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家的芹菜可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的，你可不要讹我啊。”
“哎呀大叔，我不是来说质量问题的，我跟你打听个事。”
“哦哦，你说。”
“你知不知道，三十年前，爱莉市来过一位天使……”
“三十年前啊，三十年前我才你这么大呢，那个时候我还不晓得在哪个山窝窝里。姑娘，你这么问怕是问不出什么啊，谁还会记得三十年前的事呢？”
是啊，就是这么个理呢。
可是人家艾市长就给了这么点线索，三十年前，天使。哦，那位天使小妹还和人类生过一个孩子。
我是不是得逮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问：你妈是不是天使？
然后等到他的妈妈张开翅膀飞上天空，我就说：啊，你妈飞了。
会被打的捏。
这种行为无异于愚蠢的大海捞针，然而事实上找人工作不就是这样吗？反正……反正我很闲。我也不想打电话求助夏洛特了，我猜她做了这么久的侦探一定知道很多信息，但那样就没意思了，现在的我，是圣天使王国的公主秘书蒂莉娅，呀呼~才不是可怕的魔女呢~
“你在找天使吗？”
当我把菜市场的大爷大妈都问了个遍，正打算去另一个老年人集中地的时候，角落里忽然窜出了一个小乞丐。我低头看去，那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头发长得遮住了眼睛，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看起来很可怜，但是他的声音却坚定有力。
“是的，小朋友你知道吗？”
“你跟我来。”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任何线索都没有，他怎么知道我要找谁？
他立刻就往一个阴暗的巷子走去，我也没办法，只能跟着他。
我们在巷子里打转，光线越来越暗。正当我要问他到底要去哪时，过了一个拐角，那小孩就不见了。
有诈？
笑死，我堂堂魔女会害怕……
我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重，一股力量把我往后扳去。我顺势而倒，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把刀子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说吧，怎么才能接近那个天使。”
那小乞丐技巧很熟稔，我这样倒在地上，想仰头看他都看不到，我只是听声音知道是他。如果他不会瞬移，那他就是蹬着墙壁无声地窜到了上面，然后绕到了我的背后对我进行了偷袭。
专业啊。
我不是没听到动静，但那个时候，我想不到他居然会对我发动攻击，而且还是用这种方法。我觉得这很有意思，想逗逗他，装出害怕的样子：“你，你想干什么？”
“你是宫里的人吧？”
“你跟踪我？”
“不是。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再加上你在找一个天使。”
我不理解：“天使怎么了吗？”
“最近与天使相关的事情，就是那个什么天使市长来进行所谓的访问。哼，这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所以，只要询问天使的，就一定是高层？
这是什么逻辑呢，爱莉市作为旅游城市，且靠近天使的地界，有天使来看看自己的同胞在异国建立的城市不好吗？只要问天使就一定是宫里的人？
但是他蒙对了。世界真奇妙。
“想办法让我见到那个天使市长。”小乞丐的刀逼得更紧了。
“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
“你要刺杀？”
“……”
我还真说对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乞丐的力气明显弱了下来。我的话让他陷入思考了，这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哪里有心机？换作是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都夺过刀子将他反杀了。但我等待着。
“爱莉是虚假的天使，爱莉市是罪恶之城。虚假的天使正在让人类堕落。”最后，他说出这么一段话。
多么熟悉的论调。
我想起了某个在爱莉雕像下愤愤不平的老头。
你们该不会有个什么组织吧？
“一个五百年前的天使要如何让人类堕落？”
“这就是她们的高明之处。你果然是宫里的人，你被他们洗脑洗得很深。而且，每年不是都有那么多天使来到爱莉市吗？”
“所以你就觉得她们都是来对爱莉市图谋不轨的？都是间谍？”
“她们中可能有无辜的。但是市长不可能无辜。所以你明白了吗？天使是虚假的，这是抗争的第一步，我们应该驱逐天使，解救人类。”
“……”
于我而言，小乞丐说的事其实并不是没有可能。我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种族了解完全不足。我并不想参与到这种事里来啊，在一个人类的王国说一切都被天使操控了，这首先就是对自己的同胞不自信吧。
但是既然会出现这种人，就说明爱莉市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
我现在是公主秘书，关注这种事，现在正好是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
“我，我明白你说的了。其实，我也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我想加入你，可以吗？”
我苍白的倒戈，让这个十岁的小孩子狂喜。
“真的吗？你相信我？”
“嗯。我就在宫里，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我认为你说的是对的。”
“太好了，从来没有人相信过我。”
诶？
也就是说你这些想法没和人交流过？不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而是自己开脑洞想出来的吗？
我被各种意外的状况搞得一愣一愣的，就在这时，小乞丐真的把我放了。我站起了身子，看到他头发后的眼睛格外明亮。
“现在就带我去见那个天使市长吧。”小乞丐说，“我一定要杀了她，越快越好。”
他好像马上要去游乐园玩似的。
“小朋友，你的父母是不是……不在你身边啊？”
“对啊，我是个孤儿，我是被爷爷捡回来领养的。”小家伙说。
“你爷爷是不是长……”我把我在爱莉雕像下见到的那个老人描述了一番，小家伙立刻兴奋起来，“原来你认识我爷爷！真是不好意思，我对你下手那么重。你应该没事吧？”
还搁这道歉呢。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坏人，你现在都已经死了三十遍了。
“你爷爷不供你读书的吗？”
“读书？读不起。那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情。”小家伙瞥了瞥嘴，“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很讨厌，总是用自己的生活去想当然地去想别人的生活。”
真可怜。在我原本的世界，已经不存在没有读书的人了，连我这样山窝窝里出来的人也能追求戏剧理想。
如果我是一个正派角色，这个时候我就振兴人类王国，收服其他种族，打败魔女了。
但我就是魔女。
作为超脱于所有种族的存在，我要做的仅仅是观察。此前与林克他们狂欢时我看到了一副景象，在王宫中我看到了一副景象。现在，在菜市场旁的巷子里，我又看到了一番景象。
世界真复杂啊。
为什么它就不能单纯一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