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外:一切为了永恒而服务的死亡

作者:绯月樱舞 更新时间:2022/12/20 20:56:13 字数:14974

四月三日的下午十七点四十五分。

八岐奈落已经帮助佐佐木菜月立好大纲,她捏了捏菜月可爱娃娃脸的脸颊,看着红蓝光闪烁的警示灯,跃下废墟,去接待赶来的消防员以及“对超自然事件特别行动课”与佐佐木菜月警员同组的A机动小组的警员。

她迅速与消防员交代了目前情况,以及用缜密的信息链让消防车上的众人信服。穿着厚重消防服的他们没有多说,立马展开了行动。

“对了,等等消防结束后,麻烦请和“SSE”工作交接一下。”

“好。”皮肤黝黑的消防队长明显知道这个小组,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们了。”八岐奈落点点头,对着他们鞠了一躬。

黑白色丰田皇冠上的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上下来了两位身穿西装的警员。

他们都佩戴着和奈落给菜月的同类型通讯耳机。

“课长。”那名实习警员直接赶来了,向后梳着的黑色头发下,俊朗标志的五官没有什么表情,棕色眼睛下黑眼圈很重,明显是加班加出来的。

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金发蓝眼的女孩,漂亮柔顺的秀发披在后背。化着淡妆的面庞看着有些稚气,蓝色的眼睛中射出敏锐的目光。

“仓介,安娜。”八岐奈落和两人打了招呼。

菜月的目光从不远处猫过来。

她好奇的目光突然转变成震惊,干裂的嘴唇又自言自语了起来。

“北原仓介!他不是东京中央警视厅银座地方搜查一课的名人吗?!怎么会在我们部门!”佐佐木菜月五年前刚刚考上警校的时候就早有耳闻这一号人物,后梳黑发的白净帅哥,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但是依旧少年感十足,是女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帅心狠,外号“日本繁荣之区的冷酷守护者”“无声震怒的黑色审判者”(因为喜欢后竖黑头发,看起来很凶。而且话少,行动迅速,爱憎分明,一天到晚黑西装。)。十八年前幼小的他偶然踏入非自然分尸案现场和路泽路雨默从那起案件存活。

后来考入警校,实习时能力突出从而进入银座地方搜查一课,破了数起盗窃、伤人案以及重度暴力事件而出名。

拥有空手道黑带,散打九段最高段“金龙”,以及拥有所有机动车驾驶证和若干枪械许可证。

在遇到八岐奈落前,他一直都是自己的偶像。

当然,现在的偶像已经变成奈落了。

菜月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她晃了晃脑袋,看向另外一位女性警员。

那为金发蓝眼的女生看起来非常年轻,标志美丽的俄罗斯女性面庞格外的柔美。打理干净的亮灰色西装配上那稚气的面庞,意外的让菜月感到可爱。

她没见识过这一号人物,更没听说过有俄罗斯籍的警员在警视厅内部就职。

安娜发现了躲在远处悄悄打量自己的佐佐木菜月,她长长睫毛下的眼睛眯起来,笑的有些可爱弧度的嘴巴抿起来,伸出白皙的手掌朝她打了招呼。

“我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等消防队员们处理完之后你俩和他们交接一下工作。带上证物带和收纳箱进新星苑内部搜证,可以跟进一下佐佐木警员任务报告的完善和修改。”八岐奈落吩咐了事宜,重新走向刚刚好没有被波及到的社会保障局。

“课长!”仓介叫住了她。

“这个点,保障局应该下班了。”他看了看手表确认了时间,随后才提醒道。

“我知道。这怎么会难得倒我。”八岐奈落没有回头,她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了硝烟弥漫的尽头。

八岐奈落站在锁上了门的社会保障所,用魔素在摄像头先浑浊了身影,随后用灰色的符文打开锁,走进了前厅。

夕阳最后一抹光,照在了奈落正要踏进前厅拐角的背影上。

她轻车熟路的走着,一边打开一个个锁,很快来到了戒毒所内部。

戒毒所内部的员工看到奈落,疑惑的走上前来,正想询问,就被奈落的灰色符文幻晕。

她站在趴伏在前台上的值班人员耳边低语,

“稍后睡醒,你会忘记我的到来。”同时,灰色的符文中闪出点点白色元素进入了他的脑内。

终于是一路畅通无阻,走到了一个人坐在角落沙发上的佐仓优子身旁。

优子明显吓了一跳。

“呦。我来了。”八岐奈落朝她打了声招呼。

“保障局不是下班了吗?您是如何……”

“想看看您的女儿吗?”八岐奈落摇了摇头,示意优子别问了,奈落打断了她,随后发问。

“我的,女儿?”优子是疑惑的,无神的双眼中闪出了光。

“她是死了,但是,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是不能被简简单单的抹去的。”

奈落知道她所疑惑的点,毫无遮掩的,直白的说了出来。

优子立马点了点头。她不想再一次次的错过了。

曾经犯过的错,在必须朝前走之人身上不应该一次次的重现。

八岐奈落为她带来了一套漂亮的贴身春季T恤衫和一件棉布外衣以及一条牛仔裤。

这个四十多的女人,明明依旧美丽温婉,却被生活和自己的一厢情愿折磨的不人不鬼。

在奈落的肯定下,她换上了衣服,和奈落走出了保障局。

重新踏入熟悉的街道却让她心慌和手足无措。她已经完完全全的与社会脱轨了。

就仿佛一个沉睡许久的冰雕,在外界的敲击下和奈落的温暖中醒来。

八岐奈落什么都没有多说,轻轻的牵起了一个母亲几乎只剩下骨骼和皮肤的惨白手掌。

优子颤抖的身躯以及不安的神情缓和了。

月亮接替了太阳的工作,悄然的爬上天空,用点点银白照亮漆黑的大地。

“她虽不及太阳的刺眼明媚和能力重大,但是她也是这个世界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八岐奈落忽然温柔的说起。

