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海岸社区毁灭4小时后
一一
永无止境的风雪吹拂着整个东百帮，只是这次的风雪中夹杂着铁锈的味道。
在距离龙登陆的海岸百公里外，一处深藏于山腹、由厚重混凝土和铅板构筑的军事指挥中心内。
虽然通风系统已在全力的运作，但房间内的空气却仍令人感到窒息，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症状，因不远处那副悬浮在会议室中央的巨大全息投影所导致。
其上清晰地勾勒出这支边防部队所要负责的范围，只是与往常的大致平静不同，此时地图上有一个巨大的，移动着的，散发出刺目红光的标记。
如同一处正在腐坏流脓的伤口，在蓝白色的地图上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内陆扩张。
“代号龙。”
一名佩戴着大坠落前军队勋章，面容如同遭风霜切削的岩石般冷硬的男人站在沙盘前说道，“这个代号背后所包含的状况，就是我们这支部队设立的最大意义。”
与会的众人中较为年轻的一些有些愕然，这并不奇怪，对于很多东百帮的年轻人而言，靠近白熊之国的北方防区本是一个以清闲和安全著称的地方。自从东方帮与百龙帮合并之后，白熊之国的残余势力也没有任何兴趣插手这片远东。
“目标当前速度稳定在每小时30公里。方向，西南偏西，预测轨迹终点处是旧龙都工业集群。”一名参谋战战兢兢的汇报道。
与此同时，一位双目圆睁，一脸兴奋的技术专家向会议室内的众人展示起手里的终端，其上的数据正不断变幻。
技术专家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不止是速度！以那家伙所处的地方为中心，半径30km内的所有精密仪器——导航、雷达、火控系统、甚至基础通讯——都受到极大干扰！越是接近，干扰强度就呈指数级的增长！”
“这种技术的原理不难理解……但这不是我们东百帮可以复现……不，就大坠落后的如今，没有任何势力可以！”
“民用的设备一旦进入这个寂静领域，立刻就会变得和废铁无疑，即便是我们军方的装备一旦靠的太近也会当场报废。”
领导会议的老将官紧握着拳头，连指节都捏到发白，他看着投影上那个仍在移动的红点，“现在的损失情况。”
“无法…无法精确统计。” 参谋官的声音略显干涩，“在它经过的路径上……包括那些没有加入东百帮的零散势力，几乎全被摧毁。”
“我们没有观察到他有进行主动攻击的迹象，都是它存在本身的重量、热量、在移动时引发的次生灾害……就像是一座流淌着岩浆的山。”
“在它过去4个小时的前进路线上……沿线有十七个中小型聚居地，超过八万平民……。”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全力运作的通风系统所发出的嗡鸣，以及各类情报与数据传入终端时的细微声响。八万人……这个数字像铅块一样砸在每个人心头。
“各位，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情报官调出了新的画面，那是使用可以一定程度上规避干扰的光纤无人机拍摄的图像：
在“龙”那庞大如山岳的钢铁身躯之后，在广袤的雪原和那些过去城市的废墟上，正上演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无数早已被岁月锈蚀、掩埋的机械们正在破土而出，有半个身子埋在冻土内、锈迹斑斑的巨型矿用挖掘机，它们互相使用液压臂将自身从冻土中翻出。
有使用履带移动，原本负责翻越田野的农用机器，有主体是一条多功能手臂的工业机器人，他们自我拖行着，在雪地上犁出一条条沟壑……甚至还有各类奇形怪状的飞行器，有些甚至在试图飞行的时候就已坠毁。
民用，公用，军用……这些机械可谓是五花八门，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两个：
一是历经岁月所留下的破败，有些是自然的破损，更多的则是人们为求生存所进行的拆解。
二是那些还残存着的指示灯或传感器，这些发光的器件，此刻都闪烁着。
那光给人的感觉与龙身上的瞳孔相似，没有一丝情感的漠然。
这些机器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汇聚向龙的方向，它们之中最为瞩目的则是那些或由多种机械拼接，或原本就极为怪异的大型机器，它们在东百帮中有专属的代号。
这些沉默而冰冷的机器占据了龙周边目之所及的一切空余，它们如同尊敬，又或是绝对畏惧的与龙保持着一定距离，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野狐禅……”
将官很清楚，这些在大坠落后仍旧因不明原因活跃在北方大地上的疯狂机械，常常给人们的生产生活造成麻烦。
只是从没有人听说过这些疯狂机械会有可理解的活动，尤其是这样统一的，仿佛士兵般的听从指挥……
“那些野狐禅，它们在追随龙？”有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的，如各位所见！” 情报官的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它们在集结，数量正极为快速的增长，互相之间编排成功能不同的队列，甚至观察到它们在自我维修和补充能源。”
简直就像是一支军队。将官想着，龙和这些机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和那些在龙经过以后才活动的机械不同，已经有人报告说距离龙百公里外的野狐禅也开始集体活动。”
“必须阻止它们前进。” 将官沉下脸来，“旧龙都的工业集群那里各类黄金时代机械的数量数以亿计，如果龙抵达了那里……”
将官不愿多说下去，联想到那样的场景只会带给在场的兵士们不必要的绝望。
“前哨部队呢？”有人焦急的询问道。
“已经交火！” 通讯兵嘶声报告，尽管信号极其不稳定，通讯中充满了刺耳的杂音，但有额外防护的军用基站仍还能够勉强支撑。
[…A…至A9前…站报告，我们已……所有重火力……正对目标前进路线……]
[第三轮电磁炮超载射击！命中！……但效果……效果……]
投影中，代表前哨部队分布的蓝色光点正在“龙”预测前进路线的前方闪烁，由光纤无人机所传达的画面中，龙与它那荒唐的军队确实正被极为密集的火力所覆盖。
最为瞩目的是电磁炮的打击，当那人造的雷霆闪过，被加速到极限的炮弹甚至撼动了龙那山岳般的躯体。
表现在大的方向，就是地图中那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效果微弱……]
[外部装甲脱落两处…………它……它又动了！]
[那些机器！它们冲过来了！……请求……！请求……支…]
通讯戛然而止。
投影的地图上，一个蓝色光点彻底熄灭。
指挥室内的气氛变得愈加沉重，不同于过去黄金时代军队那些花样百出的大杀器。东百帮即便已经算是大坠落后技术相对先进的势力，固定式电磁炮也已经是最能拿出的装备。
气氛更为凝重起来，连通风系统的响动听起来都像是垂死之人的喘息。
老将官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这种绝望的感觉，虽比不上当年的大坠落与百日核战，却也足以将人压垮。
当老将官的双眼再次睁开时，他没有留下丝毫迷茫，只有冰冷的决心。
“执行‘断脊’计划，目标黑山河谷，必须在龙进入龙都都市圈前停止它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