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萧簌簌张开双臂一把搂住陌雨,笑嘻嘻道：“明天终于不用早起啦！”
“放假而已,你至于这么高兴吗?”陌雨略带无奈地推开她凑上来的脸,“平常周六周日也没见你这么开心过啊。”
“那不一样的！”萧簌簌蹭蹭蹭几步跑到陌雨身前,正经道：“这次可是足足有八天的假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我可以八天都睡懒觉,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她叉着腰,满脸期待,“这一次,我爸妈也管不着！”
陌雨满头黑线,一把拍开她,“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哼哼~”萧簌簌不觉羞耻反而愈发理直气壮,“那怎么了,我就这点出息。”
“行了行了。”陌雨拉着她疾步离去,就刚刚那一会,已经有不下十个人注意到她们了。
一路上,萧簌簌喋喋不休的讲着她未来八天的计划,总结下来就是，今天和陌雨去这里，明天去那里，后天去又去这里。
“啊,对了。”萧簌簌一拍额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拉着陌雨匆匆忙忙地赶路。
“嗯？怎么了？”陌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满头雾水。
脚步不停,萧簌簌不愿多说,一个劲的催促陌雨赶紧走。
陌雨近乎是被拉着走的,她盯着萧簌簌的后脑勺,“怎么,神神秘秘的……”
到了小区门口,萧簌簌停了下来,“陌雨,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一定要等我啊！”
说完,也不等陌雨反应,迈开步子就跑远了。
“你……”看着萧簌簌远去的背影,陌雨张了张嘴,最终放弃了跟上去的打算,既然萧簌簌让她在这里等,那就等一会吧,反正这会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干。
家里的晚饭最近一直是商晴在做,陌雨想帮忙也总会被她赶出来,几次下来之后,陌雨也就放弃了掺和进去的念头。不过每次陌雨一有空,她就会把主导权给抢回来。
于陌雨而言,做饭这件事本身她就很喜欢,小时候她就喜欢跟在商心屁股后面看着妈妈做饭,后来慢慢长大,商心也会试着教给她一些简单的菜,例如番茄炒蛋、炒黄瓜这些很简单,且容易上手的菜。
再后来,陌雨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商心便放心的交给了她一本菜谱,那是商心自己一字一句亲自写的。
上面十分详细的记录了她做菜的历程,也有着大量的备注,陌雨第一次看到这本菜谱后就十分不开心的问商心,“妈妈,这本菜谱上的菜为什么全都和小姨有关！”
年幼的陌雨握着菜谱,指着其中一页,嘟着嘴,“尤其是这一道鱼香肉丝,你还专门写着要多放盐,因为这样小姨会多吃一碗饭！”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其他的菜妈妈做的从来都是甜咸正好,偏偏这一道鱼香肉丝总是会多放盐,原来全都是为了小姨！”
商心认认真真地听完陌雨的抱怨,笑眯眯道：“怎么~小雨是吃醋了？”
“才没有！”陌雨抱着菜谱,满脸的不开心,哄不好的那种。
“可是……”商心揶揄道：“我看小雨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哼！”
陌雨转过身,现在不想和妈妈说话,起码要明天才行！
“好啦好啦~”商心拉住陌雨的小胳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柔声道:“不要再吃小姨的醋啦,你忘了每次她回来都给你到了一大堆好吃的吗？”
“那……那也不行,妈妈对小姨太偏心了……”陌雨低着头。
商心摸着陌雨的脑袋,轻轻地说道：“妈妈并不偏心哦,小姨远在国外,很久才能回来一次不是吗？在这个时间里,妈妈不是每天都在陪着小雨吗？只是一道菜而已,小雨就要因此而去讨厌妈妈、讨厌小姨吗？”
“我没有！”陌雨急忙解释,小脸涨的通红,“我只是,只是想让妈妈多陪陪我……”
“可我不是每天都在陪着小雨吗？”
“我…我……”陌雨握着菜谱的手越发用力,手指都在发白。
商心一言点破,“小雨是觉得小姨分走了妈妈对你的爱,对不对？”
“……”陌雨沉默。
“小雨,你要记住,你是妈妈的孩子没错,可小姨也是妈妈的妹妹啊。我对你们两个人的爱可能在某些时刻会有偏颇,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们之间的某一个比另一个更加重要,与我而言你们是同样重要的存在,无论缺失哪一个,我都无法接受。”
商心捏着陌雨的脸,“这一次是妈妈偏心了,那么小雨想怎么做呢？和妈妈绝交吗？”
“妈妈……我错了……”陌雨被捏着脸,说话有些不清楚,但作为母亲的商心怎么可能听不懂自己孩子的话呢。
“哦？”商心用自己的额头顶着陌雨的额头,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小雨哪里有做错吗？”
陌雨一手握着菜谱,一手握住妈妈的手,小脸严肃且认真道：“我不该觉得妈妈偏心小姨,对不起!”
