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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面对以意图颠覆商盟之罪行来逮捕自己的人们,听着那些义正言辞的宣告,看着他们因恐惧而颤抖的身形,昭准会想起自己与他一同见到太阳升起的那个早晨。
更准确的说,那会是她曾做过的一场梦。
不死的生物会有做梦的必要吗?昭向善天发起询问,虽然两人作为最初诞生的善天并没有使用语言这种低效方式相互交流的必要,但他们却常常如此,就像是在扮演人类。
“他以前就很少做梦,所以我想我也并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必要。”
“更进一步的说,如果一个生物已具有了不死性,它就不该同时拥有高度的智力,那是毫无用处的累赘。”
“当然,这可不是我太笨了所以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昭像是被他所说的话逗乐,吃吃的笑着。
而见到她笑,善天也同样的快乐。
这样的互动虽然与两者的对话一样毫无意义,但当不死的生物第一次取得真正的自我意识时,它们就有理由和能力去尝试任何他们想尝试的事。
每天都相互的对话,每天都见到新的人类,昭看着追随他的人与日俱增,直到成为一支军队,成为一座城邦,建立起一个庇护众生的国家,时间对于二人来说短暂到显得漫长。
如此继续,直到死亡。
“见潮,你困了吗?”
两人行走在幽深的小巷内,令人怀疑是否会将世界淹没的大雨此刻已然细微,但当早晨的太阳还未将最远处的天穹照亮之前,四周就还是寂静的黑色,令人心生恐惧。
“唔,是有点,以前在这个时候大家也都睡了。”沈见潮说着揉了揉眼,“昭姐姐,我们是要找个能睡觉的地方吗?”
“是个好主意,而且我也有十多年没睡过觉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困了。”
此时,一群细小的生物从不远处的下水道中窜出,它们径直向着昭所在的方向而去,沈见潮刚想出声提醒,昭却低下身子与它们触碰。
它们很快便融为一体,就像先前昭将它们分离而出时那样,只不过这一次它们带回了昭所想要的东西,一个她早已猜到却还不能完全确定的事。
善治的记忆,那是她这十几年来十分希望获得的东西。
记忆的涌入十分迅速,昭将其中并无大用的部分剔除出去,急切的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那份影像。
她找到了答案。
“………”
“太好了,善天。”
“我是对的,我早就说过我们没有帮助这些短命生物的理由,你感兴趣的道德和人性,它们一点意义都没有!”
昭无力的瘫坐在街上,它以手掩盖自己的面庞,她作为人类的资态正在晃动着,既不完全也不美丽,混浊不堪。
它正在接近自己真实的样貌,当自我的认知产生动摇时,最初的本能便成为了主流。
沈见潮不知所措的看着逐渐溶解与模糊的昭,他想做些什么,但身体却在发抖。
如果许老板在的话,他会做些什么?
“昭姐姐……有件事,我想问你件事。”
沈见潮鼓起勇气,走到了那团东西的旁边。
“虽然我完全不理解你在做什么,但你是想去见什么人吧,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那团物质停止了退行性的演化,并以同样的速度重新构建了用来与人类进行沟通的器官,它回道:
“他是我唯一的家人。”
“是我的朋友,我的另一半,我的父亲,我的子嗣,我的食物。”
“呵,我这么说话谁也不会听懂吧。”
昭重新站了起来,沈见潮望着她依旧完美的面孔,却觉得那层面皮之下的人也像自己一样稚嫩。
而且她正感到悲伤。
“虽然我是想要看到他的墓地修建的如何,想要看见他留下的这个城邦变成了怎样的美好,但现在我好像已经没有时间跟见潮你细讲了。”
昭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跟着便指向小巷内的一处岔路。
“向那里走吧,不要回头,你要跑起来,会有人来接你的。”
“可…那你…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送我们一束花吧,等到天亮的时候,去把花送到我们的雕像前,就在这座城市的中心,那座雕像很显眼。”
沈见潮点了点头,跟着便跑向那处岔路。
他在走时还有些担心的说道:“我会求我家老板帮忙的!昭姐姐,小心不要着凉!”
昭捂住嘴,但她并不想笑。
等到这里重归寂静时,两道身影在巷子的两端出现,一个看着已然跃跃欲试,一个则刻意的压低自己的身形,两人的胸前刻有着卯与子的标识。
“喂,你看起来挺好说话的。”
“我们俩想借你的脑袋一用,如果你能送我们,那就太好了。”
卯兔故作挑衅的放话。
子鼠一如往常的静默,只是双手已经握紧了武器。
昭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们,她只是看向上空,明明那里完全是一片漆黑。
但漆黑只不过是光学所传达出的表象,如果能感知到因热量而散发的辐射,听见振动空气而产生的细微声波,一只怪物的存在便显露无遗。
就像是一只巨型的猫头鹰,只是除了飞行的翅膀与捕猎的利爪及鸟喙外,便再无多余的器官。
就如同一具骨架在飞行,这样的东西毫无自然演化的可能,但当它向着自己的头顶扑来时,谁也不会怀疑它会将人撕碎。
奇鸟形状.大夜枭
“啊,也好,在我毁掉这座城市之前有人能试着阻止我的话倒也不错。”昭颇有兴致的揭开了自己的面皮,尖锐的齿舌从中激射而出,显然其在体腔内蓄力已久。
大夜枭在冲刺的路上难以躲避,齿舌贯穿了它的躯体,跟着便开始同化它所拥有的生物质。
卯与子同时动手了,踢击向着昭的下盘,斩击向着昭的脖颈,以二人的速度及力量,昭没有躲过这一合击的可能。
它也懒得躲,两人的攻击只是穿过了一层疏松的皮膜,昭的身体轻盈的舞动与形变,令范围狭窄的物理攻击显得毫无意义。
但在下一刻,它却颤抖起来,更迅速的将齿舌上大夜枭的躯体甩飞出去。
卯与子立刻将它压制在地,子鼠更从斗篷下掏出了一支粗糙的放电装置,径直插入了昭的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