两人一同看向月空。

佐仓优子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可此刻的她,也只能低下头。

她们走在破旧的街区上,空气中的尘埃此刻已经消散大多。奈落刻意绕过了爆炸现场。她迎合着优子的脚步,缓步在最西片区,优子一家曾经生活的地方。

无论是否拥有美好的回忆,这都是一个停下脚步的人再次迈动双腿必须经过的一环。

奈落心中所打的小算盘从见到优子的那一刻就已经盘算了起来。

如今破败的街区和无人的房屋,早已和脑中的记忆不同了。那夹杂在漆黑巷末的救助区看的优子心痛不已。

“我的女儿,一直住在这吗?”那捂着嘴,眼中是不可置信。

“六年。”奈落的语气冰冷,平静的陈述事实。

湿漉漉的泥土地,脏兮兮的集装箱。恶臭扑鼻的垃圾堆,安全得不到保障的家。

看着佐仓爱理曾经住过的那个蓝色集装箱。优子差一点点就要倒在地上了。

“请好好的看看,您女儿所挣扎的地狱。”

八岐奈落拉开门。

此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八点整。

那悬挂在天的麻绳,那凝固在地的血泊。

那整洁摆放的书籍,那打扫干净的床铺。

那血迹斑斑的相机,那佐仓爱理的居所。

优子再也抓不住八岐奈落的手掌,她跪倒在地,双目失神,双唇颤抖。

泪水流下,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佐仓优子颤抖着的手拿起了倾倒在血泊中,血迹斑斑的相机。

佐仓爱理幼小柔和的嗓音从中响起。

“咳咳,这里是佐仓爱理,时间是2012年的三月份,我今天要自己去上六年级了,爸爸妈妈们都没空。爸爸还忙着开出租车,他上次跌下楼之后,妈妈和我说,爸爸为了赚医药费,必须去给那些叔叔阿姨们开车。妈妈被穿着白大褂的坏人们抓进‘戒毒所’了,警察哥哥和我说,每个星期都可以去看看妈妈,等我周末一定要去看看她。我要把学校里好玩的,好看的,都告诉妈妈。”

“这周末我要去看妈妈啦!这一周我都有好好做饭吃,学习也很好,可是为什么,老师和同学们都不和我说话……我好难过,我一定要去问问妈妈。我还想和爸爸说说话,我好想你们呀,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回去那个漂亮的房子里住呢?”

突然,下一个视频里的爱理语调非常悲伤,黑暗的画面中,只有一个泪眼斑驳的女孩:

“这,这里是,佐仓,佐仓爱理。”

女孩说话哽咽,重重的吸了鼻子。

“现在是,是晚上十二点,我好难过。我难过,为什么妈妈,妈妈也不愿意见我。我想去找爸爸,可是,可是为什么警察叔叔和我说,爸爸早就已经走掉了,他去哪了。我好想哭,我好难受,我睡不着,妈妈,爸爸,我好想你们……”

优子痛苦的捂着嘴看着屏幕,她拼了命的忍住想要发出的声音,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那泪水纵横的面庞,优子瘦削的手指恨不得穿过屏幕为她抹去泪水,然后搂住她。

“嗨嗨,我是佐仓爱理,今天是12年的七月份咯,我马上就要开始放暑假啦。六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我学会了做饭,买菜,洗衣服和被子哦,我是不是很厉害。福利院的婆婆和我说可以去那里帮忙,她说会让我住在那,会给我饭吃。明天我就要出发了,在那之前我还要去见妈妈。就这样,拜拜。”

“这里是爱理,妈妈又不愿意见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让她开心的事呢……还是妈妈,不爱我了呢?”

“不是的……不是的……妈妈爱你,妈妈爱你。”优子大哭着,对着年幼的爱理真挚的说着,声音颤抖着。

“这里是去福利院帮忙回来的爱理哦,是不是有点晒黑了呢。其实我可喜欢那里了,婆婆对我很好,空气很清新,大家都愿意和我说话,饭好好吃,床被也有人帮我洗。”

“婆婆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陪她。我就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就一下哦,我和婆婆说,我还等着爸爸妈妈带我回家呢。”

“婆婆哭了,哭的好难过,我看她哭,我也很难受。”

“这里是爱理。我考上初中了!是西片区很不错的初中哦,虽然这里只有一所初中吧。”调皮的女孩吐了吐舌头。

“马上要去上课了!开学第一天哦。对了对了,现在的时间是2013年的三月份。你问我新年去哪了?当然去找福利院婆婆啦,我在她家过的新年哦。我去给妈妈拜年了,可妈妈还是不愿意见我呢。”

“这里是爱理,时间是2013年的七月份,我又要去婆婆那里帮忙啦……”

“爱理在这里哟,时间是13年的新年哦,我现在在婆婆家里哦。妈妈还是不肯见我,她是不是都已经忘记自己有个女儿啦……不过没关系,我还等着她和爸爸。”

