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我发现学姐看得电影我根本看不懂。”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是土包子吧。”
王筱雨不厚道的笑了。
我真的看不懂那些电影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学姐笑的那么开心，我就越担心两人没有可以谈话的地方。
“难得一起约会，我好像搞砸了。”
“搞砸了也罢……你一个土包子跟城市里的乖乖女，就算她眼瞎，她的父母也不会眼瞎。先甭管这些，我今晚有一场最后的比赛，是我在战队里的决赛。你别忘了观战，看我帅气地赢下比赛。”
“额……好吧。”
我退出了通话页面，并没有挂掉电话，打开了浏览器搜索今晚的决赛，还有选手，王筱雨的职业名称叫——L＆Y，就是一堆符号和字母的组合。
作为首位女性非辅助玩家，貌似争议很大。
但她是天才，以前在玩四三九九小游戏时，她就展现出惊人的游戏天赋，在穿越火线上，更是在四年级就打上了枪王，英雄联盟也在一个月打上了铂金。
可以说所有小学生中她是最有天赋的天才游戏玩家。
不过那些大型游戏，小孩子也看不懂，在她家里常常聚集一些小孩子看着她玩小游戏，最常玩的就是小朋友最喜欢的——洛克王国。
有好多小孩子都围着她看，在昏暗的房间内一台台式电脑围观着许多人，那一幕，我仍旧历历在目。
她家并不是那么有钱，台式电脑是父母的嫁妆，十分卡顿。
居住在不到二十平的租住公寓中，父母为了工作把房子卖了，宅基地回收能给卖二十万，他们到了深圳生活了。
她常常就是公寓看大门以及开小卖铺的爷爷奶奶看着长大，偶尔我会带一些吃的给她。
公寓外很方便就是镇上的街道，原本我们居住在镇边的村上，那个街道与小学只隔着一条马路，我放学后就会去她家。在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的房子挨得很近，后来变成了一位退休的老头居住，一起放学，一起学习，我教她高年级的知识，她学的比我还快。
“怎么了？不说话。”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这不怪你，全都是你父母的错。”
我抽噎着说道，如果王筱雨正常的上学，她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走上的不是游戏的道路。
或许成为职场上的一位女豪杰，她很聪明，很多人都喜欢跟着她。
她从不缺朋友，还很开朗。
她的父母管教严厉且死板，自以为是卖了房子，然后跑到城里，初中的时候才想起他们的女儿，把王筱雨接过去过没有空调的苦日子。
还砸坏了王筱雨唯一的羁绊……那台电脑，他们觉得都是电脑害得。
他们不知道只有在玩游戏的时候，王筱雨才会得到许多朋友的关注。
作为父母，他们只想着挣钱，觉得那是为了她好。从未关心过她，一味进行家暴。
多年之后，我仍旧想起了那遥远的午后，雨水敲打着破旧公寓的铁皮屋檐。
“你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还在哭鼻子吗？好逊啊。这样会被那个学姐讨厌吧。”
“我们还能见面吗？你会过得好吗？”
我看向天台的晾衣架，那是用来放置棉被的，夜空下，还有人把自己的被子忘在了这儿。
王筱雨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我很担心她能过得好不好，可我又无能为力，我发觉我什么都帮不了她。
我还在斤斤计较她退学的事情，她说她讨厌军事化学校，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
可是真的想做什么做什么，很容易不经意就受伤。
“你想我了吗？你能够在赛场上看到我，我会大放光彩。”
“这件事你的父母知道吗？”
“他们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她说得很干脆，好像跟父母彻底断了联系。
父母跟她的干系，彻底变成了支付生活费的机器，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有点担心。
“你在那里有朋友吗？”
“有啊。我们是一个战队。额……不过，他们真的太菜了。还不如你，他们总是不配合，不过我总能赢。”
“那就好……我没什么想说的了，那我挂了。”
“你一定要看哦。一定要看，我会在赢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哼哼……好吧。”
我总算是放心了。轻松地吐了口气，看着百度上的有着“小小新秀”称号的简介。
照片上的王筱雨扎着马尾，是她的侧颜，单看发型跟班上的好学生一样。半肩耷拉的宽大的粉色带帽外套套在战队服上，扎着粉色的发绳。
不知道还以为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不过又感觉有些成熟的感觉，笑容吧，那么自信。
“我靠，你打了好久，果然是女友吧。”
“都说了不是的，她是我的妹妹。有点自大的小鬼就是了，我有点担心她因为自大而受伤。”
宿舍里的人好像十分好奇地凑了过来，我坐到了凳子上，打开了电脑，虽然点开了还在黑屏的直播。
“她让我看直播，因为她要比赛了，她说要做职业选手。”
“职业选手，该不会是这个……吧。ly，只擅长的职位就是对抗以及打野，出场即巅峰，一首打野首秀五杀。”
“我看了压的职业选手喘不过气，不过我只看了一半，因为她在中路草丛蹲了好久，后来才知道是在等待时机，好像是一波结束，打的是第二场对抗路，压了两座塔，团灭就一波了。”
从他们激动的语气来看，好像是出不了意外，但是我觉得期望越高，压力就越大越难发挥。
