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裁缝铺，秦书奇正在量尺寸，蔺凝荷站在布匹堆前看着色彩缤纷的丝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丝滑的触感。
秦政文走过来问道：“你想买丝绸吗？”
“随便看看。”蔺凝荷收回手，看了一眼秦书奇那边的情况，转头笑道：“你刚才的语气好像店里的店员，要推销给我点什么似的。”
“会不会说话，有我这么帅的店员吗。”
“真不害臊啊。”蔺凝荷翻了个白眼，又继续抚摸丝绸，并对比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这家店的丝绸和我身上穿的差不太多呢？”
能领身为五皇子的秦书奇来做衣服，这家店的层次肯定低不了，而且，看店里的装潢和摆件，蔺凝荷甚至都不太敢问价钱。
“蔺侍郎对你蛮不错的，你房里点的香也是佳品，他从不吝啬在你身上花钱。”
“父亲……他是个好父亲，可惜我帮不上他的忙。”
“官场的浑水，别说你，我都参不透啊。”
“我说的不是官场上，而是家里。”蔺凝荷摇了摇头，抬眼看了一下正在挑选布匹的秦书奇，又道：“老太太想让蔺府人丁兴旺，便给父亲带回来两个妾，可父亲明显是不愿意的，却因为老太太的缘故没法反驳。”
“这倒是正常，当朝三品以上的官员，没见哪家是蔺府那样的配置。不过，你提这件事，难道你对那两个妾有意见吗？”
“我甚至没见过她俩，怎么会有意见呢。”
这边不算欢快，不过蔺凝荷的语气中更多的是感慨，故而秦政文没过多在意，一旁的秦书奇挑完布匹，回到这边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我挑好了，有人带着确实方便，那个店家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特别干脆地告诉我三日后送到六弟你的府上。”
“三日？这么快？你要做几套啊？”
“就一套，这种衣服不适合行走江湖，等寿宴过后就存在你府里吧，下次回来再穿。”
“好吧，接下来去挑一挑搭配的玉佩吧。”
“不用了，我的那块在我母妃那里，等我回宫拜见父皇的时候顺道就取回来了。”
“五哥当真洒脱啊，那接下来去哪呢？”
秦政文这话本意是想问问蔺凝荷，可蔺凝荷冲着丝绸沉默不语，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见状，秦书奇说道：“回你府里吧，好久没和你聊天了，有许多话想说，正好跟我说说这几年京城的变化。”
由于蔺凝荷戴着斗笠，秦政文不知道她听没听到，转过头想问问，便听斗笠里传出声音：“那你们俩先回去吧，让林鸿跟着我，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不行，我不放心。”
“林鸿不是你的得力手下吗？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一个人不够，你先跟我们一起回去，之后我回抽时间陪你出来的。”
“没事的，你们兄弟久别重逢，咱俩的时间多的是，况且，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是自己解决的，你要是不放心，再派几个人给我就行了。”
秦政文没有回答蔺凝荷，转而看向秦书奇说道：“五哥，要不然你先回我府里歇着，晚上我为你接风洗尘再细谈，你看如何？”
“政哥！”蔺凝荷脱口而出，看了看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店家离这边也很远，这才放下心来，将白纱帘撩起来，埋怨地看着秦政文说道：“政哥，你怎么了，这么简单的调度问题你怎么还较起劲了？”
“小凝，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即使看到蔺凝荷的表情，秦政文的态度依旧很坚决，蔺凝荷感觉他有些太小心了，不过秦书奇在旁边，蔺凝荷不好说什么，只能放下白纱帘说道：“好吧，我先和你回府里。”
听到蔺凝荷同意了，秦政文让李威准备马车，秦书奇识相地去和店家攀谈，将这边的空间留给二人。
秦政文当然知道蔺凝荷是给自己面子才妥协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老实说，秦政文从来不做梦，可昨晚他却梦到了非常不好的事情，刚才一听到蔺凝荷要带着手下出去，梦里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所以情绪有些激动。
“对不起，小凝，我不该限制你的自由，可……”
“我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如她所说，蔺凝荷明白秦政文的意思，可秦政文越是宝贵自己，她就越发能体会到自己的弱小。
唉，我真是个拖后腿的废物。