温馨的暖炉前,女孩穿着舒适的毛衣,悄**的用相机拍摄着,她将镜头多次给到了和蔼的老人身上,两人笑面如嫣。

“是爱理哦,已经14年了,妈妈还是没有见我一面,爸爸是不是也早就死掉了呢……但是没关系的,我有婆婆,有福利院的大家,我会好好的等你们回来接我的哦。:

日子似乎就这样安定了下来,佐仓爱理一边努力的学习,一边在福利院和婆婆家中来回着,漂亮的面庞常常带着笑。

她一定会在暑假和新年去拜访自己的母亲,只有那时候,脸颊上才会带着悲伤和痛苦。

“已经,17年了。”

女孩的精神状态不对,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神色疲倦而又绝望。

“婆婆她,去世了。”那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就连屏幕外的八岐奈落和佐仓优子的心脏都猛然一颤。

“是中风引起的下肢静脉血栓,发现晚了,送医不及时,刚刚走的。”

佐仓爱理痛苦的捂着脑袋,双眼却无法流出泪水。极度的悲伤一瞬间就击垮了生活逐渐起色女孩的精神。

她几乎崩溃了。

“啊,对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抢救了两个小时。我该去签尸体处理保证书了,婆婆写的是我的名字。”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的话毫无逻辑可言,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她没有亲人,而此刻的我,也没有了亲人。”万念俱灰的神色配着冷酷平静的语气,似乎安顿好婆婆尸体的她下一秒就会坠楼自杀。

“我上高中了。”佐仓爱理的黑圆圈非常严重,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福利院转给当地政府了,手续也办好了,忙活了一个暑假。妈妈还是没有,没有见我,我好累。”

“对了,现在是,是17年,17年九月份吧。”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视频了。佐仓优子的泪已经哭干,她力竭的倒在地上,通红发肿的眼睛布满血丝。

“能否麻烦请您,帮我点开?”那如枯骨般苍白瘦削的手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相机,递给了八岐奈落。

奈落无言,她单膝跪下,门外月光照进,她恍若一名倾听她人苦痛的救赎之修女。

她凑近优子,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

视频中的佐仓爱理紧闭着左眼,脸颊上淤血遍布,口齿不清。

奈落突然想起来了老师的那句话:

“我亲眼看见他们把燃着的烟头塞进爱理的嘴里。”

那绝望悲寂的声音好似一把长枪,将佐仓优子从胸膛中心穿过。

“现在,现在是四(十)月四(十)号晚喪(上)。”能感觉出来,爱理每说一句话都无比痛苦,她无法翘舌,发不出标准的字句。

佐仓爱理低眉,似乎是在酝酿一股积压已久的情绪。

“为什么你,你六年,你六年都不肯见我一面!!!!”

突然的歇斯底里似乎早有预兆。

“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啊啊啊啊!!!”

屏幕的里的女孩咆哮着砸地。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还将经历过天堂后的我独自丢弃在地狱里。我需要你们啊!我什么都需要你们啊!我也好想吃母亲做的菜,坐父亲开的车上学。为什么命运总是如此不公啊,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啊。”

“爸爸死了,婆婆死了,我的亲生母亲六年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至少,至少也也得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连一个原因也没有,为什么连一个解释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毫无未来的苦苦等待了六年。”

“我要在地狱中苟且的活着,病了没有人照顾我,饿了还要去垃圾堆里找燃料再去角落里点燃做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绝望无奈的发泄,那痛苦悲伤的诉说。

却是诉说给无感情的不会说话的,父亲留下的遗物。

在黑暗中,爱理掩面沉默着。能看见空气中的灰尘在翻腾,能看见绝望薄薄的雾气开始汇聚。

半响,她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将相机对准早已经挂上天花板的麻绳。

“我希望,希望哪天,哪天你发现我死了,能看到我六年之内留下的视频。

我希望你明白,我无时无刻都在等你们,等着你们将我带回曾经那个只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家。

但是,我要爽约了,就在现在。

我只希望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能痛哭一场,能感受我的绝望,我的痛苦,我的不安。

我爱您,佐仓爱理的母亲,佐仓哲也的妻子。

我好想最后再抱抱您,因为我已经忘记了,被至亲之人拥抱的感觉。

所以啊,请理解,我的死亡。”

那颤颤巍巍的凳子上承载着一个女孩沉甸甸的生命。

直到那白皙的脖颈放进粗糙的麻绳里,它知道,自己的使命结束了。

双腿在扑腾,双手在用力。

她发出痛苦的呼吸声,全身上下都在努力。

她还是想要活着,想要活着,想要活着……

她疯狂的挣扎着,脖子被粗麻绳磨破,血肉飞溅,鲜血纵横。顺着她苗条的身子滴落在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一秒,女孩才彻底释怀。

那脖颈已经磨的只剩下气管食管和脊椎。

那是,无可奈何的释怀,是没有办法的释怀,是不甘的释怀,是绝望的释怀,是努力过后而无结果的释怀,是不解却又不得不顺从的释怀。

那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身影,直到视频的最后一秒才得以停下。

八岐奈落收起了相机,轻轻的拍着女人的头部。

“你应当愧疚的。”

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如果,如果见见她,抱抱她,和她说说话……她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生命最需要彼此的时刻,我却还是惦记着自己那可笑的在女儿面前的形象。”

“我该死啊!!我该死啊!!爱理,我该死啊啊!——”

已经无力哭泣的女人,捂着心口咆哮着,是忏悔,是道歉。

“我给你选择。”

