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冰冷宣判的余音还在冰冷的大厅石壁间回荡,他手中长杖顶端的圣徽光芒大炽,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吐出净化一切的烈焰!他身后的六名暗红身影如同即将扑击的秃鹫,无形的压迫感锁定了艾瑞丝和她身后颤抖的瑞秋。塞巴斯蒂安和他的亲卫队肌肉紧绷,手死死按在剑柄上,骑士长的眼中燃烧着怒火与挣扎——保护小姐是最高使命,但公然对抗宗教裁判所,等同于与整个神圣信仰为敌!
艾瑞丝挡在瑞秋身前,单薄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却如同钉在地面上一般寸步不让。湛蓝的眼眸死死盯着审判长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里面是绝望到极致的疯狂和守护的决绝。她宁愿被一起“净化”,也绝不会把瑞秋交出去!
希尔维亚端坐主位,脸色冰寒如霜,手指在雕花扶手上几乎要嵌进木头里。阿德勒家族的利益、父亲的野心、教廷的疯狂、维兰的反弹……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碰撞。她在计算,在权衡,是否要在此刻冒险介入?还是任由这群疯狗完成他们的“净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空气如同凝固的炸药即将被点燃的瞬间——
“报——!!!”
一声嘶哑到破音的呼喊伴随着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侧门传来!一名穿着帝国信使服饰、浑身被汗水浸透、几乎虚脱的士兵踉跄着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行礼,双手高举着一个用数道火漆封印、镶嵌着金边的沉重黑色金属信筒!那火漆的印记,赫然是帝国皇冠与教廷三重冠交织的徽记!
“加……加急谕令!来……来自皇帝陛下与……至高无上的女教皇冕下!亲……亲笔签名!” 信使的声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极度疲惫和面对厅内肃杀气氛的恐惧。
审判长即将挥下的长杖猛地顿住!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惊疑不定地转向那个信筒。希尔维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蓝灰色的眼眸中精光爆射!艾瑞丝和塞巴斯蒂安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全部心神!
希尔维亚一个眼神,她身旁的护卫首领立刻上前,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筒,验看火漆无误后,用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了它,从中取出一卷用最昂贵的羊皮纸书写的谕令,以及……一枚静静躺在信筒底部的、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硬币。
护卫首领双手捧着谕令和硬币,快步呈到希尔维亚面前。希尔维亚深吸一口气,迅速展开谕令。她的目光如同扫描般掠过上面的文字,冷艳的脸上表情急剧变幻,最终定格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震惊、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力量,清晰地宣读:
“奉神圣奥古斯都帝国皇帝陛下,及至高无上之圣光教廷女教皇冕下,共同谕令!”
大厅内所有人,包括那七名审判者,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谕令如下:”
“一、关于边境哨站所呈报之‘特征显著者’(瑞秋),其涉及之秘辛关乎重大。着令‘净焰之眼’小队,务必保留其活口,不得擅自进行‘净化’仪式。此目标需全须全尾押解至圣都,由女教皇冕下亲自审验、裁决!”
“二、维兰公爵之女艾瑞丝·维兰,与此目标关联甚密,即刻收押于阿德勒家族哨站内,严加看管,非谕令不得释放,待后续查明其家族与此事牵连后,另行发落!”
“三、此谕令为最高优先级。如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胆敢阻拦谕令执行,无论身份地位,格杀勿论!授权‘净焰之眼’小队及阿德勒家族哨站,行使一切必要手段确保谕令贯彻!”
谕令宣读完毕,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艾瑞丝如遭雷击!活口?押解圣都?女教皇亲自裁决?这听起来比当场净化更加可怕!而她自己……要被关押?!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塞巴斯蒂安脸色铁青,皇帝和女教皇的联合谕令!这如同泰山压顶,让他按在剑柄上的手,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希尔维亚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枚被护卫首领一同呈上的硬币上。她伸出手,将其拈起。硬币不大,却异常沉重。一面是女教皇冕下威严而悲悯的侧面浮雕,另一面则是皇帝陛下戴着皇冠的冷峻面容。这枚硬币的材质非金非银,闪烁着一种内敛而神秘的星辰般光泽。其边缘铭刻着极其细微、无法仿制的神圣符文。这绝非普通的钱币!这是象征着皇帝与女教皇联合意志的、独一无二的信物——“圣权双生币”!它的出现,代表着持有此谕令者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先斩后奏的特权!它的意义远超任何交易,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力象征!
