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后走出来，我顺手将倒下的拖把扶起。这东西真碍事…
我向她走去。原本隐藏起来的方式行不通了。
陈默琳警惕地看着我，如猫一般瞪着眼睛。
你那眼神好吓人…
我走到她的右边，保持着一段距离，靠着栏杆站着。
“喔…果然是个观赏风景的好地方呢”我喃喃道。
因为是才装修不久的校区，周围的建筑物高度普遍偏低，遮挡物也很少。
难怪她喜欢往这上面跑 视野的确很开阔。
“你怎么在这儿？”
“……”
我一时在头脑中没能想到可以糊弄过去的理由。
“只是看你一个人出来，怕你又玩失踪那套。”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就上来吹吹风，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
“但愿吧…”
她将眼边的眼泪擦干
“你是多久躲在那后面的。”
“从你开始发牢骚的时候吧……”
“你跟踪我？”
“……也可以这样说。”
陈默琳再次瞪着我：“你不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吗？随意地跟着别人，你跟大街上那些痴汉有什么区别？”
“大概我比他们要质朴童真些吧……”
我的回答像是在开玩笑。的确有些冒失了。
便调换了个角度，向陈默琳鞠了一躬，并表示歉意：
“抱歉，擅自地跟着你给你带来了困扰。但那只是出于担心你会作出什么傻事才做出的行为。如果你需要慎重地赔礼我也可以接受。”
陈默琳没有计较，把头转向另一边，整个人依然蹲坐在地上。
见她没有回答，我猜测自己或许应该离开，把这个安静的地方还给她。
我再次向她道歉后，准备挪动脚步离开。
她这时叫住了我：
“喂，等下。你站住。”
“你不是不喜欢被人打扰嘛…”
“你不是已经打扰了吗？”
……说得有道理。
我又回到刚才的位置上站着。
陈默琳蜷缩在那儿，让我回来，她又什么话也没说。
我只能往远处看着风景，一边等着她的发问。
等了好一会儿，她在开口：
“你平时是怎么和班上的人交流的。”
“就那样呗。面带微笑，耐心倾听。”
“你平时和我说话时可不是这样，一直摆着那副面瘫脸。”
“交谈对象不一样 交流的方式也会随之改变。对你而言，我不需要表现得那样平易近人。”
“也就是说，现在这种阴沉的性格才是你本来的样子？”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远方，这也表示着默认了。
“原来如此，你在社交中和现实里完全是两幅面孔。你用温柔热心的一面去代替了真实的自己。呵，两种性格换来换去，你这面具带的不累吗？”
“社交是生活中的大舞台，温柔热心的人能获得更多的青睐。有了关注，将来评选、综合评价、又或者是同学录才不至于难办。为此，有两副面孔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累不累，面具带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你是为了迎合他人喜好？”
“准确来说，是为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利益。”
“那不是很奇怪嘛？为什么我这样做结果反而恶化了？”
陈默琳怀抱着自己的双腿：“我已经尽可能地模仿琪伊那种交往方式了。温柔热心善解人意，我还有哪一点没做到位？”
“你这已经不是戴面具了，根本就是把原来的自己给换掉了”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不喜欢那样的陈默琳，为了迎合他们，我只能变成他们喜欢的性格。不管我怎么改变，他们的态度都不会变。我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陈默琳越说越起劲，声音也逐渐抬高。
“做什么都被受白眼。你懂那种感受吗？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总会有凭空的诬告出现。哪怕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们也一定说我是错的。感觉有无数个误会和谣言需要我去解释和揭穿。这真的会把人逼疯的！”
……
陈默琳在发泄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冷静下来，蹲在栏杆旁玩着头发。
“如果可以的话，比起戴上面具，我反而希望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能被大家接受。当然，这是不现实。”
“不，我认为可行。”
“哈？”她满脸迟疑地看着我。
“我想最大的麻烦不在于如何变得受人喜欢。而在于如何让别人了解到真实的你。”
我转过身 ，看着陈默琳那双残留有眼泪的眼睛。
“陈默琳，说心里话。你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有问题吗？”
陈默琳摇摇头。
“既然没有错，那为什么要改变自己呢？”
“因为不改变，没人愿意接受那样我。”
“那就让他们认识并了解到，真实的陈默琳并非是他们口口相传的那般德行。将你自己最原本的一面展示给他们看，与其去反驳流言，展现最真实的你而被更多的人熟知，那些流言便不攻自破。”
“能行嘛？如果真的可以，你怎么不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在公众面前。”
“我不是说了么。交谈的主体不一样 交流的方式也会随之改变。戴面具的社交方式适合我却不适合你，同样的道理。既然以前的陈默琳并没有错，那就保持原来的样子，毫无保留地表现出来。”
陈默琳眼神忽然变得明亮些许，不知是否是光照角度的问题。
“那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我浅笑道：“大不了就再换一种方式。你和他们只会在一起三年，三年后，各奔东西，互不相干。”
陈默琳抹去眼角遗留的泪珠，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我姑且还是试一试吧。”
她靠着栏杆，和我一样望着远方。
风抚起她的发梢，像是上帝对她施以宽慰的轻吻。
我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该回去了。午休要结束了。”
“嗯。抱歉了，浪费你珍贵的午睡时间。”
“没什么，反正也是我自作主张跟上来的。”
“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帮我吗？”
“不，不会。”我回答地很果断。“你的社交和生活都只能由你自己来完成。我不会干涉。”
“这样啊……那好吧。”
我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失落。
“不过，给予一些有指导性的意见也可以。”
她先是一愣，随后又面露微笑。
“方子正，你果然还是好人嘛。”
“都说了，那是装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