“请最后,再做一次选择吧。”

八岐奈落左手拿着一根麻绳,右手拿着爱理的相机。

此刻她就像一杆天秤。

公平,公正。

佐仓优子看着她,点了点头。

随后做出了她的选择——

八岐奈落离开了集装箱,点燃了一根黑枪。

她站在月光之下,感受着洁净的气息环绕在自己身旁。

这一场屠杀中,没有任何利益参杂其中,却还是没有人获胜。

她将烟蒂丢在脚下踩熄。

离开了这个令人痛苦绝望的所谓的救助之地。

时间是四月二日的下午十八点整。

四月二日的下午十七点三十五分。

“我记得你……”路明奈的双眼通红,她望向红发的女人,从她手中接过水野梦溪。

她怀中的佐仓爱理消散,留下了球形牢笼形状的小型饰物和细长的黑针。肩膀上的腐血化为红色烟尘消散。

土石坠下,白尘四起。

“你是,是魔法酒酿的老板。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奈的眼中没有光,语气虽是疑问,却是满不在乎。

“我是来帮助你的。”林青玉俯下身子,手掌张开放在梦溪胸前。

路明奈皱眉,瞬间抬手拍向林青玉的手掌,随着一声轻响却未撼动半分。

“什么?”她疑惑的抬头,重新正视了红头发的女人。

“我说了,我是来帮助你的。”林青玉手中金色的符文放大,嗡的一声穿过了水野梦溪全身,做完这件事后她站起,走向了远处的路宅。

“她现在永远都不会腐烂了,快离开这里吧,失去魔女的魔女之泉很快就会毁灭,如果不及时出去的话,就要在混沌之中迷失了。”

路明奈听着,公主抱着梦溪站起,她看着林青玉,心中五味杂陈。

林青玉望着完整坐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路宅,左手垂直抬起,一面巨大的金色符文出现在宅邸之下,伴随着掉落的土石,她直接将数吨重的承载着房屋的符文单手抬着,同时屈膝,猛的蹬碎大地瞬间高高跃起,空闲的右手呈爪状捏碎手心中的黑紫色符文,用超高浓度的魔素在正上方引爆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红边的黑色裂隙,随后直直的钻进消失。

路明奈学着林青玉的样子,制造出黑紫色的符文在脚底踩碎,伴随着一阵轰响,大地裂开缝隙,她紧紧的搂着梦溪跃下。

在黑色包裹感观的数秒下坠后,路明奈脚底发出亮光,随后回到了佐仓爱理的救助屋。

她颠了颠,重新抱紧梦溪,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重新回到现世,无异味的空气充斥鼻腔,路明奈解脱一般的无声的叹了口气。再次踏上过来的路途,景色已经大不相同,空气中布满硝烟,刺鼻的烧焦味不比魔女之泉里的轻多少。

月光的庇护下,一路无人且寂静。

明明是踏着回家的路,却感到沉重和绝望。

路明奈的脚步虚浮,她的精神是清醒的,体内的魔素是充盈的。

心,却是无法重新跳动的。

路明奈在十二点前,四月二日之前找到了梦溪。

可是,那个承诺就像银针落入大海一般,无法循迹,无法完成。

家的方向,有一抹光。

是一抹,极其极其微弱的光。

好像是香烟点燃的那一抹点点星火。

“爸,爸爸。”她看到了,能依靠的对象;她看到了,能倾诉的对象;她看到了,能撒娇的对象。

路泽一愣,他已经抽完整整一包烟了,坐在消失的家前的空地上,脚边是大量的烟蒂,手边是包装精美的礼物。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女儿微弱的呼唤。他立马站起,四处观望着,一瞬间就看到了百米外的,怀里抱着梦溪的女儿。

“明奈!”找到女儿的父亲心中悬挂的大石却还是未能完全落下,因为妻子的死活还是无法得知。

他联系了SSE(Special screening for Supernatural Events——对超自然事件特别甄别)后,得到了对方的答复后只能焦急的坐着。

“路科长,我组组长和A机动小组的警员都已经出动了,前线发来的讯息目前可以得知,您的家人都没事,令爱应该马上就能回去了,路宅消失的问题,按我组组长的说法是,会有一名红发的非警署人员将其送达。”

“还请您,等待一段时间。”

他冲到女儿面前,看着她似乎健全健康,多少是舒了一口气。

但是女儿神情的痛苦和绝望他也不是没有看出来。

“梦溪,梦溪怎么了?”看着明奈怀中的梦溪,路泽不知为何,重重的咽了一口气,做刑警多年的直觉告诉他。

水野梦溪死了。

但是死人怎么会有这样红润的面色和安稳的神情。

仿佛是触动了什么心弦一般,路明奈全身颤抖了起来,倒下自己的父亲。

“梦溪,她……她死了……”随即便是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

路泽的心咯噔一下,心痛的搂紧怀中的两个女孩。

他和她将梦溪抱的紧紧的,一手安抚着自己女儿的脑袋,一边用西装外套盖上梦溪的身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该问。

“明奈,辛苦你了。”

路明奈一震,那水灵灵的眼睛望向自己的父亲,她无法控制的一顿一顿的喘着气。

路明奈抿着唇,摇着头,又点点头。

女儿的额头靠着父亲宽宽的胸膛,泪水大颗大颗的坠下。

“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爸爸,爸爸。”

“好疼啊,我被,被打的好疼啊。”

“梦溪,梦溪在我的眼前死去。”

