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策略实施后,我刻意调整了作息和路线。
以前踩着铃声进教室,现在提前二十分钟,避开烹饪社活动室附近那条人最多的走廊。
放学也不再磨蹭,铃声一响就收拾好东西,目标明确地走向社团大楼或图书馆——陈默琳通常要收拾烹饪社的器具,会晚一些。
今早在楼梯转角“偶遇”她时,我正低头快步走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她抱着一摞社团记录本,看见我眼睛一亮:“方子正!正好,先帮我……”
“抱歉,有点急事要处理。”
我没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完全抬起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她瞬间僵住的身影,声音像淬了冰。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烘焙香气的暖意,以及那暖意迅速冷却的过程。
我不敢回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午休的校园像一个巨大的蜂巢,嗡嗡作响。
我特意绕了最远的路,避开人最多的食堂主入口和原班级人群聚集所在的区域,像一只躲避天敌的鼹鼠,贴着墙根快速移动。目标明确——位于食堂后侧、相对冷清的第二小窗口。
然而,命运的捉弄总在不经意间。
就在我即将穿过连接教学楼和实验楼的空中连廊时,前方拐角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毫无预兆地转了出来。
是陈默琳。她正和一个烹饪社的学妹边走边聊,手里还拿着饭卡,显然也是去吃饭的。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神从刚才的轻松变成了错愕,随即是一种被刻意忽视的愤怒。那个学妹也愣住了,看看陈默琳,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和探究。
苏依依的指令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实在避不开……点头示意即可,不要交谈,更不要有任何肢体上的停留。”
我几乎是本能地执行。微微颔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0.5秒,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然后,极其自然地将目光移开,投向远处某个虚无的点,脚步方向不变,径直从她们身边擦肩而过。
没有招呼,没有眼神交流,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只有衣角带起的微弱气流,昭示着我刚刚经过。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两道灼热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我
一道是学妹好奇的打量,另一道……则像淬了火的针,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和逐渐燃起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的背影烧穿。
“方……”身后传来陈默琳压抑着愤怒和委屈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她自己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没有回头。
一步,两步……直到拐过下一个弯角,确认她们的目光再也无法触及,我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刚才那视而不见的擦肩,比直接泼一盆冷水更需要演技和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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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的铃声如同天籁,我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的人。
目标——漫艺茶剧社活动室。那里现在是我唯一能喘息、能暂时卸下冰冷面具的避风港。
推开门,熟悉的旧书和红茶混合的沉静气息扑面而来。苏依依正坐在窗边的老位置,姿态优雅地翻着一本厚重的画册。
田梓瞳趴在桌子上,对着速写本涂涂画画。徐幂则窝在沙发里刷着手机。
“阿方,今天战场情况如何?看你这脸色,比我这泡了三道的红茶还涩。”苏依依头也没抬,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慵懒。
我疲惫地把自己摔进苏依依对面的椅子里,书包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执行了一级冷处理和战场规避条例。”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效果……显著。”
田梓瞳抬起头,好奇地问:“显著?陈默琳什么反应?”
我闭上眼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陈默琳那淬火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上午在过道,遇到她搬东西,拒绝了她的请求,匆匆离开,语气冷淡。中午在食堂连廊……和她碰了个照面,实在避不开,微微点头示意,执行了‘视而不见,擦肩而过’的方针。”
“哇哦!”徐幂放下手机,眼睛瞪得溜圆,“学长你真这么狠?视而不见?这招杀伤力爆表啊!陈学姐没当场哭出来?”
“没有。”我睁开眼,看着活动室天花板上缓慢旋转的吊扇,“但她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烧穿。”
苏依依终于合上画册,端起茶杯,轻轻吹开表面的热气,眼神平静无波: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痛苦是暂时的,阿方。疼痛感越清晰,她意识到界限存在的速度才会越快。你的犹豫和心软,只会让她心存侥幸,把彼此痛苦的时间拖得更长。”
她啜了一口红茶,继续说道:“记住咯,你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方子正了。一个为了自己‘新生活’,急于摆脱过去纠缠不清关系的冷漠角色。你的每一个冷淡的眼神,每一次刻意的回避,都是在加固这层保护她的壁垒。堡垒筑得越坚固,外面的风雨才越吹不到她。”
“可是依依,”田梓瞳有些担忧地插话,“这样下去……会不会太伤人了?万一她真的……彻底伤心了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吗?我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
苏依依放下茶杯,瓷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她的目光转向我,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阿方,你选择当这个‘坏人’的时候,就该明白没有回头路。伤心是必然的代价。要么,你继续半吊子的疏远,让她和你一起暴露在流言蜚语的持续伤害中;要么,你就狠下心,用最快速、最决绝的方式斩断联系,让她彻底远离风暴中心。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我明白。”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酸涩,声音恢复了刻意维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