商心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断轻轻点头,鼓励着陌雨继续说下去。
“我太自私了,不该觉得妈妈只可以爱我一个人。”陌雨看着商心,诚恳道：“对不起,是我嫉妒心太强了,只是一道菜、一本菜谱而已,我就对妈妈耍脾气……”
“小雨。”商心开口打断,“自私是正常的,嫉妒也同样如此。”
“唉？”陌雨愣住了。
自私……是正常的吗？
嫉妒也是？
商心抱住陌雨,轻声道：“不必如此去否定自己‘恶’的一面,妈妈同样也有自私和嫉妒。”
陌雨愣愣地听着。
“我今天对你说这些话,不是要你去成为一个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的人。”商心说道：“正是要你去争,我才会把这个菜谱给你,让你看到我对小晴的重视。你知道吗,当看到你因为我对小晴这么重视而吃醋,甚至嫉妒时,我是很开心的。”
“为什么?”陌雨不能理解妈妈现在在说些什么。
“你太过……怎么说好呢……”商心罕见的有些发愁和为难,“在学校里,你那些同学给你起了个什么外号？”
陌雨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小大人。”
“对,就是这个。”商心揉着两侧太阳穴,“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想了想,陌雨摇头,“不知道。”
“正是因为你太过……”商心斟酌了一会才继续道：“太过淡然,你几乎不去参与同学们之间的游戏或者竞争,那些竞赛的事情也是我或者你的老师让你去参与的,除此之外呢？”
这个问题从陌雨第一次上学时,商心便已经知晓,一开始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每个孩子都不一样嘛。
直到某次,陌雨再次如往常般拒绝了同学们一起去游乐园的邀请,问题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商心便明白,陌雨对竞争和合群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如果可以,陌雨更喜欢和父母待在一起,又或者是独自一个人。
自己这个孩子,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藏着一种排斥心。
明明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每天在学校却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除了少数的事物,对于其他根本拒绝接触。
陌雨,缺少对外界的热情,缺乏对‘人’的理解,也无法理解‘恶’这一概念。
商心今天是要告诉陌雨,自私和嫉妒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是我们生来便有的,它们的存在不是为了让我们去成为一个恶人,恰恰相反！
我们可以因恶,而去向善！
“小雨记得爸爸曾跟你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不逾矩者,为所欲为。”商心道：“不要觉得自私是错,它是正确的,只要我们没有因为自身的自私去做一些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那它就‘正确’无比！”
陌雨懵懵懂懂的点着头：“所以,我可以自私的觉得妈妈只属于我一个人吗？”
商心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我也可以嫉妒小姨分走了妈妈对我的爱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陌雨的双眼逐渐发亮,“我明白了！”
“嗯？”
“我要学这道鱼香肉丝,就按菜谱上的来做,多放盐,让小姨多吃一碗饭！”
商心好笑道：“为什么想到这个了。”
“妈妈的妹妹是我的小姨啊！”陌雨理所当然道。
商心突然迷糊了,这什么情况？
“小姨是我的家人,给她做饭吃是应该的对吧？”
“……”商心揉着眉心,感觉哪里不对。
“我自私、我嫉妒是因为我觉得妈妈就该只爱我一个人。”陌雨举着菜谱,“可事实是妈妈不会只爱我一个人,她有爸爸要爱、有小姨要爱、有我要爱。”
商心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满脸笑容地说道：“所以,我不该自私。”
“妈妈,对于家人,我选择不自私！”说着,陌雨捧着商心的脸,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妈妈不止是我的妈妈,她也是妹妹的姐姐,是爱人的妻子！”
“可她更应该是她自己！”
“所以,我不该自私！”
“妈妈,你应该更爱自己才对！”
小小的陌雨,抱住自己的妈妈,“妈妈,我爱你！”
商心一动不动,宛若凝固的石雕,往日总是挂着笑容的脸庞,此刻却是有晶莹滚烫的泪在其上滚动。
……
当陌耀回来时,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沙发上正在发愣,而小陌雨却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
他没有打什么招呼,更没有开口询问什么,脱下外套换好鞋子后,坐在妻子身边，“我们的孩子,是世界上最好的。”
明明只是刚回家而已,可陌耀却似乎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
商心刚止住没多久的泪,再次落下。
她靠在陌耀厚实的肩膀上,“她说,‘你应该更爱自己才对’。”
陌耀的脸上一下就绽放出了笑容。
这一刻的他,拥有全世界！
他摸着她的头,轻轻道：“爱,多么飘渺。”
她说：“爱,就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