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橘门三也渐渐疏离了和千岐大社的关系,寄居在堂姐橘花乃的家中,在其它家族的不断接济下,橘氏的残族已经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想要恢复元气却还要相当漫长的时间。
然而,教会的第二次入侵就毫无预兆地袭来。
当大刀阔斧向着堂姐身上斩去的时候,躲在壁柜里的门三大喊着跳了出来,扑在那圣教军身上,四肢并用团抱着圣教军的肩膊。对方措手不及之下,被一刀从头盔下面的缝隙刺进了喉咙。
发疯了一般的门三提着一把刀,从岛西一路杀到岛东。岛民们都惊讶地看到,那一直接收着大家救济的、木讷懦弱的小子,从暗处忽然怪叫着蹿出来,刀手足口并用,像厉鬼一样撕碎圣教军的身体的身影。
等到教会终于撤军的时候,手上、胸膛上、牙齿和嘴唇上都浸染了血色的门三,提着那满是豁口的刀,也来到了千岐大社的门前。
在那里,他只找到了倒在地上的神崎哲也,和师傅们的尸首。神崎哲也说,千岐樱已经被教会的入侵者掳走了。
岛民们给他起了个‘疯狗门三’的诨名,虽然不怎么好听,却并非恶意,证据就是出现在橘家宅门口的许多慰问品。橘花乃一直照顾着躲在房间里的他,但是三天之后,他还是毅然决然悄悄登上了离岛的船只。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回到过岛上,大约一年之后,就听到了教会公布千岐岛已经被毁灭的消息。想不到再见到橘花乃,竟然是被塞到了机械傀儡里的这副凄惨样子。
到头来,不论是千岐樱还是橘花乃,自己都没能保护好,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边缘人。不过岚万叶说的没有错,至少现在,自己应该去救出族人们。
“我该怎么做?”橘门三将手中花乃的尸骸放下,抬起头向着岚万叶问道。
“护国院,我的暗线送回来的情报说,哲拉姆依然没有回到天昭城或者圣奥古斯都去,好像还驻留在上面的护国院。”岚万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趁着夜晚从重楼区外壁用勾镖爬上去,直接把哲拉姆那糟老头子抓出来问个清楚,如果可以的话,把黄泉切也偷出来。”
门三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我明白了。”
岚万叶转过头来,对在一旁的雪见说道:“抱歉,雪见姑娘,我这里恐怕无法继续保护你和玲姑娘了。实不相瞒,我和千岐岛也有所渊源,这次,我不得不去。”
看着他郑重地神色,雪见知道岚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不会再更改。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自己和玲要怎么选择。
要么让岚万叶他们赴险,自己和玲一同躲起来。可是雪见实在没有信心,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自己真的能保护好玲吗?雪见还记得玲流着血泪,哭泣着劝浑身被锚钩钉穿的自己离开的样子。扶桑向北的边境有着一道严密的教会封锁线,自己也根本想不到办法突破。现在也没办法依赖伊苏公子,就算他本性不恶,可是假如在胁迫下,未尝没有可能把玲给卖出去。
更可怕的是,还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侍,一旦暴露了自己或者玲的身份,到底要逃到哪里去才能摆脱那暗侍的追杀呢?当时岚万叶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受了重伤,如果换做玲呢?还有更多教会隐藏在暗处的力量,只怕远非人或者龙形态下的自己所能企及。
所以,还不如和岚万叶一同去,至少试图夺取主动权,如果遭遇了那名暗侍或者其它危险,也能够携手一同应对,就算是逃跑成功率也会更大。
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要带着玲一同赴险吗?如果这次在护国院失去了玲,那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吗?
身后的门扇忽然被拉开,千岐樱让到一边,露出了她身后的玲。无论雪见如何躲闪,玲的目光一进来就直视着雪见,片刻之后才收回去。
雪见也不是傻子,至少心里也知道,玲并不希望自己再随便离开她的身边。可是……
“主人”千岐樱罕见的正视着雪见并开口说道,“妾身请求这次可以一同去,这也是妾身赎罪的机会,希望能得到主人的应允。”
她的语气郑重而恳切,让雪见难以开口拒绝。
沉吟片刻,雪见对岚万叶说道:“我……和你们一同去吧……还有玲和千岐樱一起。”话语刚落,玲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雪见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走到雪见身边。
“不过,我们不会和你们一同从外壁爬上去,钟萃赏还没有结束,我应该还可以使用在护国院的休息间,我们会正常地从升降梯上去,然后在休息间等你。休息间的阳台就在东南角,你们爬上来和我们会合就可以。”说完这么大段话,雪见都感觉有些累了。
岚万叶听到雪见的这番话有些吃惊,要知道只有钟萃赏比较前列的尊贵嘉宾才会分配到护国院的休息室,更不用说东南角的绝佳观景位了,大概只有和教会或者护国院有所关联的人才能有福享受吧。
但岚万叶还是把对雪见的猜疑抛到一边,他也大概知道雪见话里面没有表达的含义,于是应和道:“好,在那之后就请三位姑娘在休息间等待,如果事情顺利,我们就会回去和姑娘们会合。”
“不,”雪见说着,回头望向了守在门口的千岐樱,“到时候千岐樱就跟着你们过去吧。”
闻言,千岐樱恭谨地向着雪见躬身。
……
扶桑国的室内陈设往往素淡简单,现在在护国院的房间,感觉和刚才在玉鸣坊也没有太多不同。
只是氛围变得紧张凝重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鸣坊那里还能听到窗外渺茫的笙歌,这边却除了高处风声就是绝对的寂静。
雪和千岐樱、玲对坐,雪见在一侧,玲和樱在另一侧,千岐樱的手一直按在腰间片切的刀柄上,自从遇袭之后,便时常能看到她这样的动作。
雪见虽然没有把恩荣之间召唤出来,却有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渗出。她不断地在想象中看到突然出现的黑色裂缝将玲或是千岐樱在自己眼前一分为二的场景,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