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默琳坐在我旁边，膝盖上摊着一本《亚洲美食大全》，正偷偷研究开水白菜的制作步骤。
“关键在于清汤的熬制，”她偷偷嘀咕，手指不自觉地跟着文字在膝盖上比划，“老母鸡、老鸭、火腿、干贝.....真正的开水要清澈见底却滋味无穷，需要吊汤三次以上，最后一次还要用鸡胸肉蓉来吸附杂质。哎哟，这种宫廷菜制作程序真是复杂，我还是老老实实搞家常菜吧。”
“挺有追求的菜式，可惜你段位不够打那种高端局。”我点头说。
陈默琳用胳膊肘顶了下我：”这个呢？白灼菜心，呜......会不会太简单了？”
“就是说啊，换一个吧。”
上次的菜心切得跟锯齿一样，我是真怕她切到自己的手。
陈默琳把那本美食大全放在我膝盖上，问起我的意见来：“那交给你来选。”
我瞄了眼最前方正在讲解《致爱丽丝》的音乐老师：“你非要在音乐课上干这些事情吗？”
“我喜欢的是流行音乐，对古典乐可无感。”她倒是提前找好了理由，然后又一次催促起来，“好了啦，快点些快点些。”
我拿起美食大全随意地翻了翻，跟着检索指引选了几道对她而言相对好上手的菜品。
“糖醋排骨怎么样？”
陈默琳也没急着答应，先问我：“你会吗？”
“好久没做过了......”
“那就选这个了。”
她将美食大全夺回去，开始翻阅起后面的详细步骤：“排骨先焯水，去掉血水与浮沫。用油煎至两面金黄，加两勺糖加一勺醋......"
"陈默琳同学......”音乐老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能请你告诉我们贝多芬创作这首曲子时的背景吗？”
“好、好的！”陈默琳将美食大全塞到座位下，慌慌张张站起来，结果从头到尾课本都还没打开过。
“哪一页啊？”她侧头轻声向我问道。
“课本上没有，但我在课上讲过。”音乐老师截断了她的求援。
“啊啊....好像有点印象呢。”陈默琳打着马虎眼一边用脚后跟踹了踹我。
我低下头，把声音压得极低：“1810年，贝多芬为他的学生特蕾莎·马尔法所作.......”
陈默琳开始机械地重复：“1810年，贝多芬为他的学生特蕾莎·马尔法所作，后来因抄写错误被误传为致‘爱丽丝’......”
老师点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转身继续讲课。勉强算是糊弄了过去，陈默琳坐回座位松了一口气。
“下次还是不在上课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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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了晚餐时间徐幂就来找到我们，特意叫到室外避开人群。同时将葵远学妹的事告诉了我们。
陈默琳听了结果后很为惊讶：“哎！我不是说了不能着急嘛？”
“是叶薛学长私下主动找的葵远，连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
“葵园学妹现在的情况呢？”我问徐幂。
“外表上看着还正常，和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但.......”徐幂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内心早已支离破碎，她本来就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孩，现在还出现了那样的事......”
我和陈默琳对视了一眼，叶薛的变数的确在我们意料之外，这甚至颠覆我们对于叶薛性格和行事风格的认知。
“不像是叶薛会做的事。”陈默琳说，“他只会默默听别人说完，然后微笑着拒绝。他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别随便对一个人下定论，你我对于叶薛的了解都只停于浮浅层，现在他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陈默琳无法反驳，唯有不则一语。过了许久，她才发出一声轻柔的叹息：
“我原觉得葵远那孩子是很有希望的。”
“你这种老一辈的相亲思维本身就有谬误......”
陈默琳看向徐幂：“叶薛回绝的理由呢？
徐幂没有开口，对我使了一个眼神。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就代表有些话现在不能说，至少三个人都在场的时候不能说。
我帮忙打着圆场：“结果已经定下再去追究过程也没意义了，徐幂学妹只是来告知我们结果的，我们的事做完就不要再插手了。走吧回去了。”
“也许一开始该听你的......或许后果也没现在这么遭了。”
“有些路要走过一遍才知道自己走错了。外加上叶薛是个变数，我们却一直把当当作计划里的定数。”
忽然想起前一晚的场景，如果那时我没开口，叶薛是否仍然会是方程式的定值呢？
我摇摇头，愈发觉得可笑。就算使用的方法不一样，算出的数字最终也是相同的。结果只存在唯一正解。
徐幂向我们道别，临走前再次传达了我一个眼神，随即头也不回离开了。
陈默琳转身走进楼梯口，看见我没动作朝我喊道：“走啊，愣着干嘛。”
“哦，我想去买瓶水，你先上去吧。”
“正好，我也有点口渴了。”
“待会儿我顺手给你捎上来。”
“这么好？那还是老三样，我先上去咯。”
我目送着陈默琳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移步向体育馆后方走去。
徐幂靠在路灯杆旁，目光始终聚焦着我来时的路，她似乎料定我一定会过来。
“还真是在这里......"我走到她面前，“有些话不能说给陈默琳听吗？”
徐幂微微抬头，借助着路灯荧光，我见到她那眼神蕴含着冰冷，即便相隔着一段距离，也让我感到刺骨的寒意。自我认识她以来从未见过这般冷漠的神情。
“学长，你们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对待葵远同学呢？”她质问着我。
“你得把话说明白我才好回答你。”
徐幂不再依靠路灯杆，挺直身板：“刚才陈默琳学姐提出的那个问题，你知道叶薛学长的回答么？”
“......”
徐幂开口，将叶薛那片刻的话语复述给我听，一字不差，听得我不经意有些恍惚，甚至产生了一种怀疑的错觉。
“这是叶薛本人亲口说的？”
徐幂点头。我不相信叶薛会这样说，甚至无法想象以他那张阳光温柔的脸要如何说出这般残酷的话语。简直是壮士断腕般的举动，经此一举，恐怕也不会再有异性向他袒露好感了，除非是有莫大的勇气和心理抗压力。
“早在你们商讨计划的时候，我就说过叶薛百分之九十九会拒绝。”
“不，我在意的不是这一点。我和葵远同学不是不能接受被拒绝的结局。葵远同学的初衷本就没期待过成功，她想要一段能够存留在脑海中值得回忆的时光，苦涩也好心酸也好，只要和叶薛学长有过接触也比什么也不做平白度过好。即便是被拒绝，那说明自己也有过被对方考量。也是为此我才鼓励她去做的。”
徐幂的眼神中那份寒意消去，转为一种悲悯：“不是每份心意都有结果，但至少要让每份心意都有一份回应。仅凭一句话就将所有的付出与心意全部打碎，甚至连回应都没有包含对本人心意的考量就被拉去做了别人的垫脚石。这是否太残酷了些呢。”
“......”
“学长，你很清楚那个人是谁对吗，甚至连她本人也知道。既然已知这份微妙的关系，现在想想我没那些努力，算不算是一种戏虐呢？”
徐幂说罢摇摇头：“抱歉，学长和陈默琳学姐没有做错什么，就当我们是在无理取闹吧。”
她久违地露出我熟悉又温柔的笑脸：“重申一遍，我没有讨厌学长和陈默琳学姐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