瘾。
哼,老太太不行啊,在蔺府叱诧风云几十年,终究是败给了强权。
伴着午后暖洋洋的日光,蔺凝荷把头埋在书里面傻笑,被压了这么久终于出了口恶气,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完全没有察觉青儿走过来了。
“小姐,二小姐来了。”
“嗯?二姐啊,快带她进来。”待青儿离开,蔺凝荷才收敛笑容,把书放在一边,又将如墨的秀发捋到胸前,哼着小曲顺着毛。
“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即便后面的词全忘了,蔺凝荷也可以哼着调。
不多时,脚步声越来越近,蔺欣茗火急火燎地走进卧房,却见蔺凝荷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该这么急,便走到蔺凝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
蔺凝荷的笑容比平常灿烂许多,看得蔺欣茗不禁莞尔一笑,说道:“妹妹心情挺好的,我就先不说了。”
闻言,蔺凝荷的笑容僵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快乐,啪的一下不见了。
“我错了,请姐姐快说吧。”
蔺欣茗不紧不慢地接过青儿递的茶水,抿了一口才说道:“开心一点还是好的,至少你能乐观地面对接下来的事。”
“是盛振出什么损招了?还是二皇子搞事了?总不能是太子知道什么了吧?”
“诶,妹妹猜得挺快啊。”
太子!我日你先人!
“不过呢,此事说和太子有关其实不准,但真成了就不好说了。”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别打哑谜吓我了,我真的错了,以后肯定不会再得意忘形了。”
见状,蔺欣茗冷哼一声,这才进入正题:“你记不记得家里有咱们的画像,是权哥没走的时候画的。”
“当然记得,那个画师画得蛮传神的。”
那时的蔺凝荷还以为大靖的画师和她认知的古代画师一样,不会像素描那样贴近真人,结果看到画像的完成品,其真实度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父亲请的可是京城有名的画师,自然追求一模一样。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你不出席晚秋宴,祖母打算把你的那幅画拿出来。”
“怎么这般突然?”
“家里除了琪儿全都到适婚年龄,却都没有订下婚约,祖母本想借着晚秋宴寻觅人选,可你却抱病在家。”说到这儿,蔺欣茗打量了一下蔺凝荷,笑道:“妹妹可不像抱病的样子啊。”
“唉,姐姐知道我不喜欢抛头露面,本想装病躲过晚秋宴,这回真是避无可避了。”
不用蔺欣茗多说,蔺凝荷自然知道不能让钱氏把画拿给那群人看。即使秦政文说过,看过太子的画的人少之又少,可蔺凝荷不敢赌。
“看来妹妹明白了,我来此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多谢姐姐告诉我这件事。”
“知道就好,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蔺欣茗起身,没向门口走,反而到蔺凝荷旁边,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自语道:“那个画师看你看得最入迷,画得也最传神。妹妹有时间一定要去椿萱园找父亲把画要来看看,不然你都不知道你那副慵懒又微愁的样子有多勾人。”
“姐姐……”
“好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最近越来越好奇,妹妹最后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