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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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都干不出我们的这样事，想想还是有点好笑。”
在男人的面前，连片的营地延伸向远处，直至落下的夕阳，许多汤锅沸腾而升起的烟云折出明亮的绯红色，就像很多平常的午后时光，人们在准备晚餐的同时也闲聊着过去、现在、未来的事。
“总有人要做的，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站在废墟之上，另一人伸手指向远方，越过营地与炊烟，越过废墟与深坑，直至可以预见的尽头。
“至少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善天很是高兴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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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遭的空气都被枪弹与刀尖所排挤时，周转却有些想笑，这倒不是说李林实他们的围攻在他看来值得一笑，而是这让他想起了过去，那段新道德军才刚建立的时光。
一个大好人带着一帮小好人，试图在遍地辐射、物资断绝的末世建立一个乌托邦。当周转第一次听到有关新道德军的这种传闻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敬佩或向往，他只觉得这帮人蠢的可怕。
他晃动着身形，这次他的动作并不像先前那般缓慢，就像由流水转为劲风，迎合或柔顺的感觉从他的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令万物萧条的肃杀之气。
枪弹与刀锋在空气中划过一层又一层的线与面，就像编织上好的绸缎，密集到不见针孔大小的空隙，令空气也显得拘束。
周转还没有发起他的攻击，或许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或许是他开始享受起这种玩乐，或许是不为人知的理由。
但即便没有遭受反击，在进行如此高饱和度的攻击时，这群身经百战的老兵难免被自己人的流弹所伤，这样的场景不断发生，更令这场战斗一时显得滑稽起来。
当这诡异的僵持继续了数分钟后，仍旧毫无战果的叛军们便被焦躁的情绪所笼罩。
他们都以为这会是一场短暂、快速、壮烈的战斗，就像他们在过去跟随周转攻克无数大小据点时那样。
但作为叛乱者的指挥官，李林实却对此情景却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太清楚自己的长官已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当十数年前的那一天，周转被叛乱的部队所杀时，他见证了其死亡的时刻。
他正站在这场战斗的边缘处，透过小队内部的通讯网络下达指令，雨水泼洒，装甲内却依旧燥热。
简直和那天一样，望不见尽头的暴雨下是燃烧至天际的火焰。
那天原本该是新道德军的节日，庆祝之江流域内最后的一个大型据点加入合作盟约的日子，在那之后便有着和平而幸福的未来。
发起叛乱的是最初加入他们的人群之一，一群饥饿待毙的流民，由个别的暴力分子所带领，这样的群体在那时随处可见。
善天给了他们重新为人的机会，而他们则选择在某个认为合适的时机将枪口转向善天。
有许多人一起这样做，但有更多的人愿意相信善天所说的话而与之对抗，那是一场真正意义上决定赤龙之国东部地区未来的战斗，而其所决定的未来则延续至今。
李林实带领着队伍清理了包围指挥部的敌人，他独自冲入昏暗的帐内，并希望周转并未受伤，那时没人能想象的出周转会死去的样子。
地上躺满了尸体，周转瘫坐在窗台边，他微眯着眼看着李林实进到帐内，讲道：“今天的汇报就不必了。”
他于是安心而放松的闭上双眼，双手从捂住的腹部上划落，腹内断裂的肠道流淌一地。
老练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的到来，他们与李林实同样的呆站着，没人相信被称作幸运星的周转会死在这样一场荒谬的叛乱中。
他们的长官会带来胜利，带来希望，带来一切，就像许多历史书上的大人物一样，直到最为辉煌的成就达到之前，他就是不死之身。
“最后还是有了这么一天，我早说了他早晚会死。”最初的善天有些不耐烦的走入此地，而李林实等人更为熟知的那一个善天则同样沉默的来到周转身前。
“善天先生……”
“嗯，就现在看来，周转他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这句话令李林实的双手紧握。
“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他的失误，所有人都只是运气不好。”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善天温和的就像面对每日一成不变的早餐，或者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接下来就请各位战士们出去吧，一会儿就好。”
众人压抑着情绪走至屋外，在他们眼中善天并不伟大，他只是怪异而疯狂。
李林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站在门旁，窥听见只言片语。
“按……约定的……这……尝试，或许……………”
“真是恶心………会…怪物……你知道的。”
“至少……”
在片刻之后，推开房门走出的是一脸微笑的周转，他与李林实对视着，那双眼睛与善天一样。
“林实中尉，今晚的汇报还是要由你来做了，还有大家也都辛苦了。”
他的言行举止都一如往常，在叛乱之夜，周长官毫发无伤的杀出重围，并带领着队伍迅速的消灭所有反叛者这件事，也成为了他的传奇中一处经典的章节。
只有那夜来到此地的战士们才清楚，再一次走出房门的人并不是周转，而是有着他记忆与相貌的诡异存在。
对善天来说则是一个最好的工具。
那一日后，他们心中的恐惧与对厌恶不断成长，直到今天。
至少要让长官能得以安息。
雨水开始蒸发，混战的场地内升腾起虚无的白烟，那是如此多单兵装甲同时进行散热的必然结果，巨大的出力同时也会产生巨大的热量，这是无可违背的自然规律。
而对周转来说，他体内的各种植入物所产生的热量更直接的作用于肉体，这令他的身上浮现出许多红黑色的纹路，双眼附近的皮肉更焦黑的粉碎开来。
李林实所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当周转那如同预知般的生体计算机将因为积攒的热量而运行不良时，杀死他的机会便会一同出现。
这机会仅有一瞬，只有体内同样被植入身体计算机的人能凭借一时强大的算力抓住这一瞬。
雷电轰鸣着划破文成市昏暗的天幕，转瞬即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