“是我,是我害死了她啊……”

路明奈委屈的抓着父亲胸前的衣物,她痛苦的大哭着,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她只有在这一刻,身心是力竭的,有了依靠,有了守护。

紧绷的神经从梦溪和家被夺取的那一刻就被拉扯的快要崩断。

她实在太害怕了,她实在太焦虑了。

她实在太需要有人守候在她的身后,这样的她才能义无反顾的往前拼杀。

“爸爸,爸爸。

哭累的女孩失去了气力。

永远的欠梦溪

欠梦溪

一个重生的生日了。

那是我答应她的

那是我

信誓旦旦答应她的承诺。

而现在这是我唯一一个

未能遵守的承诺。”

那如死寂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路泽耳畔,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下,回荡在路泽的心中。

他心痛的快要昏过去了。

男人忍住泪水,摇了摇头。

“宝贝,别说了,别说了。”

“亲人团聚了嘛。”路宅空荡荡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型的黑红色裂缝。

林青玉单手撑着符文上的路宅缓缓落下,她控制符文将屋子完好的对准了地上的水管。

随后迅速用魔素修复了破损。

那曾经属于四个人的家,现如今,却永远的少了个女孩。

路泽人傻了,眼前这个场景就好像十几年前的那次屠杀。

而那个红色身影的女人,时隔十八年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你是?”路泽轻轻的放下梦溪,将她重新还给了自己的女儿。他对着那个穿着得体的红发女人询问。

“我是林青玉,我们十八年前见过。”林青玉伸出了白皙的右手。

“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这么年轻。”路泽礼貌的伸出手,试探性的寒暄。

“您的夫人没事,似乎是在准备午餐的时候昏过去了。”林青玉无视了路泽的寒暄,将路雨默的情况上报后绕过他来到了路明奈的跟前。

“你想了解一下吗?梦溪还未来得及告诉你的一切。”林青玉蹲下,湛蓝水灵的眼睛洞穿一切。

“我,我?”路明奈都快无法思考了,她几乎哭晕了过去,那疑惑泪眼斑驳的面庞歪向一边,指了指自己。

“只能是你,梦溪的爱人。你只拥有了她的记忆,体会了她的感受,但是还是有许多不解吧。”

那句“梦溪的爱人”像数把飞刀,同时击中了路泽和明奈的心。

路泽皱了皱眉,他凝望着自己的女儿,却转身走进了房屋查看妻子的情况。

明奈蹙眉,却没有避回的对上了林青玉凌厉的目光。

“我想要知道……不,我必须要知道。”路明奈抱着梦溪为她腾出了一个台阶的位置。

“谢谢。”林青玉道谢后坐下,她掏出一根烟,先确认了明奈的意见后燃起。

“突然这么正式的讲,我还不知道该如何起头。”林青玉居然陷入了窘境,她也有四五百年没和路明奈说过话了。她挠了挠头,想了想,终于是起了头。

“随便说点重要的吧,梦溪或许和你说过什么‘收集者’之类的话吧?”

明奈点头。

“‘收集者’指的就是水野梦溪这一类的‘魔法少女’,她们惨死之后,经过超强烈的情感迸发后从而吸引到了恰好无主的‘天使之剑’,‘天使之剑’的力量会使她们复活,同时会获得这把‘天使之剑’的能力和一定量的魔素。她们的身体会变成容纳魔素和绝望的容器,每杀一次生物或拔除一次魔女,容器就会将其体内的魔素和绝望收集。”

“例如你第一次拔除的奴性之魔女和这一次拔除的断翼之魔女都给你留下了一个‘前世之钥’和‘亡者之种’。前者是本体最痛苦绝望的记忆,后者是本体力量的浓缩。”

“先放下魔女。我们说回‘收集者’,其全称为:‘收集而后赴死者’。”

路明奈蹙眉,她凝望着林青玉。

“什么意思?收集起了魔素和绝望只是为了去死?”

明奈语气十分不善。

“是的。”林青玉并不是傻,她无所谓的望着银白的圆月,毫不犹豫的点头。

“未能在魔女屠戮下存活的‘魔法少女’我们一并成为‘收集而后赴死者’。”

“她们存活的意义只是为了尽全力收集魔素和绝望后惨死变为魔女罢了。”林青玉说的轻描淡写,却字字句句伤害着明奈的心。

林青玉不懂吗?不可能的,她对路明奈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她的父母,只不过这一次的她,已经对自己内心的情感无所谓了。

“只不过,像水野梦溪这样的,死时已经完成了愿望,并不是带着极端绝望和怨恨死去的。”

很多时候。人们之所以没能走出悲痛与绝望,是因为没能好好告别。

“这是我们常常用来理解她们变成魔女的缘由所说的话。”

路明奈咬牙切齿着,她低着头,看不清刘海下的双眼。她身上散发着愤怒的味道。

“你,是不是,在挑战我的下限……”路明奈缓缓的抬起头,细碎刘海下的左眼中,灰色的时钟之眼浮现。

“这,一点也不好笑……”那愤怒从眼睛中闪来了。

“你觉得这是个笑话吗?”林青玉用小指弹飞了烟蒂。

“这是,千百年来的永恒。”随后再燃起了下一根。

林青玉那目空一切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冷酷的仿佛能捅瞎路明奈的双瞳。她,真的是很认真的在陈述一个似乎亘古不变的事实。

