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桌子上的资料。
这是协会内部朋友发给我的，她知道攻击柘奕樱的那个杀手的具体位置，因为为了契约，协会在她身上放置了跟踪巫术。
不论学生多么强大，他也只是学生。作老师的要尽到保护学生的责任。
我不由笑了起来，如果母亲还在，她一定要来指责我勉强做事。
可是，我不能让柘奕樱和那个人再次交手，虽然上一次他们的交锋柘奕樱站了上风，那也只是单纯因为他的法力多，可以随意使用巫术。像文子悦这种极强的一级巫术师，完全可以用细节填补这些问题。到时候柘奕樱就会吃到大亏。
桌上的医疗诊断单皱巴巴的，是被我揉过所导致的。
其实想起来，我之所以愿意站出来保护柘奕樱，可能也是因为这张诊断吧。
我把魔杖放进外套里，顺便带了香烟还有几片止痛药。
好好享受可能成为最后一次的决斗吧。
文子悦似乎驻扎在城外北山的一栋建筑里，在确定位置后，我扔掉了手机，防止任何人能联系上我。
趁着夜晚我来到别墅的入口，因为多年的废弃，原本奢华的铁门也变得破旧不堪。
沿着土路一直往上走，路越来越崎岖，到后面我几乎是爬才爬到别墅门口的。
倒塌的天使雕像像是宣告着往日辉煌的遗迹。大门外的大理石柱子甚至已经开裂，让人怀疑别墅会不会随便一动便会坍塌。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向着比外部更破败的屋内走去。皎洁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走廊，大量的灰尘让我的呼吸变得十分难受。
顺着走廊一直往里走，有一扇双开门。里面应该是舞厅什么的地方。
“吱——”
生锈的门轴发出尖叫声，划破屋内的寂静。
“我还以为那个少年会来呢……毕竟他让我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恐惧。”
文子悦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舞厅回荡。
“作为老师，我有保护好学生的责任。”
我毫不犹豫地拿出魔杖，对准前方。
“你有信心打赢我吗？准一级的废物。”
文子悦冷笑了两声，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说实话，我并没信心，但——
“至少消耗你一下我还是有信心的。”
下一秒，火光一闪，战斗开始了。
柘奕樱好不容易跑到别墅门口，里面似乎已经打得十分火热。
他顾不上什么隐秘不隐秘了，直接用魔杖炸飞大门向内跑去。
沿着铺满月光的走廊，他来到那扇双开门门口。
不出所料，门背后应该就是战场。
“老师！”
柘奕樱用力推开门跑进舞厅。
程晓雨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气。
“老，老师……”
“他确实是一个好老师，我挺羡慕你的。”
文子悦转头看向柘奕樱。
“你都……干了什么啊……”
“我只是让原本患上不治之症的人安详地离开这里而已。”
“欢迎来到，地狱。”
柘奕樱深呼一口气，掏出魔杖。
“上一次没尽兴吧？这次新账老账一起算。”
魔杖的顶端，红色的火花开始汇聚，产生巨大的能量。
两个巫术在空中碰撞爆炸，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还不赖嘛，我倒是好奇你的法力可以用多久？”
“我也好奇呢！”
火光在舞厅不断闪烁，室内留下的石质装饰被巫术崩得四处飞溅。
“我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紧张的压迫感了，真的太美妙了，让我好好品尝品尝你的味道吧！”
“别说这种鬼话！”
突然柘奕樱感到脚下一阵恶寒，他用力向后跳去，不过还是被从地下冲出的尖刺划伤了手臂。
面对攻击，柘奕樱这边也没闲着，趁文子悦放松警惕，绿色的火花从魔杖顶端射向对方。
“唔。”
文子悦没想到柘奕樱在这种情况下会选择进攻，一时间躲闪不及，脸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么狠吗？”
她摸了摸伤口上的血，皱起眉头。
“我也受伤了好吧，这叫礼尚往来。”
在两人高速的巫术对决中，柘奕樱想依靠法力或者大威力术式来取胜的方法似乎不可行啊……而且由于经验的差距，柘奕樱在快速对决中可谓占了下风，虽然不明显。
“来啊，让我看看你更强的一面，别老在这里依附着我！”
文子悦连续挡下柘奕樱的三次攻击，开始反攻。
“喂，Lily，诅咒呢？”
“只有傻瓜才会在一开始暴露自己的全部实力——小心！”
柘奕樱拼劲全力挡下突如其来的攻击，但因为没做好准备，硬吃下了后续的几次攻击。
“咳。”
糟了，嘴角的……血迹。
“不要走神啊年轻人，我明明那么期待呢。”
“大意了……”
“这就是我说的精神压力啊，你要是和我说话，就会分心。不过别慌，伤我帮你整好了，你要做的就是逼她把自己所有的本领都拿出来。”
“知道了……”
柘奕樱利用地形继续和文子悦战斗，当然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文子悦持续输出，柘奕樱保守防御。
避免和她正面战斗，消耗她的耐心，再找破绽。这就是柘奕樱的计划。
“别躲啊，出来战斗，让我好好看看你！”
妈呀，这人疯了吧？
柘奕樱一个前滚翻躲开攻击后将魔杖对准文子悦。
白色的光芒在魔杖顶端汇聚，巨大的能量已经开始干涉周围的物理参数了。
这样的攻击，哪怕文子悦可以阻挡，也不能全部免伤。
白色的光芒高速飞向文子悦，爆炸一瞬间照亮了整个舞厅。
柘奕樱任然处于战斗状态，刚才那一击虽然很强，但是想杀死文子悦还是十分困难的。
“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要的东西！”
尖锐的笑声在舞厅内回荡。
柘奕樱警觉地发现四周的环境好像发生了变化。
“准一级巫术师到一级之间有一个重要分水岭，就是该巫术师是否可以使用巫术结界。”
文子悦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利用法力创造出的巫术空间可以为使用者提供加持，也可以削弱结界内其他巫术师。”
“在我的结界内，我可以减少所有对我伤害的百分之八十。”
“哪怕我用致命的攻击你也有办法躲过嘛……”
这个结界听上去挺牛的，对方不会交底牌了吧？
现在如果用普通巫术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伤害，但要是一直用高阶巫术自己恐怕要被耗死，加上对面又有不知道哪个方面的加持，可谓是雪上加霜。
