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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呃嗝…吃的有点儿多了。”扶着一块岩石，姜百页痛快的吐了一场，在短暂的眩晕后，身体倒是轻松了许多。
“吃饭花的时间稍微是有点长了。”姜百页看了看手机，有些懊恼，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喝了些酒，误事难免。
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着，姜百页感觉到风沿着海的方向吹来，就像是带起了一阵阵涌流的海浪，它们与暗色的岩石撞击，碎裂出短暂的飞沫。
姜百页确实来晚了，他本来是想坐在这儿看到夕阳下落，可现在哪还有一轮夕阳，能见到的只剩沉入海中的些许红色。
天一下子就暗了下去，树丛中的蝉们不知何时就已经聒噪不止，像是连整片树林都颤动起来，只是即便那样的聒噪有时却也被忽略。
连海中的那抺红色也消散后，就往常而言，姜百页知道自己会看见很明晰的星空，但月亮却怎么也找不着，毕竟时节不巧。
“明天要做什么呢？”
姜百页走下石滩，脱下鞋袜踏足进海浪之中，冰凉的感觉能让他的头脑更为清醒。
“想了想，还是可以挑战一下每日最高的杀人记录吧。“
“上一次最后应该是6400人，这一次呢，最好能突破7000。”
“唉，一万的话有可能吗？像第六次那样劫下油罐车…或者像上次生日那样子劫持航班，可惜可惜…都太浪费时间了。”
潮水在退却，姜百页则向着海中迈步，当他很认真的思考时，突然感觉脚踝处传来一阵疼痛。
两条白色的蛇咬住了他，姜百页惊讶中又有些惊喜，原来这片自己来过数百次的海边还有自己未曾发现的生物。
但说实话，它们看着并不像海蛇。
不过这并不影响它们的毒性，姜百页很快便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一头栽倒进了海浪之中。
海水涌进他的口鼻，姜百页还未开始挣扎，两条白蛇便转而缠绕住了他的脖颈，令他开始向着海中沉没下去。
这片海并没有那么深吧……姜百页的意识居然还清醒着，不过他想自己并不会再清醒太久。
而且相较于他尝试过的许多死法而言，因窒息而亡或者因中毒而亡还算不太痛苦的那一类。
不过姜百页这次的判断是错的。
世界在下落，比他自身的下坠更快。
好像是过了很长的时间，长到渡过的每一刻都像是千年之久，而这每时每刻又多到仿佛无穷。
而这一切又只像一瞬，这一瞬结束的时候，姜百页浮出了海面。
他的第一反应是尝试着游泳，但却只是在一片虚空中手舞足蹈。
当察觉到这是在做无用功后，姜百页转而观察起周边的事物。
没有任何光亮，虽然用人类的感知而言该是漆黑一片的，但实际上也不存在阴影。
没有任何声音，同样的感知不到气味与温度，这里只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在属于自己的时间开始之前，缺乏意识的出生前日。
虽然可以用更宏大的字眼来形容，但姜百页不想用。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原本缠在自己脖颈上的那两条白蛇不见了。
这意识的发生就像投入月下池塘中的石子，令这片虚空中泛起了些许变化，有人身着一袭白袍，以一副骨架的形式抓住了两条白蛇，将它们安放进自己的颅骨之内。
此后它调整姿势，面向姜百页发出问候:“第一次从那一天出来的感觉如何？”
奇怪的问题，但姜百页清楚答案。
“一点也不舒服，这位兄弟姐妹先生女士亲戚朋友天使恶魔神……或者随便什么，你能放我回去吗，在这里待着我感觉我要得幽闭恐惧症了。”
“我叫百善。”白袍人自报了姓名(或者只是个绰号？)
“好，我叫姜百页，不是叶子也不是夜晚，是书本的页。”
当然不能说书页的页，谐音太多了
“这样就行了吧？我们俩就算互相认识了，百善大善人你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回去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百善在虚空中坐下，姜百页见了也学着躺下身子。
“很重要啊，那样我才安心，晚上才睡得着觉。”
“每一天醒来都是同样的一天，这样的日子过的久了，不觉得无聊吗？”百善的眼眶中，白蛇吐着信子。
“怎么会无聊！”姜百页瞪大了眼“你一点也不懂这样有多好！”
“在这24小时里我不会死也不会老，我有无限的时间！”
“开大排量摩托，高空蹦极，和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妻上床，徒手跟狮子搏斗，单人拦截运钞车，劫持客机撞击炼油厂……在这一天我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那些帝王将相，他们追求永生的根本目的不就是为了享受永恒的荣华富贵嘛？而现在我能享受到的比他们还更多，我又怎么会无聊呢？”
