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是陷入迷茫了吧……”
格莱隆恩的面貌突然沧桑了不少。
显然对于芬迪斯的改变,他同样感到失望。
而这些失望的情绪中,还有许多无奈和懊悔。
当夺回王位,治理好一切,等到空闲后,格莱隆恩才渐渐发觉,自己作为一名父亲,似乎从没为孩子们做过一点父亲该做的事,也没能尽好一个丈夫的职责。
那天芬迪斯掀桌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格莱隆恩大怒,狠狠揍了芬迪斯一顿。
可现在格莱隆恩觉得,是自己太过傲慢和自私。
但事业和家庭之间似乎一直存在着悖论,总是没办法好好去平衡两者的关系。
如今再想去弥补,显然是天方夜谭,毕竟孩子的母亲都已经不在了。
科林内心想了很多东西,但选择保持沉默。
他倒是多少能体会到格莱隆恩的心情。
被夹在中间两难的时候无疑让人崩溃,格莱隆恩站在这个位置上,只会受到更多的限制。
比起安朵斯,龍門的君王简直像是一头被斩去翅膀用铁链拴住的龙。
只了解到一点皮毛,科林就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了。
家庭纠纷不像魔族反动派那样能纯靠武力解决,不论怎么做,都很难找到让所有人高兴的结局。
可事到如今再退出,岂不是拿对方消遣?
于是,科林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到:“陛下,再多讲讲吧。琉璃身上发生了什么?您的妻子……是怎么被芬迪斯杀死的……抱歉。”
“……无妨。”格莱隆恩坐在桌前,像个普通的孤独老头,“说出来也好受些,但你得懂规矩。”
科林自然懂得起,应到:“当然,我不会四处乱讲,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你像极了我年轻时的一位好友,可惜他走的太早了。”
格莱隆恩有意调侃了一下,像是真把科林当作朋友看待。
科林很荣幸,但不会因此得寸进尺。
简单来讲,科林只是一个倾诉对象,有些事情跟朋友亲人很难开口,但可以跟陌生人倾诉。
这些话对陌生人来讲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认真倾听是一种善意。
更关键的是,格莱隆恩在龍門,大概也没有其他能倾诉的对象了。
“在龍門北部的山谷,也就是如今的禁地,那里边存在着一种蕴含强大力量的矿石。可以肯定的是,那种力量来自天界,与勇者所拥有的力量很相似……”
……
教会的勇者尽管只是人类之躯,但那种独一无二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人眼红。
当在龍門发现这种力量的时候,格莱隆恩又怎会无视?
尽管开采的难度远超想象,但只要成功将其化为己用,无疑会让龍門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可强大的力量也伴随着危险,不少深入山谷的开采队命丧黄泉。
所以,格莱隆恩迅速封禁了那片区域,建立专业的科研队,只在边缘地区研究。
虽然进度缓慢,但成果依旧十分惊人,给龍門带来不少好处。
这本来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琉璃独自闯进了山谷。
长大后的琉璃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逐渐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缺陷。
周围人无不是力量和智慧的化身,只有自己两头皆不占,空有公主的身份,却没有配得上这个身份的资格。
流言蜚语让琉璃越发不甘心,而在这时候突然听闻有一种强大到能让人彻底蜕变的力量,她哪能不心动?
但只是心动还不够,琉璃需要得到父亲的同意。
理所应当的,她被拒绝了。
教会赋予勇者力量的手段一直是个秘密,何况山谷里的能量只是与其类似,还无法直接作用于人。
莫洛当时作为科研队的一员,花了不少功夫跟琉璃解释,并且承诺只要可行,就不会忘了她。
琉璃打消了念头,转而变为日思夜寐的期待。
可是,琉璃的小姨,芙蕾卡却偷偷跟琉璃说,获取力量的秘密就在山谷深处,这是一次对勇者的试炼。
当时的芙蕾卡纯粹是一种逗小孩的心思,她总把这种行为当作开玩笑。
早在反抗伪王暴政时期,芙蕾卡和芬迪斯被安排在同一个队伍时,她就用花言巧语把自己的事情甩给芬迪斯去做,称之为锻炼他。
芬迪斯的确得到了锻炼,但芙蕾卡却没改掉自己吊儿郎当的性子。
格莱隆恩不止警告过她一次,可芙蕾卡的工作从没有过意外,她无视这些警告,转而批判格莱隆恩作为父亲的失败。
芙蕾卡一心想把芬迪斯从牺牲品的行列中捞出来,因为这本是她的角色,芬迪斯也不该承担这种责任。
可奈何芬迪斯不服输又太过努力,最终还是没能摆脱罪人的命运。
于是,王国复苏后,芙蕾卡整日吃着空饷游手好闲,处处与格莱隆恩作对。
对琉璃说那些话,也是有想和格莱隆恩对着干的成分在里边。
在当时的芙蕾卡眼里,姐姐一家最重视的应该是芬迪斯,那孩子付出的代价过于昂贵。
至于琉璃,先天的缺陷让她一直都是边缘人物,大多数龙族子民甚至不知道格莱隆恩有第四个孩子。
也因此,芙蕾卡低估了琉璃对这个家庭的意义,她以为这个什么都很差劲的孩子一点也不被重视。
毕竟,琉璃什么工作都没有,也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芙蕾卡想让琉璃受伤,然后借此咒骂格莱隆恩。
就算再不重视,血亲的安危也能唤醒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柔软。
通过琉璃让格莱隆恩联想到芬迪斯,从而让他醒悟,去做一点父亲该做的事情。
芙蕾卡的目的,大概就是这样。
琉璃本就渴望得到力量,那样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家庭。
于是在芙蕾卡的连续挑拨下,琉璃终是瞒着所有人,跟着小姨来到那处禁地了。
“小姨,就……就是这里吗?我要走进去吗?”
望着前方陌生幽静的山谷,琉璃露出了几分胆怯。
芙蕾卡把琉璃推上前,拍着胸口保证:“当然了,只要通过试炼,你就能变成龍門最强大的龙。”
听到这话,琉璃瞬间坚定了决心,咬着牙往前走去。
芙蕾卡待在原地,要说不慌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也担心会出事,不停的大声呼喊:“不要走太远!一个小时内一定要回来!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往回走!知道吗!!”
琉璃一声声应着。
可是那天下午,芙蕾卡迟迟没有等到琉璃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