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也让你受怕了。”
“来杯茶？暖暖身子。”
善理跟着关切的说道，而一支搪瓷杯已出现在桌上，摆在顾满袱面前。
低头看去，杯中的茶水已然充盈，红褐的颜色以及盘曲在杯底的茶叶，就像秋日晴朗，雨后的枫树林。
“谢谢…”顾满袱小心的拿起了杯子，光是闻着茶水的香气就已让他感到舒适。
小饮一口，温和而带有一种果类的香气，没有苦涩的直感，只有一口美妙的清甜滋味。
“知道以后要承担起重大的责任，你有想清楚吗？”善理问道。
“这个咋说呢，我小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没想到你们真有用上我的一天。”
热茶温暖了肚腹，顾满袱的身体真正放松下来，“不过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知道答案。”
“商盟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一个和顾大局长的一样的人来当做抓手……”
“因为我们跟着便会对民众宣传，你就是顾大局。”
善理就像是在宣告一件很平常的事，面色依旧和蔼而淡漠。
“哈…哈……我不明白，那样民众只会感觉商盟的高层是不会死的吧？！”
“那正是目的。”善理温和的解释道，“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新的神话，那样才能够赋予我们更稳定的权力，去将神话真正实现。”
“为了商盟做出重大贡献的人，即便死了也会以年轻的样貌回来，这将是人们想要的梦。”
顾满袱的脸又僵硬起来，只能应和着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笼中的肥鸟则再次叫唤：
“万事如意！”
……
……
“看小胖子的表情，理事长，你吓唬他干什么呢。”
坐在坚硬而冰冷的铁块上，周转感叹道。
一只铁手滑到他的头顶，那手里举着一支搪瓷杯，跟着就向周转头上倒去。
周转向前站起，后头滚烫的开水洒在地上，一杯啥也没加的白水。
“你倒还有脸进来说话，周转，你皮痒了不成？”
停在一条管线上的肥鸟盯着周转，眼中机械式的红光闪烁不停。
无论是许无愿所见到的奇妙景色，还是顾满袱所看见的平常样子，此刻都已被剥去。
卸下一切的伪装，就只剩下一处冰冷的，毫无人性可言的机械房间。
由数不清的线缆、显示器、辅助机械以及一个封在玻璃罐中的人，这就是善理数十年来的世界，以及所拥有的全部。
周转走到了玻璃罐前，罐中所浸泡的人形双手抱膝，在淡黄色，略有些浑浊的液体中漂浮着，可以看见它的脊背上连接着数条线缆，就像脊椎连接大脑一般。
罐中的人睁着眼，一双灰白色的眼睛，显然不具备视力。
面容很稚嫩，看起来也不过十六岁上下。
“我也是例行报告而已，理事长你不是说了只要我放假或者有空，都要来和你聊聊嘛。”
周转笑看着罐中的人轻微沉浮。
“你那么自作主张的开始执行除奸计划，只会让本来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开始恐慌。”
周转闻言收敛起笑容，以平淡的语气陈述起自己的想法：“自从首善死后，商盟发生的变化，理事长你比我更加清楚太多，那发展和我们最初的理想相差太远了。”
“善治早就不再相信我们能够步入一个新的时代，善容从来就只是按自己喜好行事，只有你还想着继承首善的遗志。”
“我在军队中虽然也还有着一点话语权，但如果由善治他们先有了动作，我能做的事情也就很有限了。”
“既然如此，又何不先发制人呢？”
肥鸟飞到了更靠近他的管线上，“你最好清楚会有的后果。”
“那种事我早有觉悟，如果三天后太阳升起时我还活着，我也会向所有人交代退休的事，理事长觉得如何。”
“到时要由我来给你擦屁股吗？”肥鸟很不愉快的回道。
周转笑了笑。
“聊正事吧，理事长，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样行动呢。”
数张显示屏在一旁贴合起来，一副文成市的立体影像被投射而出，不单有看起来平坦的市区，连市区下方扎入山体的支撑模块，以及各种位于下方的设施也被清楚显现出来。
单是这样一幅极度详细的三维地图，就已值得许多人以血与暴力去争抢。
“信息素既然已在我们的手上，圣血军使用脏弹或者驱使兽潮发起正面进攻的方式就已行不通了，而如果他们还不愿放弃这次的任务，我想最后就会变成一次赌博式的突击。”
“嗯，这我倒是明白，可问题是他们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周转继续问道。
“这也是我烦恼的一点，如果说是为了破坏我们与蜀地共同体的合作，那在昨晚他们就已经失败了，可我收集到的信息却并不支持他们已经撤走的论断。”
“如果只是针对一些民生设施来破坏，那位圣血军的领导也不该派出最精锐的部队。 ”
“所以我也只能给出几个可能，具体如何选择就是你的事了，周转。”
“万死不辞，请说吧。”周转笑道。
……
“对了，理事长，你对那位许无愿怎么看呢。”
当聊完正事，两人开始说起些闲话。
“怪人，或者像个小孩，但又像个善人。”
“以他的力量，完全没有必要遵守任何伦理道德，霸占一个大型据点当做自己的私人王国才应该是他的最优选择。”
“虽然不知道他的那副身躯究竟是哪个实验室的作品，但在我的记忆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组织在大坠落前也有复数。”
“求道者们会如此关心他反倒更让我费解，只是想知道怎么创造一个强大个体的话，如今的圣血军才是个中好手。”
“那没准他就是求道者们一直在找的某个东西呢。”周转说道。
“可能性不大吧，他们所追求的那种幻梦，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能够实现的途径，否则我们也不会放任他们的行动。”
“这你是清楚的，周转。”
“请别这么说，理事长，我从善天大人那里所知道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