希尔维亚将硬币展示在审判长面前,声音冰冷:“审判长阁下,请验看谕令与‘圣权双生币’。”
审判长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缓缓上前一步,仔细地审视了谕令上的签名和那枚独一无二的双生币。即使是他这样狂热的审判者,面对这代表了帝国与教廷最高权威的联合意志,也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他沉默了几秒,最终,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根即将喷发火焰的长杖。圣徽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身后的六名审判者如同收到指令的傀儡,也同时收敛了那骇人的压迫感。
“谕令……确认无误。” 审判长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失去了之前的绝对权威,多了一丝被强行压抑的……不甘?“目标瑞秋,必须活捉,押解圣都。艾瑞丝·维兰,即刻收押。”
他冰冷的目光转向艾瑞丝和她身后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瑞秋,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维兰小姐,请将异端交出。女教皇冕下将亲自‘净化’她扭曲的灵魂。至于你……请配合收押。反抗,即是违抗皇帝与女教皇的联合意志,格杀勿论!”
艾瑞丝浑身冰冷,牙齿都在打颤。交出瑞秋?看着瑞秋被押解到圣都那个可怕的地方?不!绝不!可是……格杀勿论!皇帝和女教皇的联合谕令!还有那枚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圣权双生币”!任何反抗都形同造反!不仅她会死,塞巴斯蒂安他们会死,甚至可能连累整个维兰家族!
她感到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流逝。瑞秋紧紧抓着她衣角的手,冰凉得如同死物。她甚至能感觉到瑞秋断腿处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站立而再次渗出的温热液体(血或组织液),浸湿了米白色的裙子。
“塞巴斯蒂安!” 希尔维亚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放下武器!这是皇帝与女教皇的谕令!你想让维兰家族背负叛国与渎神的罪名吗?!”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骑士长。
塞巴斯蒂安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看着自家小姐绝望的眼神,又看看那枚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圣权双生币”,最终,那只按在剑柄上的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他身后的亲卫队也颓然放下了武器,脸上充满了屈辱和无力。
希尔维亚转向审判长,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 “审判长阁下,艾瑞丝·维兰将由我阿德勒家族负责收押看管,确保其在此等候后续发落。至于目标瑞秋……”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几乎瘫软在艾瑞丝身上、只剩下恐惧的黑发少女,蓝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她腿伤严重,需由我的医师先行处理,确保其能活着抵达圣都。稍后,我会亲自将她移交给阁下。”
审判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点了点头: “可以。但时限:日落之前。若日落时目标未移交,吾等将自行进入搜捕。”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带着六名如同阴影般的审判者,转身退出了大厅,如同七团移动的暗红阴云,暂时退到了城堡大门之外,却留下了无处不在的恐怖威压。
大厅内死寂一片。沉重的压力并未因审判者的暂时离开而消散,反而因为那枚悬浮在希尔维亚手中的“圣权双生币”而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艾瑞丝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几乎昏迷过去的瑞秋,瘫软在地。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混合着无尽的恐惧、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她紧紧抱着瑞秋冰凉的身体,仿佛那是她仅剩的世界。
塞巴斯蒂安和他的亲卫队如同石雕般站在原地,屈辱和愤怒在他们眼中燃烧,却动弹不得。
希尔维亚缓缓坐回主位,手指摩挲着那枚冰冷而沉重的“圣权双生币”,目光在崩溃的艾瑞丝、昏迷的瑞秋、以及屈辱的维兰骑士之间缓缓扫过。蓝灰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冰湖,映照着烛光,也映照着权力阴影下每个人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