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仿若眨眼之间。
期间我大多在挑那些没素质的噪音制造者。这种人从来不缺，抽象的噪音过气了很快又会有新的出现。
当天不清楚是几点，托莉丝的声音久违地从脑中响起。
“契约结束了，来你第一次遇见我的地方找我吧。”
我先是去到了当初那段黄调弥漫的街道，经过我这些年适当的杀戮，黄调已被中和到无法污染神智的程度。
街上人熙熙攘攘，我来之前就换下了红鬼的模样。
继续走下去，这次前方不再有墙阻拦，是曾仅来到过一次的入口，里头灰调弥漫。
不知是条件好了还是怎么的，灰调的走廊中这次铺上了棕黄配色的格子纹样地毯。
我刚走进去没几步过一个拐角，就看见了托莉丝。
她发若白雪，梢头翠绿。此刻正坐在一间与周围景色相当割裂的，欧式房间里的床上，看着本厚厚的书。
“来啦？”
声音悦耳。托莉丝塞好书签，将书本合上放到一边，看向我。
那是一张精致可爱的脸，没有一点曾有过恐怖疤痕的迹象。
“你这是?”
托莉丝通过我们魔力的链接心领神会。
“你中和了黄调，维护好了平衡。我不受到失衡的惩罚，自然就恢复原样了。”
我点了点头，将话题引向重点。
“契约既已结束，现在该兑现你的诺言了，你要如何帮我离开无斯船?”
托莉丝听罢闭上了眼睛。
跟初次被赋予魔力相反的感觉。冰凉的魔力化为条条的细流离开了我的身体，那无端的杀意随之也烟消云散。
细流尽数汇入到托莉丝的血色影子中，接着她只手一托，影子中的血色迅速凝结，形成一块造型眼熟，颜色却完全相反的红色魔方状晶体飘到了我身前。
“这就是可以帮我离开无斯船的东西?”我伸手将其拿在手中，虽是模样相同，但感觉不像是实心，触感明显的只有血丝一般的框架。
“是必不可缺的东西。而且在你遇到我之前，你已经集齐另一样必不可缺的了。”托莉丝说。
“你是指扭灯吗？”
“不错吧。后来的无斯船人倒是给这个取了个形象的名字。”
我没因“后来”这两个字而插话。十年的见闻足矣让我明白这里是早期的无斯船，基建尚未如我曾所见那么宏伟，而且还有手机这一东西存在。
只听托莉丝继续说:
“灯如齐名，扭灯上存在着可以扭曲空间的力。据我所观察，船这片空间的形成和维系皆靠扭灯的力，可以说扭灯是船的母亲。”
“我能感到此刻维系船的力尽出自于你。”
我有点受不了托莉丝灵活的倒装句。
“所以说我现在是船的母亲?”
“只是个称呼而已，你要当父亲也行，总之船算半个听命于你。”
“怎么不是整个?”我问。
“因为扭力所创造的是供船容身的空间，而不是船。”托莉丝答道:“现在我给你的这个红色方块，算是船本身对你的一种认可。得到了空间和船认可，你才算是无斯船的主人。”
我垂眼一撇了下手中的方块。
“为何我现在没感觉什么？”
托莉丝微微笑道:“我心里答应一声你就有了。”
话音落罢，只听我手中的方块忽得“呲!”地炸开，破碎的框架形成根根血针一股脑扎进了我的心脏。
疼痛并没持续很久。不是针扎的感觉，像是在我心脏里炸爆米花。
这种形容的痛楚本该让我眼前一黑才对。
所幸这次没有让我失去意识然后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泛着微弱白光的漆黑大地。
没等我思考托莉丝跑去了哪里，一条暗红色的话忽得浮现砸在我面前。
“你配拥有这个吗？”
画面冲击力有点强，但更有冲击的是脑海中对应响起的震耳欲聋的话音。
我能感到它情绪中对我的嫉妒和愤怒。
我穿过虚幻的话迈起步子。
每走几步便有新的话浮现。
“只不过是个没有目的的家伙。”
“他全靠命运给他喂饭。”
“为什么我们就得死?”
“凭什么这么久没人破解，他一个初来乍到的随意行事就能走对?”
“他根本就没付出什么，他不过是来这旅了趟游。”
等等话语纷纷浮现。
我步伐没有因此而停顿。
我确实比较特殊，但谁又不是独一无二?
我要离开无斯船是为了和船喵继续同行，我向上前行的目的是为了躲避不断上升的洪水。
我仅仅只是个逃难的人，而你们不过是死在逃难中的人。
我迟早会死，只是此刻我还幸运的活着。
心语话罢，我走到微弱光源之前。那是一扇通体白光的门。
我握住门把手扭动。
“嘎吱。”
门开了，白光顷刻逸散。门显露出它该有的样子，与我先前所待的小船舱的门一模一样。
熟悉的烟草松香飘来，我迈进门内，里头显然就是小船舱。
我不清楚为何是小船舱，可能是因为这里给我的印象深刻?
此刻所处的小船舱全然没有先前随时会有红鬼到来的危机感，反倒是让我倍感安全，甚至想立刻躺下美美地睡一觉。
我拍拍脑袋将困意驱赶，抬头看向天花板，密密麻麻的扭灯在上头挂满，时而看像组成了8字形，时而又像无数个相套的圆环。
蓝色的灯光印在我的脑海中肆意变化流转。
“诶呀，这么快就出来了。”
身后传来托莉丝的声音，回头眨眼间她便出现了。
“现在是要心里再答应一次吗？”我感到灯光在引导我。
“是哦。”托莉丝略带笑意的金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闭上了眼睛。
意识上举，漆黑的脑海上空逐渐亮起繁星般的扭灯。
目光融入想象出来的影子里，我虚托起手掌，视线裹挟着血色将红方块捞起。
蓝色的灯光如星河洒落，汇成一条直线，迅速地灌进红方块中。
红方块魔方一般的格子逐渐一个个被蓝光填满，最终变成了那魔方状的蓝色荧光晶体。
“原来就是你啊。”
我对着那蓝魔方说，随即合掌将其收纳。
眼睛睁开，周遭的景色被从我自身炸开的星云所吞没。
托莉丝俨然不动，她的裙摆在冲击中剧烈飘舞。
也是一眨眼的事，我们置身于我曾到过的漆黑混沌中。
为何我如此确信?
因为我此刻确实掌握了蓝魔方，也就是“无斯船”。
无此空间，无此船。
这片混沌是无斯船随意一角的延伸。
说直白点，我在“无斯船”中无所不能。
现在我是这么感觉的。
一念可凭空生灭恒星，穿梭时间空间亦是随意，但当我要离开“无斯船”时，蓝魔方表示无响应。
“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身旁的托莉丝。
“我不知道哦。”
托莉丝闭眼摆手摇头。
看她这明显表演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说说看你的猜测。”
我们眼神辅助交流。
幸好她不是那种喜欢噎住话题的人。
半会儿后托莉丝缓缓开口:
“你这情况我确实不清楚，毕竟你是第一个到达如此的人，而我，不过船上的一个小小机制，没有知晓全部的权利。但要我以强识去观的话，你要达成离开“无斯船”这一事，可能还需得两个人组一块儿连心去做些事。”
话末明显是隐晦了。
“是要那个吗？”
我问。
“是要那个哦。”
她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