比赛开始了，这把两位队友抢了ly的位置，随后法师和射手陆续被抢。
事情越发不对劲，直播切换到了其他队友身上，他们坏笑着看向ly。
“女生就去打辅助。”
前几次的比赛，风头基本上全被ly抢了，他们好像不怎么甘心。
我闭上了眼睛，不该相信王筱雨的鬼话，明明关系差到了极点。
阵容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一个不怎么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就像是基本不等式一般是做题的基础也是函数的龙骨。
“ly要选什么？她选了打野？这是什么情况，五核？”
“喂，你懂不懂阵容？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爆粗口。”
“gamestart！”
镜头转向ly，她摘下了耳机，如此说道。仿佛刚才是戴着耳机没有听见一般。
她露出极为自信的笑容，好像越是瞩目她越兴奋，一跃间成为了全场最靓的人。
仿佛是我想多了，她就是那种人，对她而言比赛不是压力，反而是舞台。
“太好了呢，你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我不大喜欢看别人玩游戏，所以我直接挂上了直播，调低声音看手机。
手机上老师发来了这次月考的成绩，这次考的我并不是特别好，在班级排名第二十，属于中上成绩。
看了一会电视，再次抬起头，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足足进行了二十分钟。
除了ly，其他成员都是负战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是赢了。
“对于这场比赛赢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场比赛之后，我就打算正式加入战队，而我也有心仪的战队……”
她说了什么？那个战队的所在地，不是在我们这座城市吗？
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抬眼看向直播。
这家伙主动公开了自己的视频账号，想要尽所能收揽人气，他居然有视频账号，我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如此，作为本场的mvp，本届的皮肤你打算用什么名字？ly是什么意思？很多人都传，那是你的名字，李月，对吗？”
“额……啊哈，对对对。李月，不过怎么不能是李雨吗？”
她经可能勾引人的好奇心，让人产生一种我原来猜对的感觉，啊，就差一个字啊。
不知道她叫什么的，还真被蒙骗了。
“那么接下来的皮肤将是与雨的细节挂钩。大家敬请期待吧。”
主持人说完之后，准备关掉直播了，到这里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时，王筱雨踮起脚尖，站在主持人姐姐耳边悄悄细语。
“好，嗯……那么我问问导播老师。好……接下来将在接近百万的观众面前展示ly的私人账号的视频。”
账号的名称也是L＆Y，打开之后里面就是几个弹奏吉他的视频，是自拍的音乐视频。
“原来李雨选手，日常有演奏音乐的兴趣啊。”
那个吉他我记得，那是她的父母给她买的，她说她想学音乐，结果要来之后就在家里吃灰。
坐在床沿上的少女抱着吉他演奏，不是吧，真的要播放吗？
要是我肯定是不会那么做，她居然还要在足足有超过五十亿播放量的赛场上播放这种东西。
“麻烦调成最新的那个。单纯是个人兴趣。”
“喂，不是吧，居然有人会有人在结束的时候放私人直播的。”
“有又怎么了？”
周围也有人再看直播，当然也忍不住吐槽，我不由得反驳了回去。
视频播放——轻快的吉他声，我不知道她居然会弹，而且蛮好听的。
果然她是天才。不过肯定有人会嘲笑的，不清楚为什么，反正就是有那帮人。
（你说你是大学生。）
（你说……你上一流大学。）
（我也希望跟你一样，可无能为力。）
（除了打游戏，我一无是处。）
（高中就退学打电竞，你说我配不上你？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情。可你为什么拒我远之……）
（你喜欢那些高学历的花花姑娘，哪怕被耍到在墙角也乐意。却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上了大学又打算与我分开。）
（哦……我又无能为力，我的成绩很差，为什么说我是文盲。我只是以自己的方式生存。）
“这是……表白视频吗？真的播出来没关系吗？”
“真的要命啊。”
我发出悲剧的哀嚎，王筱雨在内涵谁，不用多说。
没想到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这种视频，她唱的基本都是清唱，好似配不上那吉他，却又不知为何听起来十分顺耳的难受。
她很擅长说话，说话就是传达情感，故意传达自己的弱小无助，博得同情。
“到底是什么？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说你吧。你居然做这样的事情，学习是让你明事理知荣辱，而后内敛自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不是让你抬高自己的。”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人不可貌相，我以为你很老实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贬低别人。”
他们几乎把我的裤子都拔下来嘲讽我，老实说文化人嘲讽非常要命。
