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弟大人于5月15日回到了卡城西郊的豪华别墅，我虽然很想一睹这位王室成员的风采，但别墅方圆500米都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手持青色盾牌的公弟亲卫队个个凶神恶煞。
“科特勒，王室的人看起来都好可怕啊。”
“掌权者需要在关心人民的同时树立最高威信，国父德克廉是这么说的。”
“啥意思？”
“国王会去慰问孤儿院，会亲自走访各大城镇，但不能整日如此。德克廉认为在和百姓保持亲密这一点上，要适度。”
“停停停，你们张口闭口全是德克廉，国父再强，也已经去世了。现在的国王是谁？我到卡城这么久了，连国王的名字都不知道。”
难得最近比较消停，瓦尔德也没搞事，我便抽空到科特勒家里补习政治知识。反正他很喜欢在我面前卖弄自己渊博的学识，正好合了我的意。
萨里森联合王国第16代国王名为萨里森·亚特伍德，英文写作Atwood，据传国王是在西部森林中的一个小木屋出生的，所以取名叫亚特伍德，意思是“在林木中”。
真搞笑，堂堂国王大人，怎么会在小木屋里出生。
所谓王室，也可以简单理解为萨里森大家族。包括军队、大臣、内务、幕僚都是从当年萨里森城邦沿袭过来的。
这群人对国家的忠诚度极高，几乎把灵魂都出卖给了萨里森王国，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挽救民众于水火之中，将人类最后的火种保存下来的，就是萨里森家族。再加上首屈一指的强大魔法才能，成为统领数百万人口的国家领袖无可厚非。
我早就听够了“强大魔法”，所以迫切地希望科特勒能举例说明魔法到底能强大到什么程度。他犹豫了几秒，似乎觉得即使告诉我也无所谓，就找出一本旧书讲解。
萨里森魔法不同于常规的八种颜色魔法，它更独立，更神秘。
“你看，这段的记载，一位德克廉手下的魔法师，仅用一种叫薄暮钟摆的魔法就击溃了200多名兽人。还有这段，德克廉的堂弟用魔法撕裂了大地，将整整两队精灵游侠困住。”
书上的记载非常详细，萨里森家族的每个人似乎都是以一敌百的魔法师，强得令人发指。就算刨除夸大的成份，那些魔法在我看来也是极为可怕的。
用香烟召唤出来的白狼和中国龙，真的能与这些魔法抗衡吗？
即使能，也会相当困难，因为我能随身携带的香烟数量是有限的，人却能爆发出无限的精力，鬼知道魔法师会不会放个大招直接给我秒了。
“看过这些内容，你应该明白为什么王室的每一条律令都会被不计成本地执行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
“唉，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科特勒压着太阳穴，做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颇有些无奈地问道：“你听说过血色七日事件吗？”
我诚实地摇摇头，科特勒见状把窗帘拉上，坐到我近前压低声音讲述了一段属于卡利茨姆城的黑历史。
萨里森联合王国建立初期，德克廉颁布新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用国家统一发行的纸币取代金银铸币。”
当年卡城作为王国最大的商业城市，富商大户辈出，尤其是卡城领主全家都死于战乱后，这些大商人开始侵蚀政权。但德克廉的发展方针是西部优先，一时之间无暇顾及，卡城当地临时选出来的市长没什么人望，力度也不够。
“那会儿卡利茨姆还没有瓦尔德家族，最大的商人世家叫什卡什尼克。”
“什卡什......卡是卡？尼什卡？什么乱七八糟的？”
“是什卡什尼克家族。”
“哦......”
