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盛大的演出已然落幕,人群的喧哗戛然而止。我轻轻拍击自己的耳朵,从未如此近距离聆听过这般热火腾腾的呐喊,规格上已经足以和亚运会媲美,主持人拿着话筒声嘶力竭解说着赛场上的情况。焦热闷沉的天气里难得一见热火朝天的赛场, 马上也濒临尾声了。
沐秀秀早从身旁的座位起身前去安排后续工作,后面可有他们宣传部忙的,铺天盖地一顿宣传报道,这几天校园论坛上多半也是诸如此类的消息了。
赛事结束后,工作人员还得负责疏散,部分人员被调去校门口当了护送队伍,将其他学校的代表团送上巴士,热情地招呼他们离开。
领导班子也在校方组织下寒暄着上了车,一路上陪着笑脸,后面的学生仪表着装端正,线上手中捧着的花束,不舍地告别。
还好我没被派过去,否则那副面瘫脸一定提不起领导们的好感,搞不好还要被校方专门训斥一顿。
我留下清点赛场上的物资,部分参赛的选手结束后并未选择匆匆离去,留在原地和其他选手合影留念,互相吹捧缔结友谊。
叶薛陪着冷雨泽在那边围成一团,上演着梁山好汉送别兄弟时的感人场面。冷雨泽拍拍叶薛的肩膀,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和蔼表情,我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估摸着也是:
社长的位置以后就让给你了,要好好加油啊,在后辈面前树立威风。
不要为我的离去感到悲伤,尝试在下一个赛点追上我的脚步。
…………
从他们铁汉柔情的面部表情里,我也只能推断这些零散的对话片段了。
说真的,干脆你俩模仿泰坦尼克号那样,站在船头,深情相拥,在耳边低语:You jump i jump……
再拍成校内小短剧一定很受欢迎的,发表到校园论坛上又是一个热点话题。要不下次给新闻部的那帮人写一封信提一提这个建议呢?
清点物资基本完毕,又扫除了现场遗留的垃圾。我扎好垃圾袋统一堆在一旁,方便到时候清理。
转头看见拐角处一抹亮色,琪伊的细发在空中飘舞,柳絮般散开,她双手搭在身前,脸上的笑容从容而温润。
范泽站在她对面,手挠着后脑勺,眼神迷离四处乱晃,嘴巴一张一合,支支吾吾说着些什么。
感觉像是小孩子玩拼图,好不容易才把零散的词句组成一条完整的话说出来。
琪伊身体微微前倾,对着他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鞠躬。红润的嘴唇同样一张一合……
哦哦,这次的嘴型我突然看懂了呢:“很感谢你的心意。但对不起……”
奇怪,为什么我在这方面相当有天赋?
琪伊拒绝完之后便径直离去,留着范泽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我原以为他会伤心的掉下小泪珠,至少应该叹声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倒是相当乐观,耸耸肩膀,伸个懒腰,这事便过去了,然后跑进超市里选起了饮料。
一切的过程显得轻描淡写,我一时竟分不清主客关系。范泽自我疗愈的能力也太强大了吧?
我没在管他们的闲事,继续做着手头工作……
结束完一切杂务后,沐秀秀把我们聚集到中央,郑重其事地鼓着掌,面带笑容说道:“这次大家做的很棒!校方十分满意并提出了高度表扬,再接再厉哦!”
场下掌声雷动,我也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在沐秀秀正式宣布解散之后回到教室。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扭开半瓶的蜜桃乌龙茶,滋润已经发干的喉咙。我闭上眼睛,试图冥想一会儿,放松大脑。眼皮还没有完全合下,又被人猛拉起来。
“方子正快快快!走啦走啦!”陈默琳急忙催促道,似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我神经紧绷,下意识提高注意力:“地震了吗?”
“不是,是琪伊。琪伊马上要走了。”
“这算什么要紧事?”我有些无语,“这属于正常行程范围内吧?人家也有自己的事,不可能一直呆在我们这边。”
“作为老同学,怎么也得亲自去送送吧?”陈默琳揪着我不放。
我看了眼她手中拿着的饼干,知道要劝说服他是不可能的,整好后脚跟着前脚被她带着去了校门口。
琪伊正和学生会的干事们道别着,道路上的大巴车已经开始预热,引擎发出呜呜响声。
陈默琳拉着我飞速跑过去,如同猛禽一般扎入人群。
“哟,二位,这是来送别我吗?”琪伊笑着向我们挥手。
陈默琳一把将烤好的饼干连同包装一起塞到琪伊手上:“下次有空我们再一起出来玩吧。”
“那我要特地抽出个时间咯。”琪伊从包装里用手指捻起一块烤好的饼干放入嘴中,缓缓咀嚼,随后说道:“哇哦,进步神速啊陈默琳同学!你在烹饪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
“下次过来再给你尝尝我做的蛋挞,大家公认好吃的。”
我连忙接上嘴:“辟谣!她的蛋挞没有一次不是以烤糊状态出炉的,口感不是很好,建议琪伊你不要轻易尝试。”
“喂!哪有?只是意外!”陈默琳转头反驳说道。
琪伊眼睛眯成一条缝,微微歪头看向我们:“看到你们俩一直这副活力满满的姿态真有些怀念以前的时光。以后你们也要好好的哦……”
我和陈默琳同时一愣,这种长辈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母亲离别前对兄妹两人的亲切嘱托。
“保重啦二位,往后再聚。”琪伊转身迈向大巴车。
她忽然想起些什么,又走回来凑到陈默琳面前,贴到她耳朵边,轻声说了些不容被我知晓的悄悄话。
说完后,琪伊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走过来,手握成拳轻轻击打我的胸口:“可不许欺负陈默琳同学哦。”
“我一直都是受害者那一方欸班长大人。”
琪伊笑道:“那么但愿你们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吧。”
“这是什么恶毒的诅咒吗?”
“不是诅咒,是祝福哦。”
话毕,琪伊上了大巴车,隔着窗户与我们挥手再见。大巴车扬起尘埃远去,渐渐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往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呢,或许也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