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的距离有多远呢？我认为和生与死的距离是相同的。
我未曾考虑过萨马会突然背叛，也未曾考虑过现在会被五花大绑，跪在萨马面前。
“萨马先生，您这是......”
“威格尔，你可以不用演戏了，我们也不喜欢看独角戏。”
回答我的人是芙萝拉，四号洋馆的二楼会客厅里，一排高背椅上坐着奥班家族的成员，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面孔。留给我分析情况的时间不多。
“芙萝拉小姐，为什么要把我绑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吗？”
“唉......你难道还认不清现实？”
薇薇随身携带的木匣子被芙萝拉拿在手里，剩余18包香烟散落一地，即使我还没从宿醉中恢复，也瞬间明白过来——奥班家族给我下了个套！
奋力扑向距离最近的一盒苏烟，结果刚起身就被一只穿着军靴的脚踹开，双手被反绑很难控制身体平衡，我学着驴打滚的动作才勉强在地上趴好。
原来身后还有四个人，看服装应该是正规军，具体属于哪个部队就不清楚了。
“暗精灵异术，不知道跟白殿四杰比起来谁更强呢？”
白殿四杰说的估计就是我身后的四个魔法师，其实也可以叫他们白宫四英豪。我不了解正规军编制，但既然是四杰，肯定不是只会放火球、下冰雹的魔法师。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很多事，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你还是不明白，你已经没资格和我们谈公平了。”
萨马终于站起身，用鞋底和我的头顶来了个亲密接触，感觉很坏。
“你们不能对我乱来，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
“停，你说你没杀人，那瓦尔德家三少爷雷登为什么失踪？”
“他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派人去过旧凯博农庄，那里还留着不少痕迹呢~”
奥班家族连旧凯博农庄都调查过？他们怎么会知道三少爷雷登的行踪？我清楚地记得雷登和他的魔法师被我杀掉之后，尸体用一盒红方印烧得连灰都不剩，绝对不会留下能够直接证明我杀死雷登的证据。
“我不知道旧凯博农庄，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硬撑了，我们有证人，你仔细想想。”
没错，硬要说的话，证人的确有。当时在风车附近放哨的几个小混混我没有赶尽杀绝，有三个活口。但奥班家族是怎么找出那些证人的？
“就算你能证明雷登的失踪和我有关，又能如何？”
“如何？谷仓里有大量血迹，你又是雷登失踪前最后见过的人，这嫌疑还不够？顺便提醒你，别想着洗脱罪名了，我连你焚尸灭迹的事情都知道。”
语言上的压迫还不够，萨马的脚开始用力往下踩，我整个人就像一条跪伏在地上的狗。
“所以你就想用这件事威胁我？别开玩笑了，我不吃任何形式的威胁。”
“不不不，我很纳闷啊，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像头蠢驴一样？还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以为区区瓦尔德家族就能找到那么强的魔法师？雷登不通过诺莱顿找我们，他拿什么给他爹报仇？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用暗精灵异术把大名鼎鼎的鬼锁弄死了。”
“鬼锁？”
“就是你杀死的那个铁链魔法师，在黑市的雇用名单里，鬼锁也算排名前十的了。”
“那个魔法师...是你们介绍给雷登的？”
“废话，你们东部除了银叶团的格拉夫·科恩，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杀手。我们西部不流行匪帮，一个胆子够大下手够狠的高级魔法师，比土匪好用多了。”
“你们不可能平白无故给雷登提供帮助，帮他复仇有什么好处吗？你们插手这件事又能得到什么？”
“呦，威格尔先生终于说到了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
萨马脚上的力度稍稍变轻，我终于能放松一下颈部酸痛的肌肉。
事情远没有我当时想的那么简单，萨马坐回椅子上，叼着烟斗开始讲述布冯死后奥班家族的一系列幕后操作。
“雷登猜到了你和薇薇的小秘密，他选择通过绑架的手段把你引出来，然后杀掉你为父亲报仇。但他缺少一个强大的帮手，所以凭借诺莱顿的黑市网络，他找上了我们。但我一直都没向他索取任何东西，因为鬼锁按照雷登的吩咐杀掉你之后，他接下来就会杀掉雷登。”
表面上是三少爷雇用魔法师鬼锁干掉我，实际上雇用鬼锁的是奥班家族，如果能同时除掉我和雷登，一石二鸟再好不过。雷登只是被奥班家族利用的棋子。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用异术杀了鬼锁和雷登。要知道最开始你也在我的死亡名单上，既然事情发生了变化，计划也要随之改变，我决定先留着你。”
“留着我？不如说是你杀不掉我吧？”
“呵呵，我知道暗精灵异术很厉害，但还没厉害到能让我束手无策。没了异术耗材，你就是个普通人。”