“她们为了这永恒而努力着。还有另一批人,则是在魔女们的围杀中存活下来的,脱颖而出的魔法少女,我给她们定名为:‘平衡和拔除者’。她们负责处理堕落至地狱深处魔法少女,即是‘魔女’。”

“再来说说魔女吧,魔法少女们是‘收集者’,那魔女则是‘释放者’。”

路明奈打断了她。

“我来帮你说,是不是也只是为了死亡而后释放体内的‘魔素’和‘绝望’的‘释放而后赴死者’?”路明奈本意只是想抱怨这个奇怪的世界的法则。

“不错。”

还真给她猜对了。

路明奈皱眉,闭上了嘴。

“被‘天使之剑’选中的惨死年轻少女在强烈的情感下变为‘收集而后赴死者’死后带着极度绝望和怨念变成‘释放而后赴死者’被‘平衡和拔除者’拔除后释放体内的绝望给神,再将体内的魔素凝聚起来于‘亡者之种’能用于强化‘平衡和拔除者’。”

“这是一套体系完整,产出稳定的流水线。这是让这个世界得以正常运行的法则,是千百年亘古不变的永恒。”

路明奈气的咬咬牙,她似乎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

“那我呢?我是什么,我是‘收集者’还是‘平衡者’?”思考再三后,她朝着林青玉发问。

林青玉笑而不语,她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女孩,摇了摇头。

“你的目标,该由你自己去循迹。”

“你不觉得很不甘吗?生命如鸿毛,死亡如呼吸。”

路明奈攥拳,她抬起头,平复了心情。

她的气色恢复了,面部带上了些些红润。

那嘴唇蠕动,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你们,真的就这样看着一个一个少女在你们面前死去而后变成扭曲抽象的魔女吗?”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不相互依靠守护呢?”

林青玉被逗笑了。她大笑起来,通透的笑声在夜空下回荡。

“先抛开其它因素不谈,本身花费大量精力去守候新生魔法少女成长就不现实,千百年间,无数的‘收集者’死去,尸体都还未来得及冰凉,且变为魔女的时候,下一个‘收集者’就已经诞生在急需魔女补充的地界之中了。”

“每个大洲都至少要有一个‘平衡者’,她们一个人要应付不可计数的强大的能轻松屠杀‘收集者’的魔女,如果还要抽出精力去守候新生少女的话,那这个世界早就湮灭了。”

“更不用说像美国、俄罗斯、日本以及中东地区这种绝望充盈而又负面情绪爆满的国家。”

“那你呢?拥有如此实力的你呢?”路明奈不解的发问,她觉得,拥有能力的人,应当自觉的肩负起对应自身实力的使命。

“我?我诞生的意义只是为了构建法则和延续永恒的发展罢了,只有稳定住平衡,我才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完成我本来的使命。”

“因为当平衡失调的时候,魔女和‘平衡者’数量和战力严重失调的时候,被称为神的使者、调理的先驱的上三级天使便会接踵而至。”

“他们要处理掉这个能力强劲到威胁世间平衡,威胁到神的地位的人。”

“如果一切都是为了神而服务的话——是不是只要杀了他(她)就行了。”

“只要打破了永恒,就没有了少女需要为了神的需求而堕落再被杀死了吧。”

“只要打破了永恒,世间上的死亡和苦痛一定能减少大半吧。”

林青玉听着路明奈说的话,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她这一次的职责已经完成大半了。

接下来就是和以前一样的引导、教学、一定程度上的帮助,特定情况下的支援。

林青玉这样想着,站起了身子。

“接下来的路,就让我伴随着你走下去吧。”

“让我们一起,打破永恒。”

林青玉推开路宅的大门,看到了悄**蹲在门后偷听的路泽。

路泽一惊,他根本没听见林青玉的脚步声,那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犹如带着肉垫的猫爪,幽雅而又静谧。

“抱歉了,我不能留你们的记忆。”林青玉抱歉的说道。

“嗨,这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没办法再给明奈分担她的劳累与苦痛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撑住她柔弱脆弱的后背。麻烦您了。我真的无法再看见自己女儿露出如此悲寂绝望痛苦的神色了。”路泽站起身尴尬的挠挠头,他伸出右手和林青玉握了握。

林青玉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懵了,她湛蓝的双眼静静注视着路泽黑色的眼眸,又回头看了看路明奈的黑色的眼眸。其中闪出的光芒是那么的相同。

“她能有你们这样的父母,难怪会这么的懂事和坚强。”林青玉轻笑出声,用符文收走了路泽这段的记忆。

她扛起路泽,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走了一盒香烟,偶然掉出了一个医检报告,被林青玉忽视了。

她将夫妻俩放在床上,走出大门站在路明奈的面前。

“那么接下来,水野梦溪的后事该怎么处理呢?”