“每件事都会一如往常的发生，没有任何意外，也就不会有任何恐惧，也不用担心失去任何东西，这样的生活就是每个人所追求的终极目标！”
百善听完了他的慷慨陈词，以表认同的点了点头。
“是我的认知错误了，我本来以为无限循环的一天是一种酷刑或者诅咒，但却没有想到有人会发现其中的乐趣。”
“正是如此！”姜百页也兴奋的附和道。
“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大善人。”
百善在虚空中站起，并说道:
“首先我要抱歉，我其实不知道你今天会和我说什么，你现在看到的是一个事先录好对话的影像。”
“请不要觉得奇怪，因为能出现在这里并不容易。”
“毕竟时间就像是一条河流，逆流而上是很难的，而这里又是时间最初开始的地方。”
“原本这里什么都没有，和你所见的一样是一片虚空。“
“但在未来的某一天，有人会在这里建造一座城市。”
“一座城市不可能凭空出现，尤其是那些有探究精神的人总会刨根问底，所以建造这座城市之前，这座城市的过去先被建造出来。”
“虽然我掌握的情报并不确切，而且知道的说法也有很多种，但其中概率较高的一种认为在最初的时间里，城市完全从某一个人的记忆中拷贝而来。”
“既然是拷贝，自然有原本。”
“那个原本就是你，姜百页。”
“最初的时间被敲定在姜百页22岁的某一天，父母外出，天气很好，身体健康，也不是节假日。”
“我们并不清楚选择这一天的确切理由，但结果是确定的，22岁的姜百页停留在这一天中。“
“他被留下是有作用的，城市的建造者利用着他的记忆与想象力，原本这座城市并没有直接能够通往海边的公交路线，原本这座城市的绝大多数人没有面孔，原本书店里绝大多数的书只有一个模糊的封面……”
“举例到此为止。”
“这座城市在他经历的每个同一天中变得更为真实，他享受这一切直到永远，这让城市的过去有了一个极为牢固的基底。”
百善说这些话时毫无情绪，就像是在念一份特别无聊的公文稿件。
姜百页听着百善的话，由躺转坐，又挺直了身板，最后才忍不住站起。
百善还在絮絮叨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姜百页很不耐烦的回道:
“我就乐意在这儿待着。”
“你扯再多也是放屁！”
没有了先前表现出的淡然，现在的他倒适合这幅年轻的面孔。
百善并没有做出回应，它仍旧自言自语着:
“我来是为了做一件未来已经发生的事。”
“未来有人说今天你会加入我们，那是在很久以后才会和我们提出的话题，而且他还说了，当我讲出这件事的时候，你会怒不可遏。”
即便被他人所预言，姜百页还像个傻瓜似的咬牙切齿，他确实生气了。
就算眼前这个没肉的骨头架子只是在胡扯，他也忍受不了这种污蔑。
“而且他还说，如果这时我提议能让你去揍他一顿，你一定会痛快的答应。”
“呵…呵，你们真是把我气笑了。”
姜百页绷住了脸，“听了这种鬼话还答应的只有**和精神病。”
百善扶了扶自己的骨架下巴，继续说道:“这个人你很熟悉，他叫姜百页，他在未来已来的某一天等着过去的自己。”
像是特意留给听者思考的时间，百善一下子安静下来。
“？”
姜百页愤怒，疑惑，惊恐，再是五官抽搐，之后捂上了嘴。
当两个存在都安静下来，这片虚空静的如同死亡之后，或者说，是永恒。
最后姜百页笑了。
“不行。”
“我走了的话，剩下的日子该怎么办？”
百善在虚空中向姜百页走来，它直接踏足在空间之上，令虚无中泛起一阵涟漪。
百善只是按照固定的流程行动，它接下来说:
“一本故事书中已经看过的页数即使被人涂鸦，故事的结局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因为这书上的一切故事早已经被记录。”
姜百页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指出道:
“这是机械唯物主义，老早就被淘汰的理论。”
“还好我也不怎么懂量子力学。”
百善缓慢的伸出骨爪，姜百页没有躲闪，任由它抓向了自己的额头，那两条白蛇从百善的颅骨中游出，向着姜百页而去。
姜百页并不只是呆坐着，他刚才正给自己老姐发送短信，信中的内容是:
【我出门旅游了，就在隔壁市，跟朋友一起。】
姜百页收好手机，最后问了一句:
“等到了未来，你们是怎么称呼我的？”
“大多数人都叫你将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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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不能起个吉祥点的绰号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