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521年 夏 东域
第二天的报纸，这样报道了今晚的变故。
恐怖组织趁夜偷袭总督府，齐远图总督在部署防御中不幸罹难，参与叛乱的恐怖分子已被悉数消灭。其头领赵无声正在捉拿当中。
街道两边布满了人群，马车拉着齐远图的白色棺椁从总督府驶向郊外。
东域的其他家族没有一人参加葬礼，甚至齐纤歌也没有，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东域议事厅，齐纤歌站在演讲台上眼神凌冽地看着眼前，那边有一个和自己身前一样的演讲台，而站着的那位，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刘勘正。
这场辩论自齐远图死去后的一个小时后就开始了。
主题只有一个，谁是下一任的东域总督。
论能力，刘勘正作为刘氏家族的大公子，从小与六大家族交往甚深，为人和煦，懂得掂量与分配利益。而齐纤歌作为独女，一个人将从杨家继承而来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想必以后对东域的经济多有贡献。
既然两人不分上下，那么立场就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决定因素。
刘勘正跟家里人一个想法，继续保持与靖朝的合作态度，等待靖朝破关，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齐纤歌则主张出兵，与西域共同抗敌，彻底消灭这波本该在二十年前就消亡的敌人。
除了韩氏家族，其余家族对出兵这个决策颇有忌惮。毕竟战争这个概念，已经在东域消亡了几百年，会导致什么后果？谁也无法预测。
最最可怕的是，东域的军队皆为家族私兵，如果在前线消磨殆尽，那么就无法保证自己家族百年的积淀。
最终结果，刘勘正以三分之二的得票数胜选下一任东域总督。
齐纤歌脸色板正，这种场合是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态变化。
亦如她走上讲台时那样的自信从容，她下场时，身姿也是如此绰约不凡。
齐纤歌坐在齐氏家族的位置上，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早上桌上面摆着的热茶，到现在一口没动，已经没了热气。
那边东域的政府正紧锣密鼓地安排东域的未来，这边的工人联合会也在讨论自己的出路。
“你是说是你亲手打死的总督吗？”
“是。”
“为什么小小？你不是那种会逞一时之快的人！”
“我不知道。”
燕小小站在圆桌中间，身边坐着的都是工人联合会的骨干。原本亲密无间的朋友现在看她的眼神变得奇异，或怨恨，或惋惜，或同情。
但说实话，连燕小小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开枪杀了齐远图。
冲动？愤怒？恐惧？
职责？使命？正义？
抱歉，作者本人都不知道。
“木已成舟，现在再讨论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杀的人应该让她去顶包！”
“对呀，警卫已经通缉我们了！不找出真凶，我们都得坐大牢！”
人群里散发着恐惧的气息，警卫已经将所有心思放在了追捕工人联合会的人身上了。现在他们的身份就是逃犯，求得宽恕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燕小小眼神里满是落寞，她心里一直回荡着齐纤歌的身影，罪恶感一直沉淀在她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来气。
“报纸上已经写了我的名字，那再抓小小去，有意义吗？”
赵无声一言九鼎，瞬间场面安静了下来，众人从他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朋友们，仔细分析一下现在的局面，我们还有出路吗？”
齐云和坐在一旁，顺着他的话，分析着。
“我们的唯一武装力量，昨晚已经消磨殆尽，今天的葬礼大家也感受到了，齐远图上任期间政策深得民心，送行的人络绎不绝，证明了我们的行动现在还没有广泛的群众基础。警卫的力量现在过于强大，我们可能真的要束手就擒了。”
“我讨厌这样的结局！人们不知道自己生活为何窘迫不堪，不知道自己的努力被谁夺走，只是单纯祈求六大家族的开恩，忘了生命里能够依赖的只有自己。”
赵无声站了起来，开始宣布他的决定。
“朋友们，有件事要比昨晚的反抗更加有意义，那就是启蒙，打破认知的界限，明白世间的真相！这件事我做不到，只有云和可以！他的生命更值得延续！”
“会长？”
“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需要去承担，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会长！”
“不要莽撞呀，会长！打不了跟他们鱼死网破！”
“对！鱼死网破！”
赵无声眼神瞬间坚定，紧握右拳，语气流露出领导者的风范。
“燕小小，我已工人联合会会长的身份特别下此决议，燕小小，忠诚勇敢，在工人联合会里团结工友，不离不弃，在昨晚的作战中表现突出，但被沉重的经历迷惑了双眼，犯下了错误。在此，我宣布，将燕小小逐出工人联合会，永不再用。”
随后，赵无声的语气变得温柔如水，像是在征询意见般。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城市已经被警卫团团封闭，一般人出入都得核实身份，但这种程度还难为不了燕小小。
“云和哥哥......”
“走吧，天城还需要你呢。”
“你......"
"我？我还有使命在这里。这么多年的回忆，不亲眼看看它的消亡，怎么放心的下。“
齐云和走向前，抱住了燕小小，此刻的他比谁都了解这只鸟儿心中的痛苦。
“命运就是这么捉摸不清，小小，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不明白......我好像做了很坏很坏的事......”
“世间没有纯粹的坏，越坏的事的背后，往往是一件大好事。人生的道路上总会有茫茫迷雾，带着你善良的心，怎么走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燕小小离开了齐云和的怀抱，离去的路上没有回头，挺直着腰杆，消失在视野里。
齐云和会心一笑，这只自己当初救下来的伤鸟，现在终于病愈，再次翱翔于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