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服被撕裂，而其下手臂的状态自然也并不乐观，整片皮肤如同被剥开的香肠包装般向外绽裂卷曲，露出血红色的肌肉与黄白色的肌腱。
疼痛感更传至全身，令许无愿的肩上也开始冒汗，浑身发热。
反观卯，她借着刚才那一击的反作用力已跳至远处，如此强悍的一击便仿佛已令强弱之势完全逆转。
奇怪的是卯却并未借机趁热打铁，只有装甲开口所喷发的更为猛烈的蒸汽能说明她仍旧活动着。
“很不错的一下，简直就像坦克炮，一般人就算穿了装甲，挨上这么一击也会被震得内脏破裂而死吧。”
许无愿低声称赞着，拔出防化服内所藏的小刀，用受伤并不严重的右手将小刀掷出，划破了缠绕卯周身的蒸汽。
照理说，卯该能轻松躲过许无愿这试探性的一下，但她虽确实向旁移动了一些，动作却还是太过迟缓。
小刀刺破装甲，更令卯的血液沿着刀刃流出，但这暗红色的血水并未能接触地面，反而在流淌的过程中便被蒸干。
“你应该是有自信没人能在吃下刚才那一击之后活着吧？”
“不然也不会用出这种会让自己之后难以行动的招式。”
许无愿观察着卯的状态，后者此时的迟钝绝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虽然并不清楚她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取得刚才那样的爆发力，但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看起来像闲庭信步，实际上却只在瞬息之间便到达了卯的一旁，许无愿握紧工兵铲向着卯的身躯砍去，完全没有杀人时会有的紧张感。
毕竟在这世道讨生活，他这样势单力薄的旅行商人所要面对的危险远不止野兽。
而相对的，对干这种事他也是轻车熟路了。
“之后会把你埋好的。”而在砍下时，许无愿有些抱歉的说。
！，心脏突然猛烈的搏动，就像是在挣脱拽住了自身的强烈的感觉，一种死亡的感觉
【身下。】
没有将工兵铲挥向感觉传来的后方，许无愿按着许愿的指示，将砍下的方向转为自己身下的地面，却只切开了半道影子。
【算上昨天，这周你让我失望两次了。】许愿这样的想法传来，便说明了他刚才的那一下并未命中敌人。
而那道影子则卷向了卯，将之裹挟，并迅速向一旁的阴影处而去。
“这么鬼鬼祟祟，你是老鼠吗！”
许无愿向阴影处掷去飞刀，能听见刃部刺入肉体的声音，也能听见一声轻微的痛叫，但却未能阻止他的逃窜。
不能就这么让他们离开，许无愿立刻便准备跟上。
【算了，他已经从通风管道里逃出去，还真像个大号老鼠一样。】
许无愿有些郁闷的停步，“这不是我失手了，是意外，是意外才对。”
【没关系没关系，我除了后悔要跟你呼吸同一个世界的空气以外，也没什么可说的。】
【80斤凭证，因为某人不肯一开始就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事情，我就得付差不多这么多的餐费吧。】
许愿所指的自然是防护服的维修费用。
许无愿倒吸了一口冷气。
……
……
“放我下来。”
在泥泞潮湿的下水管网，在这暗无天日，被无数植物的根茎所占据的地下，本就不属于此地的外来者停下了脚步。
“你恢复了。”
先开口的是救下了卯的“影子”，不过如果以称呼卯的方式来称呼他的话，这影子便有着[子]的名号。
模糊不清的铠甲因遍布全身的裂纹而显得清晰，如墨迹般的披风只剩下不到一半，两柄细剑的其中一柄从中断裂。
如此的损伤，便证明了他正是先前与陆照光战斗的那个存在，在那极近距离的强烈爆炸中，即使他第一时间采取了最合适的防护姿态，依旧避免不了的重伤。
“我们的第一目标是拿到试剂，你在管理这里的那些老家伙尸体上找到了吗？”
卯靠在管道的墙壁上，说话的声音已恢复了先前的样子，虽然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用药剂……内脏损伤…少说话。”
不知是思考能力上的低下，还是本就不善于言辞，子说话的方式便显得别扭。
“你没拿到。”
卯抬起手来，手掌挥打了子的脸面，但虚弱的她做出如此的举动，反倒像是在抚摸。
子却条件反射般的向旁一缩，更委屈的讲道：
“卯姐…我不救，你就死，那个人太强。”
“强…强？强？！”
卯复述着这个字，语气中更混杂了某种莫名的怒火，“像他那样的人，我就是最讨厌，最想杀掉的！”
“他那么轻敌那么自大，我却还奈何不了他，子，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
“没…没…没…”
子连连挥手，就算面容被装甲所遮掩，却也能感觉他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你明明知道的，只要我们俩能完成这次的任务，老师就会答应我的请求，你不是也很期待着那件事吗？”
“就为了救我……你明明可以的，你明明应该把那个人刺死的……你…”
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卯更为猛烈的咳嗽着，这回甚至有血水顺着装甲的裂缝流出。
“伤！伤口要…冷静才行！”子更加急躁起来，他摸索着全身，可并没有找到能使用的东西。
在咳嗽声平息后，卯更为不悦的说道：“你就觉得我有那么容易死是吗？”
子既不敢摇头更不敢点头，而是在卯的一旁抱膝而坐，看护着她。
“……”
“……”
“试剂，没有，但是这个…”
在许久的沉默后，子的手伸到了卯的面前，手掌紧握着什么。
“我不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任务失败，卯便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很好看的！”
子却很强烈的想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她看。
“……随你的便。”
卯将头向旁一歪。
子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摊开了手掌。
在这漆黑的下水道中，一点些微的亮光从他手中闪现出来。
一条手链，主体是用银所打制的，最下端则串着一只用粉白色水钻所制成的小兔子。
“……你早上借了那地图就去找这种东西了？”
子听得手上一抖，那项链便从他的掌中滑下，但在落入一地淤泥前便被卯所抓住。
她看着掌中那用作装饰的兔子，说道：
“还有机会，我们去找那头肥猪，然后赶在他们之前把善天的脑袋拿到手。”
子极为赞同的点着头。
跟着，他感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沉重，跟着，有规律的微弱呼吸声亦从旁传来。
“晚安。”
子小声说道。
在阴暗的角落相互依靠着，在童年时，这便是两人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