对方并没有给柘奕樱太对思考时间，转眼间下一波攻击就开始了。威力和之前差不多，可能文子悦在结界内可以减少法力消耗？
“喂，你倒是想想想办法啊！”
“想突破结界对你来说很简单，直接打破就行。”
“打破？”
柘奕樱将魔杖对准天花板。
“我不会把房子轰塌了吧？”
之前攻击文子悦的白色光芒再次在魔杖上闪烁。
天花板发生了剧烈地爆炸，似乎两种巫术的碰撞发生了巨大的反应，震得两人脑袋嗡嗡作响。
“被……打破了？”
文子悦不敢相信地看着天花板。
“你真的……太棒了……”
作为实力前五的一级巫术师，文子悦已经很久没遇到这种能让她觉得难以收拾的对手了，连自己的结界都能摧毁，不出预料，这个人会代替他母亲成为下一名特一级。
打到这个份上，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柘奕樱又成长了。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文子悦打算用第一次交手时的方法逃走，但是——
“嗯？”
有几只骷髅手从地下钻了出来抓住她的脚脖子，怎么也挣脱不掉。
“这是……诅咒？”
“底牌要在最后才能亮出来。”
柘奕樱把魔杖对准文子悦。
“再见了，杀手小姐。”
“哈哈哈哈哈，能死在你手上，我真的很开心啊……毕竟比死在什么杂碎手上要风光多了。”
文子悦的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早上好啊柘奕樱，听说你干了不得了的事。”
一大早上，左无意就在校门口堵住了柘奕樱。
“啊……怎么了？”
“你把那个文子悦杀了？”
左无意一脸不可思议。
“嗯。”
“开玩笑吧？你这已经是一级的实力了啊。”
“那就是吧……有什么意义吗？”
柘奕樱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走进校门。
又是阳光明媚的下午，柘奕樱又请假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要去书店。
位于山上的园林公墓里，新增了三个墓碑。
她们都柘奕樱的熟人，分别是朋友，老师和仇敌。
他抱着几束白色的菊花慢慢向上走着。
刘雨的墓碑来说相对要近一些，所以柘奕樱先去拜访了好友。
把花放下，鞠躬，柘奕樱没有多言。
继续向上走，来到新安置的两个大理石墓碑前，放花，鞠躬。
柘奕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他没有向电影里的人那样，一直对着墓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今天天气真好，也让人有个好心情呢。”（日语）
突然传来的异国语言吸引了柘奕樱。
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的桃色长发女子站在他身边，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您好。”
（注：以下两人交流都用的日语）
“这是少年认识的人吗？”
“嗯，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的仇敌。”
女人掩起袖子笑了笑。
“真是可爱的男生。”
“你不感到悲伤吗？”
“为什么要悲伤？人们畏惧死亡，同时又被死亡深深吸引。在城市中，在文学作品中，死亡被不断消费着。死亡已经是这个世界习以为常的事了。”
“即使我们再悲伤，他们又能真的听见吗？即使哭得撕心裂肺，他们能得到救赎吗？我觉得并不可以。因此我们能做到的只有来看看他们而已。”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柘奕樱有些累了。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千成爱瑠。”
千成？
难道她就是刘雨涵提到的千成小姐吗？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柘奕樱。”
“之前雨涵就和我说你这孩子有点早熟，看来是真的。”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千成小姐没错，保养得真好，看上去才二十多岁。
“我这次从日本过来，主要是受你母亲的委托，带你过去修行一年。”
“去日本？”
“你母亲把你暂时寄托给我照顾，然后你妹妹也要回国了。我会带着你熟悉一个你陌生的板块——诅咒。不过这个到时候再说，现在当务之急要办好停学手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可以先收拾着行李。”
千成小姐叹了口气：“不久之后你恐怕会成为接替你母亲的特一级巫术师，到时候协会的人就要骂娘了，想到她们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开心。”
两个个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一级还是特一级都无所谓啦……能赚到钱就行。”
柘奕樱的脑子里果然在想着这些奇怪的东西。
“反正赚不到钱你母亲和我都会给你的。”
千成脸上露出一种慈母似的笑容。
“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这个是在你老师家里发现的东西，我觉得对于无依无靠的她来说，把这种遗物交给你是最好的。”
千成递给柘奕樱一张单子。
是程晓雨的病情诊断单。
“医生说她恐怕只能再活两个月。”
原本患上不治之症的人安详地离开？
柘奕樱响起文子悦说的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他又看向那个墓碑。
突然吹起一阵凉风，地上的落叶开始四处飞舞。
“秋天，生命开始凋零了啊。”
他跟随者千成的背影向山下走去。
（完）
补充
会议记录
2020年10月10号
魔女协会会议室。
“侍从长大人，您这次来是要传达巫女大人的指示吗？”
“会长女士，因为曲丽苏女士退休而空出的特一级位置，还没有找到人选吧？”
“对的。”
“巫女大人指名了一位巫术师，要求让这位接替特一级。”
“巫女大人的指示，我们怎么可能不实行呢？请问是哪位会让巫女大人特地派人来通知呢？”
“柘奕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