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机发出轰鸣的响声。一张张A4纸从机子里吐出来。纸张还带有机械运转的余温。
我用订书机将几页白纸钉在一起。
我从学校里的复印室出来。
拿着演讲稿走向操场。
现在教学楼里的读书声郎朗。操场上没有人在。
新闻社的社员在后方的广播室里调试着设备。为接下来的升棋做准备。
“稍微把话筒音量调高一点，伴奏音乐调低。”
一位女生正指挥着现场的人工作。
她应该就是新闻社的社长了吧。
我走上前去。
“请问你是胡心同学吗?”
那女生转过身来。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是的哦，同学你找我有事？”
“你们的稿子，我替兰薇社长给你们送过来了”
“噢噢！你是文艺社的啊！谢谢谢谢！”
她连忙从我手里接过稿子。
“诶嘿嘿，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了你们这么久，中途还出现了一些小差错。”
你也知道麻烦我们了啊。那下次的稿子就请自己写。
我摇了摇头，“你应该谢谢兰薇。这篇稿子是她熬夜赶出来的。”
“我知道，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哎呀，兰薇同学真的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了。”
“所以就滥用她的善意？”
“哪有哪有。”胡心笑盈盈地说，“我们那天也是实在腾不出时间嘛”
旁边忽然走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社长，所有设备的检查了一边。没有问题”
“好，你把这篇稿子拿着。”
胡心把手里的演讲稿递给那个女生。
“今天就你上去念了”
“咦！？咦？我去吗？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那女生露出肉眼可见的紧张。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照着念就行。你现在先熟悉一下稿子。”
“好，好吧”
女生翻开文稿浏览了一遍。
“社长，这上面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啊”
“去查拼音啊。”
“可这是繁体字啊......”
“啥？”
胡心从女生手里拽过来文稿翻了一翻。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声调也提高了几分。
“怎么这么多的繁体字啊？还一排排的，这是什么古典文学吗？”
我假装凑近看了看。
“诶？怎么会这样？”我忽悠了一下。“也许是学校里的打印机字号错乱了吧。得让信息中心的人来修呢。”
“那...那，这怎么读啊？全不认识。你们那里还有备份吗？”
“熬夜赶出来的谁还会特意想着备份啊...”
“那现在怎么办啊？”女生问。
“一个字一个字的查读音，现在就去，能查多少查多少。把社团里的人全部喊过来查！”胡心大喊着。
胡心鼓动全社团的人员动起来。她自己也参与了
一人负责一个小段，查出来的读音标记在文稿上。
趁着他们忙碌，我悄悄离开了现场。
来不及得，你们查不完。
——————
走廊上人山人海。铃声在教学楼里回荡。
我跟在班级后面一路来到操场上。站在特定的点位处。
后方广播室里堆积了一大群人，全是新闻社的。
个个脸上面露难色，焦急的气氛隔着老远我也能感受到。
各班级陆陆续续地到齐了。
从出旗到致演说词两个环节之间还有13分钟。
两千字的文稿里我塞选了800个不重复的字换成繁体字，分布在各段落处。
新闻社就算全军出击也不可能在13分钟内全部找出并标注读音。
这时候唯一的好方法，是临时找一个语言组织能力极强的人，即兴上台现场致词。这就要求他的文学功底必须非常扎实，还不能怯场。
反观新闻社里，好像并没有这一号人物存在。
真是有愧于“新闻社”这个名号。说是“新闻”，其实也就是校园网上到处传八卦和娱乐。偶尔搞些校务校规放里面走个形式。就连校园报也是文艺社在负责。
终于还是到这一刻了。
主持人拿起话筒：“有请新闻社学生代表带来本次主题演讲，《现实中的真理》！”
台下响起掌声。
在掌声的伴随下，胡心拿着稿子走上了主席台。
嗯？临时换人了吗？
也是，这种时候身为一社之长必须挺身而出。
“各位同学，亲爱的老师......”
传统的开场白。胡心正照着稿子念。
我没在开头和结尾动手脚。
胡心很紧张，她说话的音调起伏不定。拿着稿子的手也在颤抖。
到了中间文章主体部分......
胡心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很多句子读出来前后不搭边。
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
遇到不认识又没来得及查出来的字只能用“额”，“啊”一类的语气词一笔带过去。
“这读的什么啊，说话磕磕绊绊的。”
“写得什么东西，牛头不对马嘴”
“新闻社上来搞笑的？”
“没想到今日头条娱乐新闻竟是新闻社自己”
场下响起纷纷议论声。
这股声音不算很大，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胡心的心态。
她坚持不下去了，直接跳过文章主体，把最后一段读了出来。然后匆匆下场。
演讲结束后，各班开始返回班级。
路过主席台后方时，看见新闻社的人站成一排被教务处主人训话了。
离得太远我听不清。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不负责”“瞎弄”“放肆”一类的词汇......
——————
演讲结束后，我立马跑向了主席台的后方。
奇怪，今天的致词是怎么回事？
文稿我不是让方子正送去新闻部的吗？可是今天胡心的表现怎么看起来像不认识字的小学生一样。
我走到后方的广播室。
新闻社成员刚刚被训完话。胡心一个人坐在门前的长椅上，低着头。
我向她走去。
“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眼里泛着泪光。
“怎么哭了啊？”我从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她的泪。
“发生什么了？今天你看起来很紧张啊，是稿子出问题了吗？”
一提到这事儿，她立马又大哭起来。
“哇啊啊！兰薇，今天我好倒霉啊。打印室的机械出问题了，文稿上打出来几乎都是繁体字啊。”
她抹了抹眼泪。
“稿子今天早上才送过来。临时修改已经来不及了。我作为社长总不能逼着社员上台出丑吧。我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结果被骂了一顿......”
我感到疑惑：“繁体字？不是错别字吗？”
她把旁边椅子上的稿子递给我：“你自己看吧。我还先去写检讨，拜拜”
胡心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翻开文稿看了看。
满满一篇。除去开头和结尾。几乎每一段都有字被替换成繁体字。
特意分散开字和字的距离，无法使用联想法。
难怪胡心在台上读的那么吃力啊......
我将文稿合上，深呼吸.......
方子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