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是贬义词,也许在哪个世界这是英勇的代号,但在这里——
是最为恶毒,而又文雅的咒骂。
因为在这那个世界近几千年的历史中,“勇者”真的太奇怪了。
自称勇者的人举止怪异,行为令人发笑,说是小丑的代名词也不为过。
如果你对水果摊的大叔说自己是勇者,那么对方只会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你。
如果你对邻家的青梅竹马说自己是勇者,那么她只会用关爱小狗的语气安慰你。
如果你对自己的父母说自己要成为勇者,那么就等着自己的哀嚎声传遍乡里吧。
勇者就是那样的东西啊。
就连国王身边,作为职位的勇者,也只不过是作为玩笑一般的存在。
自称勇者的人也好,国王身边任职的勇者也好。
被哥布林用棍棒围攻而死,被史莱姆裹住窒息而死,被头牛怪用牛角顶在树上而死……
这一宗宗耳熟能详的故事,出现在夜晚母亲对孩子讲的小笑话里,出现在男人们畅饮的酒会上,甚至出现在某些谚语中。
比如:莫如勇者一般不自量力。
每当你感觉气氛尴尬的时候,讲勇者的故事,那么在场的气氛一定会变得十分欢乐,所谓“勇者”和“笑料”与“小丑”是画上等号的东西。
这个世界不需要勇者。
但是,最初的勇者,却并不是什么笑料。
第一个勇者,是如同神明一般的伟大,比王者更加值得敬佩,所有人的希望和殷切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是那么的耀眼的存在。
那是一个更加遥远到只有石块记住了的时代,在那个久远到如同蛮荒的时代里。
人类的王国相互内战,烽火连天,血光遮天,战旗蔽空。
民怨,动乱,瘟疫,货币,干旱,天灾。
一切能想象到的,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潘多拉魔盒里放出来的苦难一齐降临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身上。
民不聊生。
而就在这时,北方无人居住的无人之地里,“它们”出现了。
没有记载说它们是怎么出现的。
因为在人类王国专心处理内乱时,根本没有人发现北方的异样,那一块地方就像是在悄无声息之中陷入死亡与阴暗。
而当内乱终于在自我损耗中不得不慢慢结束时,“它们”,也就是后世俗称的“魔物”们如同浪潮一般涌进村庄,撕毁破坏能看到的一切,黑影罩了每一个亲眼见到它们的人的眼睛……
人类永远是可笑但是顽强的生物,他们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有着难以置信的行动能力和协调性。
仅仅三天,各国联军便临时拼凑出来了。
真是可笑,一周以前,还是生死仇敌的彼此此刻共享同一张旗帜,同一个家园。
人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可悲而可怜的物种啊。
然而,临时拼凑出来的混杂军队在凶狂的魔物面前——不堪一击。
战线疯狂退缩,无视士兵和盔甲留在了染红的土地上,在他们身旁躺的是自己的仇人,和自己的生死大敌,和……魔物。
杀掉一个魔物,逝去的还有上百士兵的生命,随着地图上面红色的不断扩大和象征人类领土的绿色越来越小。
所有人都感到了沉默和压抑的恐惧。
一道想法悄然出现在所有人心中:人类就此即将走向灭亡了吗?
国王们当时想到的唯一办法,带领人民,保留最后的火种,和食物,向着南方,向着更南的土地迁移,躲避魔物。
毫无光明的大逃难开始了,天空几乎看不懂阴云,隔着明媚的阳光,都能闻到来自空气那边浓浓的魔物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最初的勇者出现了。
带来了“勇者”的名号。
那一段历史没人知道,像是被橡皮擦抹除在了历史中。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信,人类的光明,降临了。
简直如同力挽狂澜,神迹以及以前言语所不能描述的奇迹。
魔物,危机,解除了,就那么轻描淡写的解除了。
然后勇者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魔物的记忆就像是梦中的泡影一般不真实,如果不是满地的残骸和魔物们腥臭的尸体,还有战后的残骸,破败的房屋以及残垣断壁的家园,人们甚至不敢相信魔物真的存在过。
就像梦一样。
劫后余生的人类设立了专门服务于各个阶级的存在:冒险者公会。
他们从最低级的保卫村庄,到最高一级的,给国家行事。范围广到几乎任何符合王国法律的委托都可以到这里发布,为了防备类似魔物这样的灾难,也是为了制衡各国,不让之前那样惨烈的互相战争再次发生。
勇者的剑,被作为冒险者公会的符号标签,那是一把漆黑而巨大的剑的影子,铭刻在黑影之上,上面是撕裂的光明,铭记勇者的伟大。
与此同时,自称勇者的冒险者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然而……
被哥布林凌迟的勇者。
被牛头怪劈成两半的勇者。
接收了使命却在离开城镇的时候还会顺手牵羊的摸走小贩钱袋的勇者。
金光闪闪的盔甲却被野猪撞死的勇者。
从天而降摔死的勇者……
这一幕幕的笑料,这一幕幕的灰暗影像,不断的刷新着所有人对“勇者”的观感。
直到无数岁月后的今天。
——勇者是贬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