他们没有指责我高考成绩的事情，反而侧面告诉我跟他们比起来，根本不该来这所学校。
就是单纯运气好，被以特殊地区招生过来的。
我心里很难受，为此我跑了出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滔滔不绝。
“喂……筱雨吗？你到底在搞什么？你不要给我制造压力了。那些话不过是开玩笑……”
“你嘲讽我文盲是事实吧。你说不会娶文盲。”
她如此反驳。
屋顶的风格外的冷，夜渐渐的深了，寂静的夜晚，那面被子依旧在飘动。
“我认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才那么说，开玩笑而已。谁会嫌弃自己妹妹有没有学历。”
“那也是说了……而且……我跟你不是亲人。”
“可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想帮她，但我能做的，只有成为她的亲人，她的亲人只有一对机器。
“那我们组建家庭可以吗？”
她轻声说道。不像是开玩笑。
“我做不到，你害得我被舍友指责是踩扁他人的恶人。”
“哼，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怄气，语调中充斥着哭腔。
“呼……”
我深深吐了一口气，坐到了楼梯口的台阶上。
宿舍我感觉回不去了，他们很生气，觉得我不是好人。如同见到侵略者一般抗拒，我也很生气，这全都是王筱雨害得。
“你很少才跟我说话，总是一声不吭。”
“因为你在打游戏，说了你也听不见。而且你说话，我总是洗耳倾听。”
沉默了很久，她才开口，我每次都会等她先说。
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那你果然就是嫌弃我是文盲。你喜欢你们学校高学历的学姐，我长得也不差，可能也就没有学历罢了。”
她的话语很激动。语速很快，仿佛要一口气说完，不是一口气不舒服。
“你是认真的吗？”
我质问她。
“当然……开玩笑的啦。”
过了一会，那边传来了不只是带着笑意还是哭腔的声音。
语气也冷静了许多。
“我也有自己的原因。你这玩笑开的过头了，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且……你听我说，你的人生很长，你会遇到很多人……”
“噗……哈哈哈哈，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喜欢你吧。我只是觉得你对我说我是文盲有点过了。”
我话说道一半，就听见她的笑声，她总是喜怒无常。
“那个遥远的雨天……你还记得吗？我依旧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拿着菜刀对着人叫嚣，我感觉我成了疯子。”
“嗯……”
那边很寂静。
“我猜测自己很可能就是一个疯子，我们无能为力就会采取极端的行为。这或许是我对自己的辩解，我过多干涉了你的人生，我早就想过不在继续干涉，你已经长大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会一直关注我的吗？”
“我只是换了种方式。我励志要做一名医生，却拿着刀砍伤了人，我是一个疯子。我有时都会想，我是否有资格成为医生，或者出现在你面前，居然做出伤害患者家属的事情。”
说着说着我走到了天台边，大量的风从楼下涌了上来，我深呼了一口气，恨不得跳下去，想要逃避一切。
自从初三那年因为王筱雨家庭的事情，我感觉人生都改变了，我毁了我的一切，毁了一个家庭。
高中之后就一直在逃，说是高考预备，实际上就是在逃避。
“你后悔了吗？做我的医生？”
“……并不。”我从边缘的栅栏旁退了几步，“至少你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只是我没脸见你的父母。”
“那就不见呗。你是不是觉得得不到他们的原谅。但我也没期望得到原谅，是他们自己自以为是。如果没有父母你会考虑跟我组建家庭吗？因为……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额……会考虑吧。本来我们就有娃娃亲，虽然是长辈随便定的。他们希望我也找一位医生做女友，但他们并没有你父母那般的控制欲。”
我们闲聊了起来，我把身子依偎在墙上，跟他聊起儿时的事情。
小学时我是有把王筱雨当做特别的存在，可我总是在那些人群外的一人，以为长大会好一点。
高中后她从青梅竹马变成了另一种特殊的存在，亲人……之类的。
初中是个转折点，她说不会回来了，要去深圳生活，过上好日子。
我们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发展赶不上变化。
我身处于角落之中，无法搭上话，我也只能倾听她的事情。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身处两个世界。我想我太菜了。”
我摸着前方的墙壁，低着头喃喃低语。
“抱歉……我忘了关麦克风。”
“有时候你打游戏太入迷，你根本听不见我说的话。而且哪怕我走了，你总是无所谓，你总是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想要引起注意的是我，我只有成为医生才能离你更近一点，可我总是搞砸。如今我已经失去了站在你旁边的资格。”
“关掉了。这段应该剪掉。”
“什么剪掉？”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回过神来，王筱雨那边传来匆匆忙忙的声音。然而，我并不知道，此时的直播间没有完全关上，四亿的观众在听着王筱雨的恶作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