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陈默琳还是到家里来找我帮他特训，一如既往。市里的比赛是由举办方随机出题，难度较上次大得多。
我守在灶台边看着看着陈默琳捣弄，水平有明显提升，本人心里也感到一丝慰藉，恍如亲手带出来的学生终于学有所成，可以离开师门自立门派了。
休息期间，陈默琳躺在沙发上，布丁趴在她的怀里。陈默琳用手挑逗着布丁的耳朵，久违地露出一抹笑意。
海潮略过沙滩一般，那一抹笑容很快又平复下去。
她今天心不在焉，我也一样。
做菜时的心情会影响出锅成品的口感，从她做出的菜里就能尝出，滋味苦涩，咸淡不均。
我泡了一壶柠檬茶，往里加了些冰块，将她那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我走到她旁边。陈默琳把腿往回缩了缩，腾出一块够我坐下的空间，我顺理成章坐下去。
“怎么样？”陈默琳冷不丁地问道。
我反应过来是在问菜品的味道。
“调味上还是出了问题，恐怕要多试几次。”我边喝茶边说。
“呜......”她嘀咕一声不再言语。
现场陷入诡异的安静，布丁睡觉时发出的呼噜声都听得格外清晰。它趴在陈默琳的肚子上一起一伏，恍如坐在摇篮中的孩童。
“你和徐幂学妹吵架了嘛？”她又冷不丁开口。
不过眼神并未看向我，陈默琳抚着布丁柔顺的毛发，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你这几天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一直板着面瘫脸，虽然你的面部表情从来算不上丰富，但明显感觉得出有心事。我当是你和徐幂学妹闹掰了。”
“我和她的胸襟还不至于狭窄到这般程度，虽说最近和她的关系的确有些微妙......”
“前几天我偶然碰见葵远学妹了。”陈默琳说，“在走廊上，她怀里抱着一摞本子，我向她打招呼走上前去想帮她分担一些，她低下头特意别开我慌忙跑走了，差点还摔了一跤。”
“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吧？”
“我倒是觉得她好像很烦我。”
“媒人这一行本来就要接受来自撮合双方互不满意的恶意。你又没做什么，没必要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
陈默琳仰头看着天花板，突然嚷起来：“啊！真讨厌！叶薛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突然反将一军好歹事先也要有预兆啊！被叶薛拒绝的姑娘不算少吧？-这次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到葵远学妹这儿出了岔子。”
回想那天傍晚徐幂向我复述的叶薛的原话，不免让我心生波澜，不好的预感始终像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顶，逼着人喘气。暗潮在某处涌动，这种感觉令我熟悉，却想不起来曾在哪里经历过。
看着陈默琳在沙发上撒泼的样子，土拨鼠般翻弄着泥土，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却又惹人怜爱。
我警醒自己，最好趁早弄明白一些事情做出选择，直到悬在头顶的那把剑彻底落下，如果有些事必然重蹈覆辙，那我只能尽力阻止。
陈默琳闹了一会儿自己就安静下来了，可惜整个人还是瘫在沙发上，重复念叨着：“果然当初该听你的。让葵远学妹将心意憋着。”
“我想那是做不到的，就算我们这样建议，她们肯定还是会去尝试。”
布丁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她小心翼翼呵护着，又低声说：“如果琪伊当场也在肯定也是支持你的。她一直都很沉稳，事先就能预测出结果，因此做出的选择从不出错......”她叹了声气，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她今天第几次叹息了。
“事实证明，琪伊要比我成熟好多，好羡慕......”
“嗯，毕竟是琪伊嘛。”我顺着她的话不假思索应道。
未曾料想她伸过脚尖用脚趾头夹着我胳膊上的肉，剧痛的撕裂感令我的表情扭曲，比生吃了个酸柠檬还难受。
“你好歹反驳一下呀！我有时表现得还是比较成熟的吧？”
“你自己不都那样说了......”
“我那是自谦啊，你这个旁观者好歹要假惺惺奉承几句吧。”
“好吧好吧。”
我越来越搞不懂她的思维了，倒也只能败下阵来，顺着她的意思说。
“说到底还是范泽影响了我的判断！冷不丁地找琪伊表白当了败犬，事后还发表那种莫名其妙的歪理蛊惑我的心思！”陈默琳拍着沙发垫坐起来，“我就不该相信他那些鬼话啊！果然还是得把琪伊那套处事准则搬过来当作圣典，我就说没有极大把握前不要随意出手嘛！”
范泽现在也是无辜挨了一枪，估计躲在家里还打了个喷嚏吧。
“其实他那说辞也没错，只是每个人的心境不同，对于范泽本人来说琪伊那套准则反而不适合他。估计会憋出病的，就像他自己所说，现在不说往后睡觉时想起来一定会坐起来扇自己两个巴掌。”
所以还是别把人家范泽当发泄对象了吧，本来被拒绝了就挺可怜的。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愿赌服输。
陈默琳气鼓鼓地继续念叨着，越说越起劲，当起军师开始复盘当时的情况，拟想最合适的方案，活脱脱一副事后诸葛亮的样子，我也不想跟她的马后炮继续纠缠下去，那样的宣泄情绪得不到任何改善。
我附身去拿刚才放在茶几上的柠檬茶，那是陈默琳的，她一口没喝光顾着念叨了，估计都忘记了旁边有杯水。
冰露结满杯壁，我拖着杯沿，在陈默琳念叨时趁她不注意用杯壁贴着她的脸蛋。
“呀啊！”陈默琳被冰冷的触感冻得大叫。
这一声尖叫把趴在她肚子上的布丁都吵醒，支棱着脑袋眼神迷迷糊糊望着我们。
“好啦，喝点水吧，说了那么多话你嗓子不干燥吗？”
陈默琳擦掉脸上的冰露，从我手里接过那杯柠檬茶。
“喝完就准备再来一次喔。”
陈默琳瞬间没了精神：“没有那股热情呢......”
果然还是得带她出去转换下心情么......
我想了一会儿，问起她：“这附近有个新建的城市绿岛，离这儿不远，要去看看嘛？”
陈默琳从沙发上弹起来：“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