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大家拍拍吃撑的肚子坐在树荫下乘凉。炉灶里的火焰已然停歇，木炭挤成灰堆在锅底。
铁锅内的红油表面已经结成块，在教官的命令下我们开始收拾碗筷。
班长为我们每人分担了任务，徐幂她们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负责将剩余的蔬菜搬去冰箱里存起来。
我围在洗池边清洗着锅碗瓢盆，陈默琳提着口大黑锅走到我面前，展开她那双碳黑色的双手。
“方子正，这锅底的灰怎么洗不干净啊？”
“锅底…不用洗，这又不是家里的锅。”
“……”陈默琳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我。
那双碳黑色的双手实在让我忍不住发笑。
周围的同学向她投来目光，她的双手实在引人注意，不由得大家偷偷发笑。
陈默琳红着脸，嘟起嘴瞪着我：“你干嘛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傻啊。”
陈默琳挤了挤眉头，将铁锅放在一边，手指勾起来示意我把头凑过去。
我抬高了心里的警戒线，后退半步说道：“干什么？”
“给你些奖励为感谢你之前帮我出得那口气。”
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我心里发毛。
“不…不用了。”
“这怎么能行呢？”
她缓步走到我身边，将脸庞贴近我面前，细长的睫毛和红润的脸蛋近在咫尺，嘴里呼出的热气能鲜明地感觉出来。
“嘿！”
在我没反应过来时，她的手指瞬间在我脸上留下几条印记，漆黑的碳灰留在我脸颊上看上去像是几根胡须。
计谋得逞的陈默琳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这下我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笑点之一。
“现在他们笑得就不是我一个人了。”
“有必要拉我一起下水吗？”
“别那么严肃嘛，表情放松。”
陈默琳拿出手机将摄像头同时对准我们俩，说着看镜头，咔嚓一声按下了拍照键，将我们俩人的滑稽样刻在了一副画片中。
我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事吗？”
“一起出丑也算是一种默契嘛。”
——————
我站在远处看着陈默琳同学与方子传嬉戏，只是锅底灰擦在了手上，在我看来极其微小甚至有些幼稚的事却能让她露出那般开心的表情。
旁边围观的同学说他们是欢喜冤家，自入学以来他们俩在班里人眼中一直都是这副形象。
大家对他们关系的定位很模糊，像是一对兄妹，相处起来自然而和谐，又像是死对头，喜剧和闹剧共演。
有人曾经提出过和我一样的疑问，他们是否已经越过了朋友那层关系？
“不是，我对她没有产生那样的感情。至少现在不有，也不会产生。”
方子正曾经告诉过我他真实的想法。但，时间会让青涩的果实成熟，回忆由彼此创造又在心间萌发。
在我看来，他们之间只需要一句平凡而普通的话语就可以彻底打破那层关系。一句定下想法与责任的话就能让他们的关系定位变得清晰。
反观我，拼命地去找寻有趣的话题和探索彼此共通的爱好，试图将交流的时间不断延长，让她的声音多在我的记忆中存留一些片段。
我打算彻底地放弃了，本该如此，事实上我就是这样想的，但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让我打消了这个想法。
晚上，教官们组织着各年级在大空地上观看着集体荧幕电影。
传统的老影片大家早就看腻了，只觉得味如嚼蜡，向教官申请看些新鲜影片。
面对这群洋溢在青春海洋中的年轻人，他们久违地选择了一部爱情喜剧故事为情节的电影。
那一晚上，大家罕见地没有掏出手机各自刷着短视频，专心地看着荧幕上以悲剧结尾的爱情故事。
如果你知道那颗果子是酸的，你还会吃第一口吗？
如果不吃怎么知道它是酸的。
它酸的让人心寒。
但那也好过只在地面上馋眼地望着它。
你不后悔吗？
没有尝到那颗果实的滋味才会觉得后悔。
回到寝室后，躺在床上，荧幕中的台词环绕在我的脑海中，如果知道果子是酸的，他还会吃吗？
会吃，那总比连酸都品尝不出来就索然无味地等待果实枯萎好得多的。
方子正拍了拍我的肩膀：“叶薛，我们要去洗漱了，你不来吗？”
“噢，稍等，我马上来。”
我打消了内心的想法，从床上坐起身，拿上配置好的洗漱用具，和他们一起前往浴室。
前往浴室的途中我跟在他们身后，心中反复想着那些话语。半道上听见角落里有人小声地讨论：
“上一届二班的副班长她叫什么来着？就今天早上过来找我们要食材的那个，不就是早上要食材没给嘛，中午给我们整这样一出，真小心眼。”
“陈默琳，这么快就忘了？你还追问她要联系方式了呢。”
“也是我看走了眼，这点度量都没有她还没资格和我发展关系。当时你们就不该拦着我，她旁边那个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一看就是个骗子。”
“你还想把事情闹大？引来了教官吃亏的是我们这群新生。”
“切，仗着提前升学了一年真把自己当前辈了？”
“你这这话语还真是刻薄，记得你看到她第一眼时可是向我们发过誓要拿下她的。”
“得了吧，她那种女人留给我做备胎我还不稀罕呢。”
“你不稀罕可以给我啊，我倒是觉得她挺可爱的。”
“喂喂，你这人只看面相啊？”
“只是玩玩而已关注那么多干嘛？大不了过几个月就把他甩了。”
“还真让你小子做上梦了哈哈。”
我停下了脚步，丢掉手中的洗漱用具快步向角落里的那几个人走去。
杯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谁啊？找我们有事？”
我阴着脸，上前一步抓住他们的衣领，一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他们的面门上。
他们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惊恐地看着我。
“你有病啊！？”
我没有理会他们，补上一拳打在他们脸上。
鲜血从他们的鼻尖流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