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点,很多人都在看你。”
法布泽尔蹲下身,右手按在希琳的肩膀上,同时抬头看着面前公告栏上,那一个个不重样的委托。
事实上,他们都在看你,我只是附带的。
希琳微微鼓起脸,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她现在,完全不会违背法布泽尔的意志,她能拿什么去违背,即使,他答应做自己的骑士。
“嗯,就这个委托吧。”
法布泽尔从栏上撕下一张纸,带着希琳接取了这个委托,处理一下墓园附近出现的骷髅。
虽然圣术可以避免尸体化作这种亡灵,但是,总有人负担不起这种仪式,在饿死和苟延残喘里,他们选择后者。
饥饿致死,是最大的折磨。
法布泽尔走出酒馆,身后的希琳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右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一柄短剑,这是法布泽尔为她量身制作的,依旧符合他的审美,华丽花纹,和镶嵌着微小的鲜红色宝石。
这不像是一把武器,反而像是一件艺术品,也是,他送给她的礼物,纵使他不是这样想的,但她愿意这样去想。
把事情往美好的地方去想,这种微小的谎言,会让现实变得璀璨,且易碎。
无法醒来的美梦,并不是一个好梦。
至于希琳什么时候会醒,这就要看,法布泽尔什么时候会觉察到这种谎言。
………………
法布泽尔接过温热的馅饼,递给身旁的希琳一个,虽然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不同于往日的希琳还未到正午就已经感受到了饥饿,连带着法布泽尔也——
呵,希琳并不想在法布泽尔面前表现出能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希望自己能保持她自认为完美的状态之中。
对于生来就处于黑暗之中的希琳来说,要融入阳光之下,她就必须为自己戴上,可以不被灼热的光刺伤自己的面具。
法布泽尔对此,什么都没说,突然,他扭过头,将视线放在一个坐在长椅上,手拿着一枝白花的男人身上。
一片又一片花瓣被扯下,伴随着缓慢和带着点迷茫的语句。
“签约,不签约;麻烦,不麻烦。”
等到花瓣都已扯下,男人依旧没有得到答案,他松开了手中的花枝,看着满地的花瓣。
“这样的书,怎么能签约呢?”
说完这句话,男人抬起头,看了法布泽尔一眼,低笑着起身离开。
身旁惊呼馅饼烫的希琳,让法布泽尔回过神来,他微微皱眉想要追上那个男人,但是,他没有理由的知道自己追不上那个男人。
“奇怪。”
法布泽尔低吟道,随即他转过头,看见将馅饼放在嘴边吹气的希琳歪过头斜视着他,瞳孔里有些疑问。
法布泽尔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
墓地在城外,不远,但也不近。
一路上,背负着巨剑的法布泽尔沉默的倾听希琳所说的话,大多都只是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但如果配合着希琳的感情波动,那就是很有意思的故事,乏味的故事总要沾上糖才能吃下去。
………………
法布泽尔看着在空地上徘徊的十几具亡灵骷髅,若有所思的在希琳身上附加光明庇佑的法术,因为不需要吟唱,所以希琳并没有发觉自己全身微微散发着圣光。
“去干掉它们。”
希琳抿起嘴唇,轻轻点点头,抽出了腰间的短剑,她没有拒绝,因为,如果要维持这种现状,就必须,听从法布泽尔的命令。
骑士是要听从公主,但希琳,很显然不是。
………………
法布泽尔没去看希琳是如何解决这些骷髅的,他已经感受到足量的害怕,激动,一会还会有喜悦和骄傲,而且凭借希琳现在的体质,再加上他给予的那把短剑,这些骷髅根本就伤不了她。
再有,他不仅仅只是给予力量,还有知识和经验。
现在,法布泽尔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墓园上。
………………
“砰。”
希琳踹飞脚边的一个骷髅头,内心十分骄傲的同时,她想听到来自法布泽尔的夸奖,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嗯,人呢?”
希琳望向四周,终于发现了法布泽尔的身影,她将短剑收回剑鞘,跑向法布泽尔。
——————
“你们要听我的故事吗?”
一位老者坐在一处墓碑的石阶前,看着坐在他身前的法布泽尔和希琳,神情平淡,但带着微微的哀伤。
“嗯。”
法布泽尔点点头,他身后的巨剑被他平放在地上,至于希琳,只要能待在法布泽尔身旁就够了。
………………
回忆时刻。
已经接近暮年的老者坐在木椅上读着报纸,而他的妻子正在摆弄家具,想让它们看起来更美观舒适。
“咔嚓。”
伴随着一个花样繁丽的瓶子掉落在地上破裂,老者忙放下手中的报纸,看见他的妻子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他就看见妻子脸上的惊惧。
“我,我的手不好使了。”
老者急忙起身,托住自己的妻子,同时叫人来帮忙。
可是,等到了医院,老者的妻子已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
“那是六年前,她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老者的眼里,有眼泪在汇聚。
“她躺在床上六年,我就照顾了她六年,直到,最近的流行性疾病传播到她身上。”
“她开始不再进食,只喝少量的水,就这样,过了六天。”
法布泽尔轻轻点头,眼神平静,他没有留下眼泪的冲动,而他身旁的希琳,虽然已经见识了太多的阴暗让她无法留下眼泪,但她变得足够沉默。
同时希琳开始意识到,法布泽尔或许,不会在她身边待上太久,这种想法让她幻想出来的梦,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
留下一直待在原地的老者,法布泽尔和希琳准备回去,至于如何证明他们完成了委托,那张写下委托的纸,可以当做相机使用一次。
法布泽尔离开了墓地,突然,他感觉身边有人经过,他偏过头,看见的正是上午坐在长椅上撕扯花瓣的男人。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视线内的?
此时,经过法布泽尔和希琳的男人嘴唇轻启。
“因一人的离去,他选择忘了整个世界。”
——————
第二天。
法布泽尔再一次来到墓园,看见昨天待的墓碑旁,竖起了新的墓碑。
墓碑前,鲜艳的花朵正在随风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