路明奈摇了摇头,手背温柔的贴在梦溪可爱的睡脸上,那小小的身躯蜷缩着。

“我不知道。”

“或许,我应该给她过一个生日。”

“那是我欠她的。”

林青玉无言,她叹了口气。

在离开路明奈视线前,她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了看孤独搂抱着梦溪在凄凉月光下的路明奈,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想要知道的,都可以来魔法酒酿找我,找不到我就去找坐台小哥。他会报告给我的,我会挑时间来找你。”说罢,转身消失在了漆黑的拐角中。

路明奈听进去了,却没有做任何反应,她的双眼离不开水野梦溪的脸庞。手指挽起米色的长发,上面依旧残留着家里洗发水的香味。纯白色的连衣裙贴身,白皙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

她好像还活着,就只是听不见了,就只是心脏不再跳动了,就只是无法回应路明奈了。

路明奈搂紧着梦溪,长久的坐在门外,对门二楼的窗帘下,曾经那个为路明奈一家撑伞的女孩悄悄的关注着她。

那月光下,犹如修女般温柔静穆的女子,过肩的黑发闪闪发光,慈悲的目光中流露出绝望与悲伤。

“不上去打个招呼吗?”林青玉站在奈落身边。

两人站在远处的屋顶上,静静注视着路明奈。

“这个场合,不是很适合,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的。不会太远的。”八岐奈落左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右手抓着西装外套搭在肩膀上。语气里带着点点惋惜,后半段却格外的自信。

“今天一整天都错过她了呢。”林青玉抿唇笑着。

“是啊,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的追查依旧是慢她一步,我的循迹也总是慢你一步。”八岐奈落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微抬头望着圆月。她在独自回忆。

“那个尸骨保存完好的女孩就是水野梦溪了吧。”

“是啊,被路明奈错杀了,那赤红的手掌捏碎了她的头颅。”

“她死了,你不是还有机会吗?”八岐奈落看向林青玉。

林青玉别过头去,摇了摇头。

“她把明奈带去了冥界。和当时的你一样的情况哦。”

“哼,那可比单单错杀了爱人还要痛苦啊,他人所有的所有的记忆与情感在脑中回旋和重演。”

“似乎,水野梦溪的灵魂分给了她一部分。”

听到这的一瞬间,八岐奈落的眼角抽了抽,随后叹了口气,对着月亮惨笑着。似乎一瞬间,这个几近无敌的女性心碎了。

“那不是,还有机会吗……”悲伤也是没办法改变这样的事实。八岐奈落听到灵魂二字,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她眯着眼睛,不知打起了什么盘算。

“佐仓……他们的案件后续呢?”林青玉摸出了从路泽口袋里顺走了香烟,打开后露出了仅剩的两根。

“佐仓爱理的尸体飞散了,没办法带回去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那个女孩的事情。”

“佐仓优子吗?我和以前处理的一样,我给了她选择。”

“怎么?麻绳与相机?”

“对,麻绳与相机。”

八岐奈落接过林青玉递过来的香烟,靠着魔素点燃后放进嘴里。

“我比较好奇选择,而不是选项。”

“无论是选择麻绳追寻女儿的路,还是拾起相机重新开始生活,都已经无意义了。

佐仓爱理早就死了,在数十分钟前被拔除的堕天使‘断翼之魔女’,她们都是优子的女儿,可是死到临头,母女俩都未能见上最后一面。

无论后续优子的选择如何,这都已经是无可避免的BedEnd了。

佐仓优子如果选择了麻绳,也是像她的女儿佐仓爱理一样,腐烂发臭在救助屋内,直到被微生物代谢消散。社会保障局以逃脱为由将其除名,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记得她们的人了,再也没有在乎她们的人了。

除了我们眼前的那个女孩以及那个中村惠子,她们的父母早就与他们断了联系。这是BedEnd 1。

佐仓优子如果选择了相机,带着自己丈夫与女儿的寄托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在西片区那个无可救药的地方摸爬滚打,混的也依旧是满身伤痕、病痛缠身,最后在街道上偶然碰到的时候也未必能认的出来。

她也永远永远无法走出失去家人的阴影中,悬吊着自己亲人的信念孤独的客死他乡。这是BedEnd 2。”

八岐奈落平静的诉说着,将林青玉所好奇地结局展开了来讲。语气平缓,神色平淡。

“倒不如说说你自己,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心中蕴藏千年的那个感情,在这结局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彻彻底底的磨灭了。”林青玉话题转移。

“希望你的目标还是那么的坚定吧。”奈落摇了摇头,拒绝了回答,随后看向她。

林青玉一愣,皱了皱眉头。被说到心坎的她也没什么好再隐瞒了,只是点点头,向八岐奈落承诺。

“我的目标,还是像千百年前刚刚被赴任的那时一样,坚定、不屈。”

“那我就放心了。”

八岐奈落难得的笑了笑,拍了拍林青玉的肩膀。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该分道扬镳了,下次再见面,应该不会有机会这样一边抽烟一边推心置腹的站在月光下了。”

“因为我的目标和你一样,从千百年前失去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与你一样,坚定、不屈。”

两人对视。

林青玉湛蓝的目光无比坚毅,她点了点头,伸出了右手。

八岐奈落带着淡淡的无奈的笑,棕红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的平静,两人重重的握了手,随后在清冷的月光下分道扬镳。

下次见面,就不会再是今日这样各自收敛的热身活动了,而是到了你死我活的最后拼杀时刻。

那隔代的仇恨,在这最后的酝酿后,也是时候了结了。

路明奈一直平静的坐在月光下。

对门的那个女孩也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她,她没有忍住,偷偷拍摄了一张路明奈如修女般悲悯美丽的面庞。

到了九点多,她抱起梦溪走回了家里,还捎起了那两三袋衣服。

她将梦溪轻柔的靠墙放下,在玄关处换起了鞋子,目光被黑暗走廊上的一个白纸所吸引。

她拿起后挨着梦溪坐下,摊开了医检报告。

路明奈安静的读着,浑身轻微的颤抖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眶红起。

那结尾上的“肺癌”两字,让明奈又一次感到绝望而又无能。

她该,如何是好。

环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大腿中。

周遭如同死寂一般,单薄的身影是多么的孤独。

路明奈叹了一口气,抱起水野梦溪走上楼。她锁上房门褪下女孩的衣物,将袋子中粉色的蕾莎洋装为她换上,过膝的褶皱裙下,白色短袜的腿纤细漂亮。米色的及腰长发被明奈用大红色的蝴蝶结扎成清纯的马尾。

