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第十三年，战火烧到了天穹市，联邦群众心怀不满，反战情绪高涨，军队士气一落千丈。
明明是我们出去“开化”蛮荒异族，为什么反而被打到自己家门口了？
大部分人都是这种想法，从军队到民众都是如此，唯独没有警察。
相比于盲目听从高层想法的军队，和不明事理的搞事群众，警察倒是意外的看得很透彻。
什么异族不异族的，先发动战争的是我们，还有资格去怪别人？什么反战，只是在反战败，不愿意接受自己失败的事实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天穹市的警察才不服从军队的命令，不协助防守，只是做着日常的治安工作而已。
顺便处理一些过激的事件。
“雷纳德警员，格林街发生非法集会，请前往驱赶。”
“收到，正在路上。”
作为一位刚刚上任的小警察，驱赶或者镇压过激群众的游行是家常便饭，雷纳德完全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要进了这座城，你就是这座城的居民，不管什么种族。
毕竟天穹市也是联邦抢来的。
驱逐完那些闹事的家伙后，雷纳德便骑着摩托到一家熟悉的小餐馆吃午饭，准确的说，是去吃烟熏香肠，当地有名的土特产。
餐馆并没有多大，只有五张桌子放在店里，大多数人都站着吃饭，但是并没有人抱怨，因为这家店在这种乱世下还开着就挺好了。
推开店门，铃声响起，忙活着的老板娘只是瞥一眼雷纳德，便笑着把一盘香肠套餐端了上来。雷纳德有预约过。
照旧来到熟悉的位置坐下，照旧跟身边的同事聊天。
“雷纳德，你还真是吃不腻香肠这东西。”
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名字叫于雁飞，是最近从后勤部门调上来的，一开始雷纳德还以为他是常青人，拿着常青词典沟通半天才发现，对方说的是摩约语。
于雁飞似乎是出生在大陆北方，不习惯这里的烟熏味，点的多是清淡的食物，水果居多，在北方，水果很珍贵。
当然，雷纳德并不在乎，依旧对着香肠大快朵颐，等两人沉默且快速的吃完饭，离开店面后，两人才拉开话匣子。
“说真的，你试试习惯烟的味道。”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更喜欢橘子，柠檬之类的。”
“那有什么意思。”
雷纳德翻了下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确认下午的行程后，再看向于雁飞，发现他明显有些疲惫。
“需要休息吗？”
“啊，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原来当警察一天会这么辛苦。”
“你是技术员，干的活自然也会重一些，习惯就好，工资不是挺高的嘛。”
“有钱没命花有什么用。”
于雁飞是什么意思雷纳德当然知道，谁也不知道这座城会在哪天被攻破。
聊着聊着，于雁飞递给雷纳德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感觉心情有些不太好。
“我被强制入伍了，就在今天早上，那边叫我明天就去报道。”
“也就是说，那帮渣滓真的开始打警察的主意了。”
“城外的战斗打得激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一天。”
于雁飞猛吸了一口，然后掐灭烟头，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雷纳德沉默不语，只是把自己的烟吸完，无语良久。
“你会祝我好运吧。”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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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战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久。
于雁飞去军队的第二天，死亡通知就交到警局了。强制入伍的总共五十名警察，一天都没撑过，据说是在运兵车上被炮弹打中了。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半年，城里的人口大量减少，军警人数也是一样。
“墓地已经没有空位了。”
“警察兄弟，新的埋尸体的地方在哪里？”
“往那个方向，有红色路障的位置。”
“谢谢。”
一辆军车往雷纳德指的方向驶去，车上装的全是当天战死和意外死亡的人，有军人，警察，平民，还有敌人。
哪怕处境艰难，守城的士兵依然士气高涨，这座城市还没沦陷就是最好的证明。
城里的居民已经没剩多少了，今天警方在护送最后一批愿意离开的居民出城，交给城外的敌军，这是双方达成的协议。
上午的工作忙完，雷纳德累的浑身酸痛，却依然按时来到了那家仍在营业的餐馆，准备吃午饭。
或者说，曾经在营业的餐馆。
雷纳德只能看到一副惨象。
原本的店面已经被毁坏，桌椅板凳碎了一地，店里的收银机落在店外面，钱已经被全拿走了。老板娘死在店门口，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衣服被撕烂，身上有数不尽的伤痕。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被吊死的小男孩也是同样的惨状，唯一不同于老板娘的地方在于，他的背上有一对被剥得只剩骨架的翅膀。
没有坏的玻璃门上贴着一张纸，写着“这就是包庇肮脏异族的下场。”
雷纳德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却一直抗拒着。
“雷纳德呼叫总部，格林街365号发生谋杀事件，请求警力支援。”
“这里是联络员，雷纳德警员，不用管那件小事。”
“为什么？”
“不用管那件事，回到你的岗位，这是命令。”
“为什么？”
“服从命令，雷纳德警员。”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
“给我理由，理由，你听不懂吗？”
“拜托，快点忘掉，回到岗位上，继续执行你的命令。”
“我要理由！”
雷纳德愤怒了，长久以来积累的怒火压抑不住了，全部发泄出来，全部针对到无线电另一头的接线员身上。
“抱歉，我……我不能说……”
随后，只剩下一成不变的杂音。
等雷纳德回到警局，才知道那名接线员死了。在宿舍找到他时，只看到满地的镇静剂，还有写满墙壁的道歉的话。
第二天，雷纳德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执行命令，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喝酒，没日没夜的喝酒，要说收获也不是没有，至少那种酒好喝自己清楚了。
同事的关心他也是偶尔回应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但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惹怒了局长，导致雷纳德被踢出警察队列。
也就是那个时候，雷纳德才知道，自己爱去的餐馆被毁的主谋是局长，目的就是除掉自己这最后一个不服从命令的棋子。
第二天，全体警察全部“自愿”入伍。
同一天，雷纳德爬进那家餐馆的地下室，陷入了自我怀疑。
父亲总是对雷纳德说一句话。
“警察是人民的盾，是守护人民的存在。只要群众遇到危险，就要奋不顾身的上前保护他们，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雷纳德一直以这句话为准则行事，深受城里居民的敬爱，声望超过了现任局长。
但是自己身边，偷懒的，甩锅的，耍小聪明的家伙比比皆是，为数不多和自己一样的人都不在了，甚至现在，城里没有一名警察了。
“我一直以来都在坚持什么……”
雷纳德摘下肩上的警徽，扔到了地下室发霉的角落里，陷入了自我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