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黄泉-下

作者:洛城花 更新时间:2023/3/21 12:57:46 字数:2239

房间里的三人面面相觑,虽然声音沙哑难辨,可还是能听的真真切切,机械傀儡说话了?

三人之中,雪见倒还好,至少在千岐樱遇袭的时候早就见到过机械傀儡口吐人言,在金朵希工坊的时候心里就有所猜测。

只有橘门三看起来最为惊讶,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呆望着那倒在地上的高大机械傀儡身体,过了半晌才缓缓从干裂的唇间挤出一句:“……堂……姐?”

堂姐?似乎橘门三从那机械傀儡的语调中辨识出了什么,雪见刚想要上去拉住他问问清楚,就看到他猛地扑到那机械傀儡身上,疯了一样拼命地试图徒手从缝隙打开那看起来很坚固的机械头颅。

不知道是因为那头颅的锁闭结构的损坏,还是因为门三不加节制的力量,那机械头颅还真的在门三手中缓缓沿着缝隙打开了。

乌黑的、类似龙骑士铠甲的黑色筋肉融化后的物质先从打开的缝隙中流出来,随后,渐渐能看到那乌黑之中暴露出其包裹内的白花花的东西——

人的大脑。

上过生物课的雪见自然十分清楚,一眼就能辨识出来。

那大脑似乎还活着,控制着和它相连的黑色肌肉不断抽搐蠕动着。而捧着它的门三却显得有些迷惑,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接受他所面对的反差。“堂姐?花乃?花乃?”他喃喃地念叨着。

雪见还记得机械傀儡的遗言,说希望他们打开它的脑袋,然后让它死。似乎这样和龙血组织相连,会使得那大脑持续承受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再看那机械头颅上的损伤,似乎是有意破坏了自爆炸药的引信,虽然能争取一些额外的时间,但是也意味着不得善终,一旦发条里储存的能量耗尽,里面的人脑就会在狭窄的机械棺椁里独自承受漫长的痛苦。

而且机械头颅上的破坏方式十分粗暴,看起来同样是由机械傀儡手臂上连接的那些生产工具造成的。这样的破坏方式,有相当大的可能性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破坏掉内部的大脑,或者直接引爆炸弹的引信。很难想象,这群暴动的机械傀儡为了其中的少数能够成功逃出来到底都牺牲了多少。

门三渐渐从一开始的迷惑中走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窒息的悲伤。他的身躯僵硬,肩膀却在不住地颤抖着。

雪见缓步走到橘门三身侧,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是却难以开口。

“门三,节哀,结束她的痛苦吧。”岚万叶一只手抚住门三的肩头,另一只手将自己的佩剑的剑柄一端递了过去。

门三将剑从剑柄中抽出来,剑尖肉眼可见的颤动着,过了良久,才缓缓探入那半掩埋在龙血组织里的大脑中。

那些连接着大脑的黑色筋肉先是吃痛而紧绷着绽开,又慢慢放松下来。最终停止了动作,软缩成一团。

橘门三良久凝望那剑尖,许久之后才将它重新递还到岚万叶手中的剑鞘里。

到了这一会儿,刚刚机械傀儡留下的只言片语才真正地开始从众人心中发酵。

首先,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是这只机械傀儡声称千岐岛并没有被毁灭。可是,很多人乘船把鸣海搜遍了,也再也找不到千岐岛的一点影子。

再者就是又提到了哲拉姆圣师,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把名为‘黄泉切’的宝刀,在傀儡的话语中,黄泉切似乎曾是千岐岛的镇守之刃,可是看门三的表情迷茫,似乎对黄泉切的事完全陌生。

而最让雪见吃惊的,是明明傀儡的声音沙哑、不辨雌雄,门三却似乎相当确定那里面的大脑是他的‘堂姐’。假如这是真的的话,那就意味着门三离开千岐岛之后,那些剩下的岛民不知以何种方式流入到奴隶市场中,最后落到了金朵希手里。

那么,也会有很多岛民被金朵希卖出去,其中最大的买家,就是护国院的岛崎正信,和站在他背后的教会的哲拉姆圣师。谁都不知道哲拉姆圣师为什么要如此大量的购买奴隶,也无从得知那些被卖过去的奴隶的命运又将如何。

而且,伊苏公子也参与到这笔大交易之中。

岚万叶似乎也结束了他的思考,转头说道:“门三,打起精神来,恐怕你离开千岐岛之后,岛上发生了很不妙的事,现在,我们要把你那些活着的同胞从哲拉姆那里救出来。”

这些字句断断续续敲打在橘门三那因为悲伤而越发钝感的神经上。他仍然捧着那裂开的机械头颅呆滞地回忆着。

橘是千岐岛上一个普通的家族,就像其他家族一样,血脉众多、历史悠久。千岐岛并不大,岛上的居民大都相熟,鸡犬相闻。

小时候的门三并不是个多么聪明的孩子,甚至比起大多数玩伴来说都显得更加懦弱,于是就被父亲送到了千岐大社学习刀术。千岐大社是一个充满了秘密的地方,师父们的身材比岛民更加矮小,各个寡言少语,却拥有精湛的刀术。虽然在千岐大社日夜训练的日子十分艰辛,但也在那里认识了那个身穿红白巫祭长裙的少女——千岐樱。

再后来就是教会的入侵,第一次入侵的时候门三还只是个孩子,看到身材普遍比岛民高出一个半头的、身披重甲的圣教军毫不留情地杀掉了所有拦路的人,一直行进到千岐大社深处,从山洞里杀死并拖出了一只沉睡的细鳞巨龙,并且装在船上运走了。那时的橘门三只能和千岐樱一起躲在大社台阶下的空隙里,什么也做不到。大半橘氏家族的人包括橘门三的父母也在那次袭击中丧生,从那之后,橘门三彻底成为了千岐大社的养子。

在那之后橘门三再也不太敢在人前说话,就算明了内心对千岐樱的心意,那时的他也渐渐感受到,千岐樱在千岐大社中很受重视,地位很高,而自己,家族已经没落,自己只不过是一名被养在社里的小厮,于是再也不敢向她吐露心意。

恰好,岛上最大的神崎家族将年轻一代资质最佳的神崎哲也送入千岐大社,无论是刀术还是相貌性格都远胜过木讷寡言的橘门三,从未因门三动心的千岐樱也为神崎哲也而倾心。

那样也好,橘门三心里也明白,神崎哲也的出现,就意味着千岐大社需要一个新的继承人来取代自己,毕竟千岐大社需要维护和岛民之间的关系,而神崎家族多年以来给过大家不少的帮助,在岛上也最有名望。相比之下,橘氏家族已经衰落,大社依然提供着门三的衣食住行,就已经是对橘氏家族的额外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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