瓦尔德现在可以算是手眼通天，呼风唤雨了吧？跟什卡什尼克家族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人家已经不算富商了，而是割据一方的霸主。
这么说吧，当年你想在卡城摆地摊卖萝卜，都要先问问什卡什尼克家族同不同意。
衣食住行，服务行业，赌场妓院，甚至捡破烂都在他们的势力圈子里。
面对王国新政，卡城第一富商自然要从中牟利，他们认为只要掌控着80%社会财富的富商都联合起来，就可以称王称霸。德克廉就算想制裁，也会无从下手。
但是他们玩过火了。
那么什卡什尼克家族到底是怎么做的呢？
首先，他们在纸币发行之前，联合其他大富商疯狂囤积资源，包括小麦、肉类、木材这些生产生活必需品。
然后王国开始推行新政，鼓励人民将手中的金币银币兑换成纸钞，一个金币兑换1000柯，一个银币兑换100柯，一个铜币10柯。老百姓当然支持德克廉，不少人都把手里的金属铸币换成了纸钞，但什卡什尼克的富商联盟却没换。
接下来，市场就出现了严重问题，生活资源都被富商们囤积起来，老百姓为了购买一公斤小麦，都要争破脑袋。物价开始飞涨。
富商们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们开始出售囤积资源，但价格却没有降低。
以前花8个铜币能买一公斤小麦，现在要花400柯，价格降不下去的原因是小麦被富商们垄断了。
同时，什卡什尼克家族开始煽动一种言论——“纸钞不值钱，金币银币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货币。”
很快，金币银币与纸钞的汇率变了，变成了原来的五倍。交易所规定的汇率与日常生活中的汇率完全不同。
原来一公斤小麦卖8个铜币，相当于80柯
现在一公斤小麦被炒到400柯，那么铜币的汇率也从1：10变成了1：50
本应该被替换掉的金属货币反而更值钱了！
保留着大量金银币的人是谁呢？当然是什卡什尼克和他的富商联盟啦~
接二连三地推波助澜，老百姓手里的金属铸币保有量很少，汇率一度涨到一个铜币等价于150柯，私下里开始有人以金银计价，进行商品交易，王国发行的钞票几乎成了废纸。
“等等，什卡什尼克这么做，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们是想借由货币更替，趁机打造出一套以金银为主体的货币体系。继续这样发展，本该废除的金银币反而成为了货币主体，什卡什尼克既拥有金钱，又拥有生产生活所必需的物资，相当于大权在握。”
科特勒说到了重点，什卡什尼克将会越来越有钱，掌控的资源也越来越多。政府官员、卫戍军也是要吃饭的，他们也要买粮食，买衣服，当他们发现王国发给他们的钞票连吃饭都不够的时候，只能屈服于富商们。
这可以说是异世界历史上第一次商人动摇政治根基的行为。
卡城的混乱传进德克廉耳朵里，我们的国父大人并没有急于行动，反而表态说王室正在讨论解决办法，让卡城的百姓不要着急。
什卡什尼克听说国王都没办法，更得意了，放出话来：“就算德克廉从王座上滚下来，黄金也不会从货币王座上挪一下屁股！”
人们都把德克廉说成伟大的国父，在我看来他更像一条迅捷的眼镜蛇。
通知卡城老百姓不要着急的第三天夜里，富商们还沉醉在美酒佳人中，卡利茨姆城突然被三万多王室直卫军团团包围。包括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白马军团”、“青盾卫队”......这些直卫军可不是卫戍军能比的，直卫军都会魔法。例如“青盾卫队”就是以魔法强化盾牌，擅长持久混战坚守阵线著称的。
除了三万直卫军，参加围城的还有1000多名效忠萨里森家族的大魔法师。
卡城的卫戍军全数站在城墙上，摘下头盔，双手举高，老百姓打开城门将直卫军迎进城里。
“我不能让我的国民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啊......”德克廉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天是疯狂的逮捕，什卡什尼克家族和他的富商联盟毫无还手之力。买通的政府官员也被抓走，贿赂的卫戍军早就举手投降，重金组建的私人军队在王室直卫军面前如同玩具。
第二天是残忍的拷问，富商们受到了物理、魔法的双重刑罚，野心和密谋就像竹筒倒豆子，哗啦啦地吐个一干二净。
第三天就是穷人们的狂欢节，商人们的永恒噩梦。所有与此次金币阴谋有关的富商、富商的亲属、甚至是富商家里的女仆、情人都被送上断头台。什卡什尼克的富商联盟所囤积的物资被王国征收，然后分发给所有卡城人民。
300辆马车，沿着卡城所有主干道将小麦、肉食、钞票送给沿街等候的穷人，从早到晚，整整送了五天。
两座断头台，巨大的刀刃不停升起落下，用来装人头的木筐满了又空，空了又满，从早到晚，整整杀了五天。
据说当时连手里只有两个金币的小商人都不敢走到街上，他们怕因为金币被调查，被牵连，然后掉了脑袋。
所有商人都要记得，你能赚钱，是因为萨里森皇室允许你赚钱。
第七天后，直卫军才撤走，德克廉留下了自己的弟弟监管卡城，物价恢复稳定，老百姓们纷纷称赞皇室的铁血政策。
这次由少数富商挑起的夺权隐患，史称血色七日。
“关于血色七日，学者们的评论很复杂，有人说德克廉太残忍，这种行为导致了卡城接下来几年的经济萎靡。也有人说德克廉是出于无奈，必须尽早控制事态发展，断绝这种危害人民的行为。不过我倒是觉得正因为德克廉狠得下心，才能确立起萨里森皇室的绝对权威。”
听完科特勒的个人评论，我陷入了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