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站在原地,背后是紧闭的大门,前方的景象同样令人压抑。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站着的无一不是龍門的高官大臣,他们的庄重和威严像是天生就属于这里。
唯独琉璃在他们之间显得格格不入,明明她是公主。
大厅内鸦雀无声。
琉璃清楚,因为自己早就是他们考虑范围之外的因素了。
名义上这里并没有禁止琉璃入内,但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件事。
似理所应当的,几乎所有目光都朝琉璃身上望去,没一个是欢迎她。
琉璃大脑一片空白,她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所以一开始才不想过来。
内心挣扎了许久,琉璃还是带着一丝侥幸的抬头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张张不悦的脸,那其中,还包括自己的父亲。
琉璃十分揪心,胸口处疼得厉害。
只是她没资格伤心,能做的也只有低下头接受周围人的谩骂。
“这是…琉璃?真是晦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争王?呵,她若坐上这个位置,我必拉她下台。”
“够了,我已经想离开了,她能不堵在门口吗?”
“可惜,还以为她死了呢……”
“废物。”
……
“肃静!!!”
格莱隆恩大声呵斥,嗓门震耳欲聋,整个大殿又重新回归寂静。
可是,那些贵族脸上看不到半分惧色。
并非不服格莱隆恩,纯粹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琉璃就该被骂,这在龍門的贵族圈子里,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琉璃庆幸那些刺耳的声音消失,但她明白,父亲的呵斥多半不是为了她这个女儿。
也就导致,短暂的庆幸后,琉璃又开始担心会不会要直面父亲的责问。
琉璃内心祈求着所有人都不要再理会她。
可这种祈求根本无济于事。
从踏进王宫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格莱隆恩站在琉璃正对面,父女俩只相隔了几十米,却丝毫看不到所谓的亲情在何处。
地上仿佛铺满了钉子,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格莱隆恩一脸严肃,甚至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
明明已经是个老头子,眼睛却还如鹰一般锐利。
“你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如雷贯耳,琉璃不自觉的绷紧全身肌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知道说什么,不敢开口。
看到琉璃站在原地不动弹,格莱雅恩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在脸上一闪而逝。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别待在这儿碍眼。”
一时间,琉璃心里五味杂陈。
她的确想离开,可这话从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让她十分难受,莫名的,她又不想离开了。
琉璃的理智告诉自己,现在应该直接离开,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可身体像是本能的僵在原地,双腿根本转不过身。
她仿佛有一种预感,如果此时转身的话,这片大地都将容纳不下她。
本就所剩无几的她,会输的一塌糊涂,什么都不剩。
格莱隆恩难以忍受琉璃毫无作用。
然而刚要开口驱赶,就看到琉璃开始在身上摸索着什么。
于是,格莱隆恩停下,静静观察,看琉璃会做什么。
很快,琉璃拿出一枚徽章,那是她冒险者比赛冠军的奖品之一,价值一般,更多是一种荣誉。
琉璃将它握在手心,情不自禁的往前走,想递给父亲看看。
可是抬起头,嘴角的那一抹窃喜顿时散了。
周围那些鄙夷和嫌恶的视线让琉璃心神不宁。
莫名的眩晕感侵占琉璃的大脑,视线里的一切都逐渐失去颜色,变得漆黑扭曲。
忽然间,琉璃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囚犯,明明周围那么空旷……
那股好不容易才有的分享欲也不自觉的放弃了。
手里的那枚徽章,越看……越觉得普通,这东西……能做什么呢?
琉璃默默将徽章握在手心,极力去遮挡它,仿佛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格莱隆恩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也不再管其他人会说什么。
那些冷嘲热讽又在琉璃耳边响起,听了无数次还是觉得刺耳。
如果莱茵和贝罗娜在的话,如果科林也在的话,情况肯定能好一些吧?
没准,会当场把这些龙怼的哑口无言,或者将他们揍到服气为止。
但现在琉璃孤身一人。
她不会也不敢还嘴,更别提动手揍人。
从来都只是默默忍受着,如果反抗的话,恐怕会召来更多不幸。
可是,低落的情绪积压在心里无法缓解,琉璃不担心自己会爆发,她根本没有任何想还手的冲动。
如果是作为一个出气筒而存在,琉璃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个无底洞。
至于影响……除了情绪以外,最多的就是身体上的无力吧……
那种无力感让琉璃仿佛能感受到死亡,以至于她连完整的人形都无法维持。
龙角和尾巴无法控制的长了出来,皮肤表面也浮现出稀稀落落的银色鳞片。
如果除去鳞片,琉璃此时的模样在龍門很常见,大多数龙都是以这幅模样示人。
琉璃彻底类人化,只是为了更好的融入外界而已。
毕竟龙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一片哗然。
就是这儿不怎么欢迎她……
此时的鳞片,更是让周围人担心琉璃有化龙的想法,于是纷纷远离了她防止被波及,嘴上又多了几句唾骂的词。
琉璃一声不吭的走到角落,靠着墙角坐下,抱住双腿蜷缩成一团,用尾巴挡住脑袋。
她没想过要跟龍門割裂,可也没想过要回来。
尽管家在这里,但外边更自由,起码外边的世界能让她面带微笑。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角落,祈祷着能赶紧离开。
那些人在干什么,在说什么,通通都跟她没关系。
琉璃也清楚,自己不应该到这儿来。
然而,一杯血红的酒液突然从琉璃头顶浇下,让她被迫接受即将来临的噩梦。
久违的,琉璃又听到了那个让她夜不能寐的声音……
“哈,不好意思,我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