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521年 夏 东域
虽然工人联合会声势浩荡，但终归没有经过太多的训练，荣昌城的警卫往往一阵开枪，队伍就四散而逃。 最终演化成了警卫单方面的围追堵截。但有一支队伍表现十分突出。这便是由燕小小带队的精锐先锋队。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大多是军队退伍出身，训练有素。
其实本来按照计划，其余队伍都算是造造声势的程度，这个先锋队才是真正捅进敌人身体的钢刀。
枪声不绝于耳，又一批守卫倒在先锋队面前。近百人的攻击部队，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总督府的外围。
“什么情况现在是！”
齐远图赶紧换上睡衣，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魂不守舍。他想过有人会反抗，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反抗到这种程度。朝夕之间，自己从持刀的刽子手，变成了案桌上的羔羊。
“呼叫增援！全力保卫总督府！”
“增援正在赶来！打到楼外的人数不足五十人，请总督放心！”
“去去去！都给我顶上！”
“是！”
齐远图不相信战报，只相信窗户外那还在闪烁的火光。说实话，这种绝境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了不新鲜了。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地下皇帝，见多了这种场面，但好像天命做诡一样，齐远图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
“难道真的......不！不会的！冷静冷静。”
齐远图搓了搓手，捂在自己脸上，扒拉了一下。
一切都会没事的。
战线上，精锐先锋队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总督府的守卫十分强悍，而且占据有力地形，精锐先锋队冲锋了好几次，都被硬生生地打了回来。
“我去！”
“小小！敌人火力太猛！会送死的！”
但燕小小并不会顾虑这些，娇小的身躯在地上翻滚躲过喷射过来的枪林弹雨，而后迅速抬头一枪，掌握重型火力的那个守卫中弹身亡。
燕小小迅速拉栓，又是一枪，打中了潜伏中的守卫。
而后冲向敌阵，和守卫搏杀了起来。
精锐先锋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全员进攻，一阵喊杀声过后，总督府庭院里守卫全军覆没。而此时，精锐先锋队的人只剩下了十几个人。
一阵强烈的手灯光刺了过来，东域警卫增援已经达到。
“小小！快去拿下齐远图！我们在这掩护！“
”是！“
精锐先锋队进入防守战壕，燕小小推开总督府大门，一个人背着枪走了进去。
燕小小破旧的衣服与这富丽堂皇的总督府内饰显得格格不入，一条红毯从门口一直延申，顺着楼梯直至二楼。燕小小不知道齐远图在哪，但直觉告诉她顺着红毯走就行。
燕小小装入子弹，拉动枪栓。这把上官明赠予她的栓动步枪已经被她用得纯熟。到目前为止战场上使用过的子弹数，完全等同于杀敌数。
总督府里面现在鸦雀无声，脚步声回荡在整个空间，仿佛是她心中那个摇摆的指针转动的声响。
往日的伤痛和在天城的回忆同时充斥着大脑。看守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此刻如火一般炽热，炙烤着她残存的理性。
当理性被淹没，绝望与愤怒占据心头，齐纤歌温柔的眼眸，月光般的笑容又在抚慰着自己的心。身体竟然又平静了下来。
渐渐齐纤歌的眼睛变得锐利且可怕，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父亲齐远图。
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指挥着身体不住的颤抖，手指勾在扳机上警惕着黑暗的四周随时扑出的恶狼。
渐渐的，燕小小明白了，这不是理智与愤怒的斗争。
是两个自己，两种意识。
一个眼睛如水，包绕着世间最伟大的温柔。
一个心如钢铁，敢于直面世间最为凌冽的风雨。
燕小小深吸一口气，不再思考，将自身的行动委身于捉摸不透的天命。终于她来到了红毯的尽头，这扇木门里面，一定是齐远图！
少女，一脚踹开房门，架枪瞄准......
枪声停息，齐远图瘫坐在椅子上，输了，输了。
现实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自己的心头，喘不过气，动不了身。
此时，门外传来规律有序的脚步声，听着好像只有一个人。
齐远图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左轮手枪，吸了一下鼻子，笨拙地填装着子弹。
“啊！”
手枪从颤抖的双手中滑落在地上，齐远图害怕地惊叫了一声，随后跑向前去捡。竟然会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哈哈！”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前来索命的死神，自己竟然还能这样！
齐远图害怕地痛哭着，赶紧爬到手枪旁，抓起救命稻草，挣扎着爬起来，举起手枪，对准着那扇木门。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这是报应吗？是我以前做了坏事的报应吗？
不！狗屁报应！东域的六大家族哪个不比自己黑？几百年间残害过的人可以堆成山，为什么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滚！我不信！
齐远图又想到了自己千辛万苦才追到手的妻子，想到了比自己聪慧的女儿，想到了没多大就走散的儿子。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终于脚步声停。
齐远图泪眼朦胧，绝望地等待着这位可怕的死神对自己的命运的最终审判。
嘣！
门被一脚踹开，模糊的视线中，齐远图看到了一个娇小的少女，仿佛是自己可爱的女儿。扣动左轮的右手迟疑了......
门被一脚踹开，明亮的灯火中，燕小小看到了一个浑身颤抖的中年男子，她见过这个人，虽然只有一面......
梦中的场景化为现实，那匹狼王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顿时发作。
燕小小忘记了活捉齐远图的命令，
忘记了他的自己最喜欢的齐纤歌的父亲，
忘记了是他间接地拯救了身为奴隶的赵无声他们。
砰！
咔嚓
砰！
咔嚓
砰！
咔嚓
砰！
咔嚓
砰！
五声枪响，齐远图满身鲜血，倒在地上咽气身亡。
燕小小走到身前，看到了他和家人的合照。
照片里，齐纤歌挺直腰杆，站在齐远图身前，灿烂地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