温柔睡颜上点点红唇可人,蕾丝手套的臂膀轻飘飘的放在被子上。

晨曦之时,她们还是那么甜蜜的相拥而眠;临近零点,却已是物是人非。

路明奈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无力的倒在她的身旁。

还是那么甜蜜的味道,还是那么熟悉的感觉。

那醉人的环境,让精神疲惫的路明奈刹那间进入了睡眠。

一望无际的大海映照着星辰满空的璀璨之天,路明奈在水面上醒来。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拖地礼服,黑色丝绸手套衬托出纤细的手指,被用发簪盘起的长发显得知性而又温柔。

修长笔直、玲珑有致的身材将华丽的礼服撑起。

她悲伤的神情张望四处,寻找到了一面与她同高,与她同宽的华丽边框的镜子。

边框上的纹路复杂,红色与金色相间的三环的符文、两环的符文,亦或是罗马数字的“XXⅣ”(24)。

一个停止转动的混黄色污浊钟表镶嵌在镜子正上方中间,时针秒针分针三针指向“XII”(12)。

装饰异常华丽,但是镜子整体布满灰尘,与整个空间显得格格不入。就好像数十年未有人打扫过一样。

路明奈拉起裙摆,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走向镜子。

她不是很适应,长这么大没有穿过如此高跟的鞋子,走的有些歪歪扭扭。

路明奈摘下右手手套,用掌心擦去镜子上方钟表的灰尘。

突然,金与红色的符文出现在镜子上方。路明奈瞬间反应过来,甩掉高跟鞋猛一个后跳,精神发力想要召唤符文却无济于事。

“嘁。”路明奈神色瞬间凌厉起来,前后腿岔开摆出战斗姿态。

可那符文仅仅只是穿过镜子后消失。

那布满斑驳与灰尘的镜子瞬间洁净,钟表开始转动,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响动。

华贵的镜子闪出诡异的红光。

路明奈警惕的走过去,皱起的眉头表示了她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梦境。

站到镜子前的她意外的感觉到放松。

心脏的震动是平稳的,急促的呼吸放缓,脑中的那根弦终于在此刻放松。

她站直了身体,疲惫的神色消散,看着镜中的眼睛终于是带着了点轻松。

镜子中,是带笑的自己。

白色的长裙拖地礼服,白色丝绸手套的手部安静的放在裙边,用红色丝带扎起的马尾干练而整洁。

修长笔直、玲珑有致的身材将华丽的礼服撑起。

她弯弯的眉眼中,碧绿色的眸光淡淡。左眼旁有一个泪痣,泪痣的中心却有一个缝。

“你好呀。”镜中的自己突然自顾自的开口说话了,她笑吟吟的和路明奈打起了招呼。

路明奈一抖,下意识反应的鞠了一躬。那招呼声在脑中回荡,她突然想起来,这是在结界中“026”室中昏睡时梦境中听见的声音。

那熟悉的声音,原来是来自于她自己。

“明奈啊,你看着,好累。”镜子中的女孩伸出手掌按在镜子上,神色带着温柔和理解。

路明奈心一揪,控制不住的抬起手,对着女孩的手掌按上。

手心传来阵阵温暖。

“很辛苦吧,失去了她之后,很寂寞吧。”她的手指伸出了镜子,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掌。

两人十指相间。

“嗯。”路明奈令人心疼的呜咽着,乖巧的点了点头。

“乖,累了就坐下。在这里什么都不用考虑,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有我在。”女孩屈膝坐下,将大腿伸出镜子外。

“可以躺上来的,可以完全放松的好好歇息的,这里是你内心的最深处,不会再沉到更下面去的。”女孩拍了拍白色丝绸裙摆的大腿。

路明奈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睛,缓缓的躺下,又担心发簪扎到女孩,又转了一头。

“您叫什么?”路明奈眯上了眼睛。

“亨特·诺埃尔(Hunter·Noel*奈的英文谐音),可以叫我诺埃尔。”纤细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撩动女孩的黑发,柔和的嗓音恍若安眠曲一般,听着令她感觉安心和舒适。

“随便说说什么吧,明奈。我虽然什么都知道,但是我清楚,你需要发泄。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了解你。”指尖在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流连,留下舒服的丝丝痒意。

明奈眼中蓄着泪,低低的点头。

她痴迷于“最了解”“最喜欢”这样抽象的回答,它给予了路明奈无穷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璀璨的夜空中万里无云,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下雨,伴随着有声无光的雷声,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女孩白色的手掌伸出镜子对着天空缓缓张开,一面红金配色的符文出现,像一把巨型的雨伞,为路明奈隔断了瓢泼的大雨。

声音相同的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慢慢交谈着,直到路明奈在女孩的腿上睡去。

那婴儿般放松的睡颜,可爱而又红润。

“睡吧,睡吧。后面的路,将会越来越难走的,明奈。”

“我会永远,永远的,陪在你身旁。和梦溪一起。”

女孩从镜子中观望着天空,那大雨之上,一个透明的身影飘荡在上。

“要好好的撑住啊。”她对着天空温柔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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