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碾过校门前熟悉的减速带，轻微的颠簸让陈默琳从浅眠中惊醒。她用手擦掉嘴角处不慎流出的唾液，迷迷糊糊睁开眼。
窗外，阔别一周多的校园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亲切，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感。
陈默琳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镶嵌着闪亮金属边框的“市级厨艺大赛铜奖”证书和奖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棱角，心脏像揣了只欢快的小鸟，扑棱棱地想要飞出来。
车窗外的阳光格外灿烂，仿佛也在为她加冕。她嘴角扬起微笑，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胜利的喜悦分享出去。
虽说名次不是很靠前，勉勉强强挤进了获奖的行列。现场都是高手云集、各有千秋，她一个外门邪修，能和正规军们同台竞技还得了奖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了，苦练一个多月就能得金奖那才说不过去，陈默琳心里像这样说服自己。
赛场上炉火的炙热、呛人的油烟、评委审视的目光、最终宣布名次时那令人窒息的紧张，以及随之爆发的掌声与喝彩……所有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盘旋，最终都汇聚成手中这份实实在在的荣耀。
车子缓缓停稳，车门“嗤”地一声打开。陈默琳几乎是第一个跳下车，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笑容。
“终于回来了！”陈默琳深吸一口熟悉的空气，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走走走，先去龚老师那儿交差！”
她步履轻快，像只雀跃的小鹿，径直朝着龚敏老师的办公室方向跑去，行李箱轮子在水泥地上发出欢快的咕噜声。
获奖的消息早已通过带队老师传回了学校，她此刻只想第一时间亲自向龚敏老师汇报这个好消息，毕竟这位严肃又负责的老师在她备赛期间提供了不少支持。分班结果在她比赛期间就已经公布，虽然龚敏老师电话里安抚过她名额已留，但没亲眼看到名单，心里总有些悬着。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陈默琳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龚敏老师！我回来啦！”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龚敏老师正伏案修改着教学计划，这熬人的东西折磨地她头疼。闻声抬起头，看到是陈默琳，严肃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奖杯上：
“辛苦了。看来收获不错？”
陈默琳像献宝一样将奖杯和证书轻轻放在龚敏老师的办公桌上，比出一个剪刀手的手势：“勉勉强强。”
龚敏老师放下笔，拿起证书仔细看了看，又端详了一下奖杯，眼中流露出赞许：“很好，陈默琳，非常好！为学校争光了，也证明了你自己的实力。这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陈默琳嘿嘿笑着，挠了挠头：“也多亏了龚老师您帮我留了名额，不然我连分班考试都错过了。”
陈默琳笑容灿烂，带着长途归来的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的红晕。
“那个…老师，我的分班……”
“放心，还在我们班。”龚敏老师把奖杯小心地放在办公桌上，从抽屉里抽出一份名单，“喏，自己看，你的名字就在二班名单里。位置都给你留着呢。”
陈默琳的目光迅速扫过名单，看到自己的名字稳稳地在二班一栏，心头的大石彻底落下，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这是你应得的。”龚敏老师放下证书，语气认真，“你的优势学科在本班能得到最好的发展。安心准备接下来的学习吧，这个荣誉是个好的开始，但别骄傲。”
“知道啦，龚敏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陈默琳用力点头，拿走奖杯像只欢快的小鸟，风风火火地告别了龚敏老师。
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陈默琳抱着奖杯，脚步沉重地走向自己熟悉的教室。推开门，教室里正是一片热闹。
显然，她获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哇哦！我们的女将军凯旋了。”
“快让我们看看奖杯！”
“有带参赛的菜品回来吗？我也想试试陈大厨的手艺。”
“这次大赛没准备奖金吗？”
人群热情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祝贺和好奇。问题蜂拥而至，搅得她一时间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叶薛也站在人群边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鼓掌。
若是往常，陈默琳一定会兴高采烈地分享比赛中的趣事和惊险，享受这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但此刻，所有的喧嚣和热情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掠过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唯独没发现临走前送她护身符的那位面瘫。
“嗯？他不在？上厕所去了吗？还是说是在学生会里替我收拾乱摊子？”陈默琳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但也没多想。
陈默琳被簇拥在中心，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比赛时她的经历，她享受着这份久违的热闹和认同感。偶尔又会停下来，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看看那位面瘫回来了没。
直到周围簇拥的人群都散光了，陈默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环顾着四周，一次，没有。两次，还是没有。她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瞬。
刚才待在一旁静静看着的叶薛他们，趁着人潮退去，走到陈默琳身边送上一小束代表祝贺的鲜花。
“恭喜你。”
“谢谢啊，要不说还是你们懂女孩子心思呢。胜利的喜悦就该配上芬芳的花香。”陈默琳自然地接过鲜花。
趁着大家稍歇的空档，陈默琳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熟稔：“哎，对了，方子正呢？怎么没看见他？这家伙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她身边的同学们，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气氛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刚才还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叶薛移开了视线，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笔。范泽挠了挠后脑勺，欲言又止。班长推了推眼镜，轻咳了一声。
这不同寻常的沉默像一根冰冷的针，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他分班结果怎么样？应该也留班了吧？他最近复习挺拼命的。我记得他说过会努力留在本班。”陈默琳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和隐隐的不安。
她看向叶薛，眼神带着询问，“叶薛？”
叶薛抬眼看向陈默琳，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方子正他服从校方安排，调去其他班级了。新班级更适合他平衡学科短板。”
“调……调走了？”陈默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方子正同学后来重新考虑过，认为去更适合他学科发展的班级是更好的选择。”班长出口打断叶薛，语气平静，“他主动提出并接受了调配。通知已经下发，他也搬去新宿舍了。”
“他……他在哪个班？”陈默琳的声音有些发颤，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这倒是不清楚，他没告诉我们。”
“他什么时候走的？”陈默琳的声音冷了下来。
“考试结束当天就搬宿舍了。”范泽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们…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抱歉，我有点事，先离开一下。”她几乎是硬邦邦地挤出这句话，，将奖杯不由分说地塞进叶薛怀里，猛地转身，冲出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