“你能理解我真是太好了，你放心，五哥他不在乎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我把他安置好就陪你出来。”
“嗯。”
“你可以先想想除了打首饰以外还要做什么，还有一下午的时间，足够逛了。”
“好。”
“其实晚上你也可以来给五哥接风洗尘，人多点热闹一些。”
“政哥。”
蔺凝荷握住秦政文的手，这才让他慢慢冷静下来，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但唯独没撒开蔺凝荷的小手。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你不用道歉，政哥，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我没有生气，但我需要自己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闻言，秦政文点了点头，放开蔺凝荷的手，走到一边对着墙壁稳定自己的情绪。就这样，屋内的三人各在一处，好像互不相识一般。
这边的气氛十分压抑，搞得秦书奇也很担心他二人的状况，好在没等太久马车就来了，李威贴心地准备了两辆马车，蔺凝荷自己单独坐一辆。
将蔺凝荷送上车，秦政文才回到自己的马车，他能感觉到蔺凝荷不太开心。
马车起步，秦政文叹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说道：“五哥，我们接着说吧。”
“那好，我问你，蔺小姐究竟是不是你的未婚妻？”
“当然不是了，我们现在只是朋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用那种命令般的语气和人家说话？”
在皇子里面，这种话除了秦政文，也就只有漂泊江湖的秦书奇才能说得出来。
“五哥，你不懂，我……”
“我当然不懂，但是六弟，你最好懂。”
秦政文沉默了，他也窝了一股无名火，偏偏秦书奇说的话句句在理，蔺凝荷又给足了自己面子。
md，今晚就把盛振搞死！
想了半天，秦政文只能将怒火归结于还没给蔺凝荷报仇上。
“五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这就叫关心则乱，依我看此事很简单。”秦书奇看着秦政文摇了摇头，笑道：“你还别不信，刚进京我就听到蔺府三小姐的故事了，一路走来在和你们相见之前就听过好几个说法了。当然，传言大多为假，可你别忘了，五哥我是干什么的。”
“……请五哥指点一二。”
“别急着让我指点，我先确认一件事，你喜欢人家小姑娘对吧。”
秦政文对这个五哥还是非常信任的。小时候两人因为年龄相仿，所以总在一起疯闹，虽说很长时间不见，但这五年里，秦书奇给丈土司递的每一份情报都会给他一份，故而秦政文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点头承认了。
“我还以为你会和羽儿或者沈天晴好上呢，毕竟她俩打小就喜欢缠着你。”秦书奇稍微回忆了一下过去，见秦政文没搭话，便接着道：“让我想想，你没跟蔺小姐坦白这件事。”
“嗯。”
“唉，还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来的舒服，喜欢与否立刻明说。”秦书奇感叹了一番，见秦政文眉头不展，便笑道：“其实我也知道，像蔺小姐这种女子并不好娶到手，不过看你们关系很好的样子，感觉你还是有戏的。”
“五哥还是说说正事吧。”
“中嘞，不过我和你们俩才刚见面，说的可能不准。简而言之，我觉得你没有考虑到蔺小姐的感受。”
小凝的感受……
的确，昨晚是，刚才也是，小凝的状态确实不太对，一般来说，小凝不会和我藏着掖着，但如果她有这样做的迹象，才更需要我去关注。
秦政文不太明白蔺凝荷在想什么，但无论如何，一会儿他都要和蔺凝荷好好谈谈。
另一辆马车里，蔺凝荷并没有摘下斗笠，她看着随马车摇晃的白纱帘发呆，心中的思绪十分繁杂。
他是为我考虑才不想让我上街的，其实仔细想来确实如此。从赏花会开始，到庙会为止，每次出门都是因为我看不清楚状况才屡屡陷入危机。
政哥是对的，林鸿一个人没办法保我平安，如果多带几个人难免有些招摇过市，更容易引起注意，有他陪着才能安稳出行。
想明白事情，蔺凝荷的心情却没能好起来，其实刚才她同意秦政文的安排时就已经明白了，可心中难免不爽。
唉，我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任性，不会武功也就罢了，怎么脑子还不灵光了呢？
“唉，一会儿和政哥好好说说吧。”
一刻钟后，两辆马车从六皇子府侧门驶入，停稳后三人下车，蔺凝荷和秦政文心照不宣地没在这里说出来。
走到会客厅，三人各自坐下，侍女便来上茶，待室内没有闲杂人等，秦书奇便自顾自地拿起茶杯想喝一口，却听其他两人异口同声。
“小凝（政哥），我想和你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