萨马拿着一盒七匹狼在我眼前晃晃，然后丢给芙萝拉，后者则是把香烟收好。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绝对不会让我有碰到香烟的机会。
“雷登死后，就轮到了瓦尔德家族灭门惨案。都说你精明，现在看来你也不怎么样，二少爷杀掉布瑟曼就能继承家业？动动脑子，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嗯......瓦尔德家族5.7个亿的资产，布冯那么善于经营的人都需要三个儿子协助管理。即使计划成功，凭瓦家二少爷的能力，能驾驭得了旗下那么多产业吗？明显不能。也就是说二少爷谋害自己的亲大哥布瑟曼，对瓦尔德家族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对他自己来说也没有好处。他好歹也算个商人，不可能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去做一件没利益的事。
所以肯定有人给了二少爷好处，让他去亲手做掉布瑟曼。
这个给好处的人，只能是奥班家族！
很好理解，二少爷负责西部市场，奥班家族也在西部，肯定有不少秘密往来。
而且二少爷与布冯老爷子关系很差，被奥班家族渗透拉拢也合情合理。
“我能确定布冯死透了，还能确定三少爷雷登被你烧成了灰，这是最适合让二少爷把布瑟曼弄死的机会。那个被布冯抛弃的孩子利用价值很大。”
“可是就算布瑟曼死了，你们奥班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好处？你的竞争对手死了，这还不算好处？再说这件事我谋划了很久，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都是稳赚不赔。如果二少爷篡权成功，那我们奥班会和瓦尔德联姻，二少爷娶我的妹妹，戴茜嫁到我家里，到时候包括东部五大镇在内的所有瓦家资产的实际控制权，都会落到我手里。”
的确，二少爷杀掉布瑟曼，再和奥班家族联姻，等同于直接把家业拱手让给萨马。瓦尔德家族将会名存实亡，二少爷不在乎祖祖辈辈打拼下来的资本，他早就变心了，让萨马去笼络一个被亲生父亲抛弃的孩子，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我没想到瓦尔德家里那么乱，布瑟曼居然跟他亲妹妹搞在一起，真恶心。不过无所谓，最后的结局是该死的人都死了，留下戴茜一个人。”
说到这儿，萨马拿起桌上的项链，那是戴茜自杀后让仆人交给我的遗物。萨马似乎有点惋惜，戴茜真的是个好姑娘，至少她没背叛家族。
“戴茜自杀是我意料之中的，除非你愿意改姓瓦尔德，是吧？”
“......”
我没有回答萨马，能拯救戴茜的唯一办法就是我改姓瓦尔德，和她结婚。但我和戴茜之间不存在爱情，而且我是杀死她弟弟的仇人。
“把瓦尔德家族拆散，这就有点棘手了，本来我只要把妹妹嫁给二少爷，就能坐收全部资产。结果却要和你、和苏辛格还有那些卡城小商人坐在拍卖行里举牌子，真会给我添麻烦啊。”
“给竞争对手添麻烦，这不是很正常么？”
“继续嘴硬吧，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一样硬。”
我的腰侧猝不及防挨了两脚，整个人疼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只熟虾子。从小到大我没挨过几次打，上次挨打还是在高中。今天终于久违地回味起被殴打的滋味了。
“你协助雷登谋杀我，怂恿二少爷投毒，那么布冯老爷子的车祸，该不会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诶？话可不能乱说，布冯那只老狐狸把好运气用光了，也该轮到他了。再说你以为布冯是什么好人？他年轻时干过的坏事可不少。布冯的死，只是给了我机会。”
“呵呵，机会不也是可以自我创造的吗？”
“威格尔，布冯如果那么好杀，我早就动手了。我还想让苏辛格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他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只有等你病重垂危，才方便要你命，很简单的道理。”
在桌边敲敲烟斗，萨马微笑地看着我，眼中的寒光摄人心魄。我昨天晚上就是因为即将大功告成，而且对萨马很信任，才会被他们在酒里下药，然后昏睡时被绑成了粽子。
仔细想想，芙萝拉虽然和我共用一个杯子，共饮一瓶酒，但这也让我放松了警觉。她这个情妇绝非泛泛之辈，肯定不止一次给别人下**。
“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吧，威格尔先生？”
“萨马，你觉得威胁我有用吗？把我绑起来，囚禁在洋馆里，时间一久我的朋友们就会起疑心。而且我告诉你，这件事还会牵扯到兽人和精灵帝国......”
“威胁你当然有用啦，不信你看看她~”
右边房门打开，我的暗精灵女仆伴随着咔啷咔啷的恐怕声音被推搡着走进屋里。
薇薇绝对没想过自己会再一次带上冰冷的手铐和脚镣，再一次向原来的主人低头。
我陈卫国什么都不怕，哪怕被枪顶着脑门，我也敢豁出去拼命。但我有了薇薇，她是我在异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弱点。
奥班，你们赢了，连做生意都能搞得如此卑鄙下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