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9 多云
当人被世界这个混沌的集体分流而出时，隔阂就已经存在。就像子宫中的受精卵一般，无法脱离世界生存，却又不尽是世界的一部分。
我常常在想，我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一切，究竟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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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冬天，金鱼小姐来到过我的家里。
下午，花鸟市场中的人总是密集地流动，地面上总是均匀地躺着果皮与塑料袋。我周一到周五回家时总会穿行那里，用时大约两分钟。
太阳刚刚落入高楼的夹缝里。我敏捷地在地上的垃圾中穿梭。
突然，寒风钻入我的脊背。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但却不似成年人那般令人感到不安，于是我打算找一找那个家伙。
我追寻着视线，从厚厚的人群之间挤了过去，停在一家卖各种各样小动物的店门前，双膝并拢蹲下，在蓝色的塑料箱里小心翼翼地端起了一个玻璃房子，里面躺着一只金色的小鱼。
“噗噗噗。”金色的小鱼好像很是惊讶“哦，小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看着她拜弄着红色的小小鱼鳍， 我不理会她，只是嘟哝：“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
我大概觉得她挺有趣，用一张紫色的纸币从店主婆婆那里将她带走，捧着她小心翼翼地向家走回。
轻轻踏过青石台阶，我的肩膀不免有些颤抖。
一只手捧着水缸，另一只手摸索出钥匙，打开绿漆铁门。借着楼道内的白炽灯，在玻璃茶几上垫了几张报纸，将她的玻璃房子放在上面。
摸着黑打开光源，我好奇的看着她。
金鱼小姐是多么的美丽，圆润饱满的身躯在暖光下显得柔和，她的鱼鳍随着水波摆动，就像梦在吹奏波的丰谷。
我试着和她聊天，毕竟不是所有小动物都会讲话。三花猫或许欠缺智力，每次都听见断断续续的语言；更难的便是地空飞行的鸟，他们不是用恭维的颂歌，便是有尖利的讽刺。
金鱼小姐明显不在此列。
面对面谈了几句之后，发现她从小就在玻璃房间里长大。
“…”
“如果…你从小就在玻璃缸里的话，应该看不清玻璃缸外的东西吧？”
“噢，小姐，并非这样。我眼前的世界十分清晰呢！看清周围的事物自然不在话下，倒是您，不住在玻璃缸里，您真的能够看清楚东西吗？”
“…”
“真的是这样吗？“
对话很快被钥匙插入锁孔的摩擦声打断了。
酒臭先一部踏入了客厅。
粗糙漆黑的手抓住我的后颈皮，父亲将橙色的塑料工人帽脱下扔在地上。
他看起来很愤怒。他的嘴里喷充斥着工地的尘烟味和劣质酒精的味道“浑小子，你又乱买东西，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就是给你浪费的？”
他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随后一把的拿起鱼缸，晃悠悠地走到窗边，将水和金鱼小姐向窗外泼了下去。
金色的流体在空中破裂。
我清晰的记得脸上火辣辣的触感，却听不清父亲嘴里不断冒出的脏话，我在茶几上吃完了晚饭，写好作业，然后洗澡，睡觉。
金鱼真是一种易碎的生物。
我此前并不清楚金鱼小姐的感受，但现在我似乎有点理解了，但一张玻璃自然不能与世界对我的约束相提并论。
这是我离开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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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总是单薄的
她用力下拉塑料珠链，将百叶窗闭合，激起了灰尘让她呛咳了几声。她走出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房间，坐在 沙发上，将跨包拉开再次检查物品。
“车票，换洗的内衣裤，食物和水，还有日记本…”
“现金大约800元”
“这点钱，不够。” 墙边的落地镜说到，她说话还是一往的风格，冷静而又单调。
她面露难色，手中捏着皱巴巴的纸币“虽然确实不够，但时间紧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更何况，父亲在工地上打工，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多少。”
“倒也没什么，眼下道是应付得过去。”
沙发前的方头电视语气和他的年岁一样陈旧，他说着和往日一样的话语。
“呵，眼下，是吧？”尽管玻璃镜面上面没有五官，但声音的主人似乎微微翘起嘴唇，揶揄的姿态尽显。
“雌二醇…还有三盒，这半个月应该不用再买，只要我能找到工作，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她微微皱起眉头。
“算了，之后再想。”
她在客厅里踱步，发出令人焦躁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她在找她忘掉的东西。
突然，她看见了摆在沙发旁的一本书。“噢，差点忘了！”
她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捻住书本的封面，另一只手快速翻动着。很快，便从中抽出一张色彩有点失真的照片。
照片中的年轻女人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头上别着米白色的发卡，面色稍微憔悴，但也遮掩不住她的喜悦，她素白的双手还抱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孩。小朋友很是可爱，微笑如同冰糖一般的甜。
“妈妈…”
她微微咬住嘴唇，些许哽咽。
她花了一些时间重新整理好心情。
默默将照片塞入包里，她站了起来，拍平沙发上留下的印子。
“好了，万事皆已备齐！”
她换好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披好椅子上塔着的棕色风衣，盖上帽子。随后拉开簧锁，打开房门
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回忆用铁器敲击的声音向她道别。
“大家再见！”
她微笑着说。尽管声音不大，但她知道那些家伙能够听见。
她带上房门，步伐轻盈地走下水泥楼梯，走入昏黄的夕阳。
除了风的呢喃以外，没有声音再传来。
她又回想起金鱼小姐对她说的话，她相信那面玻璃一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父亲对她的驱赶，母亲对她的呼唤，都让她不可避免地寻找那世界的尽头。
她必须要打碎那面玻璃。
深呼吸一口，她看着欲坠的残阳。
14岁时，她选择成为一只追逐季风的鸟，飞到远方陌生的城市，又飞到更远的地方。
人物：喻遥
年龄：14
出生地：四川 灯城
“有时候，做梦比接受现实更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