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者跟随着唐三藏历经千辛万苦,翻越万水千山终于取得了真经。
他是一个行者...
我也是一个行者,在不断地黑泥中爬行。
“救救我吧~”
“唔啊啊啊——————好痛啊!”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
“谁看到我的孩子了!”
...
这样那样的声音闯入我的脑海,根本不用看就可以想象。
还有沉默的死者。
所幸我保留了比较健全的身体,浑身上下也没有受太大的伤,在此起彼伏的瓦砾与石块上努力地前行。
旁边的钢筋从混凝土中错杂地伸出,其间还有直直伸出的手臂。
救援队伍还没有来...
要救他们吗?这不是一个儿童可以考虑的事。
可我是父亲的儿子。
虽然不能做些什么,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本来今天是应该去一个父母安排好了的补习班的,现在应该成为了废墟...
于是我只能用一些学过的知识,把一个个哭泣的人翻找出来,让他们去救助别人。
17岁、27岁、37岁...他们被一个7岁的小孩子救了呢,自尊心应该受到打击了吧。
“感谢...”
他们这样说。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的确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我像行者一样地留下了一个背影,小孩子蹒跚的背影,并不是太高大的背影。
我双眼无神地走着,周围的街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布局。那边大概是一个咖啡店的所在地,如今不知从何而来的路灯横叉在那里,那个石堆里。
地面的裂纹随时都有进一步开裂的趋势,好像张开嘴的恶魔要把人吞噬。所幸是一个小孩子可以轻松跳过的程度...
前面又出现了哀嚎声,求救声,有的是从石缝中传来的,有的是还伴随着钢铁敲打的声音。在这样的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手边有一个能发出声音的道具看来是是很重要的。
嗓子发出的惨痛随时都会被其他的哀嚎所覆盖,最后转为沙哑...沉默...白骨。
可惜了,这种声音是救援队员听不到的,能听到的只是我这个7岁的儿童。
可我是父亲的儿子。
因此我用尽了力气想要拉出几个押往鬼门关的囚犯,手已经出血了,脚也磨破了,穿着带血的袜子让我感到脚底十分不适。
“感谢...”
他们携带着毫无色彩的眼神,像是说着什么没有力气说却又不得不说的话。
不过...这就够了。我被表扬了,我很开心。
然后我继续向某一个方向,如同幽灵一样地行走。
孙行者想要去的是西天,其实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街道上逐渐有一些幸存者冒出了头,他们自发地聚集出了一个施救的队伍。
“喂,小孩...你...有家人吗?”
脸色沧桑的大叔用沙哑的声音问我,眼圈红红的,看来是刚刚从悲痛中清醒。
“有的...”
我淡淡地说。
“是吗...那就快点回到他们身边吧。看这个架势,还会有余震的。嘛...跟你说太多你也不会明白,快回到父母的身边吧。”
是的...我不明白,在这种时候为什么还要故作轻松...
我孤身向前走去。
“对了...等一下小孩,这个东西给你。”
“嗯?”
我看了看他丢给我的东西,是一袋威化饼,看起来保质期还很长。
“给我女儿买的...现在已经不用了,给你了。那么再见,小孩。”沙哑的声音,留给我一个背影。
刚才没有仔细看过,他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算了...再见了...大叔。
我在心里对他说。
雨还在凛冽地下着,像一个洁癖,誓死要把地面清洁干净。
“好冷...”我抱了抱自己的身体,果然冬天穿着单薄的居家衣服出行是作死的行为。
“唔?”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那算是一个到现在为止我看见的保存最完整的建筑了,大概这个地方以前十分偏僻,没有听见有人呼救。或者说...已经没有所谓的人在了。
教堂吗?是那个教堂吧。以前临海市办教堂的时候,不少人都是反对的,说什么本土的文化不允许被侵染。
结果还是办了啊...但除了少数虔诚的教徒外,真的没有几个人来过这里。
这里倒是成为最坚固的一角了。
门已经破碎了,我跨了过去。
(就待在这里吧...在这里等着救援部队的到来。)
我呆呆地看着墙壁上残破的壁画,那是恶魔与天使的战斗吗?画得挺狰狞的嘛。
看到已经看不清的地方的时候,明显是恶魔占据了上风,一只断裂的羽翼连接着断裂的地方。
有点饿了呢...
撕开了那袋威化饼,看起来是小女孩比较爱吃的草莓味,在那样的震荡中都保持得如此完整的威化饼,我把它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就化在了口腔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了一个冷战,脑袋里漂浮着两个黑影。
“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你看看你...”
父亲的训斥。
“给我跪在这里一天不许进屋!晚饭就和索尼一起吃去吧!”
母亲的责罚。
索尼,我家养的牧羊犬的名字。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它的躯体,僵硬地趴在两块重物下,再也不会起来了。
以前还可以和它欢快地玩耍呢...
黑影轮番地对我施加着压抑,在我脑中交错轮换,绕来绕去。
最后我看到父母临死的脸。
“不要!”
我无助地抱起了自己的头,眼里充满了恐惧。
怎么办...身体忍不住地颤抖,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最后的神圣处,壁画后的少年。
他不再是一个行者。
只是一个可怜虫。